桃花抿脣,手將書遞給他,一句話也沒多說。
秦淮玉臉上冷汗直冒,連忙就跪下來道:“爺,妾是冤枉的啊,這筆賬不能算在妾頭上!”
沈在野皺眉將書看完,擡眼冷聲道:“不算在你頭上,那要算在誰的頭上?”
眼珠子四晃,秦淮玉靈機一,手就指著桃花道:“規矩都是姜娘子教的,我只是照著規矩來罷了!”
角一,桃花實在沒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真是好樣的,平時怎麼教怎麼說都不聽,一出事就了的錯了。這小姑娘什麼秦淮玉啊,白眼狼更實在些!
沈在野也不傻,只看了桃花一眼就又重新盯著秦淮玉:“人是被你死的,不是被姜娘子死的,等仵作的驗結果出來,你得給柳家人一個代。”
“妾……”秦淮玉咬牙,張了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低著頭,不免就起歪心思來。
京都衙門可是歸自家父親管轄的,要不寫信回去讓父親手腳,弄他殺,不是自殺,就怪不到頭上了啊!
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秦淮玉也就沒辯駁了,告了退就回去寫信。
“妾突然覺得,夫人之所以能當夫人,還是有的過人之的。”段蕓心突然嘆了一句:“一不在,府裡就出了不的事。”
言下之意,姜桃花不適合管事,沒有梅照雪管得好。
看了一眼,桃花笑了笑,沒打算反駁,但是沈在野這唯恐天下不的,竟然看著問:“桃花,你也覺得是這樣嗎?”
我覺得你是個畜生!
心裡罵了一句,桃花面上卻是笑瞇瞇地道:“爺,要是一家農戶有兩個兒子,一人耕一天地,大兒子耕地的時候豔高照,完得很快。二兒子耕地的時候卻屢遭暴雨,狼狽不堪。您能評價兩個兒子誰耕地耕得更好嗎?”
天氣的原因,跟人耕地的好壞自然是沒半點關係的,就像這府裡的事一樣,又不是惹出來的,關什麼事?要做的只是理好後續,又不能神通廣大地阻止每次事的發生。
沈在野聽懂了,輕輕一笑,看了段蕓心一眼。後者垂眸,沒再吭聲。
衙門的人來將柳侍的帶走了,府裡氣氛一片凝重。段蕓心自請去了佛堂唸經,桃花就跟在沈在野後頭往臨武院走。
“爺,秦解語的事怎麼樣了?”進主屋,桃花就問了一句:“判下來了嗎?”
沈在野沒回答,而是淡淡地道:“你能幫徐管事的都已經幫了,其他的就別多心,先把柳氏的事理了吧。”
“可是。”桃花皺眉:“徐管事還眼地等著呢,每日跟我請安的時候都要詢問一遍進展。”
沈在野沉默,垂眸端了旁邊的茶來喝。
秦解語尚被關在京都衙門的大牢裡,但是遲遲不曾定罪,想必秦廷尉還是在背後了些手腳,就算最後的判決出來,秦解語也絕不會償命。
“看爺的表,這事兒是不會有讓徐管事滿意的結果了。”桃花目幽深地看著他:“爺也不打算給一個好的代。”
“這與你沒什麼關係,桃花。”沈在野低聲道:“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何必非要當好人。”
上位者的心一向都是這樣殘忍,做的都是顧全大局的事,卻從來不會認真會下面的人的痛苦,用一堆大道理說服你,然後選擇犧牲你。
沈在野就是這樣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講是講不通了,桃花一笑,乾脆就講利益:“爺覺得這柳侍的死,最後該怎麼擺平?”
“你也不用心這個。”沈在野道:“理命案方面,秦廷尉也是頗有經驗了。折了一個兒,第二個他會好好護著的,怎麼都不會讓秦淮玉擔罪。”
“那爺是要眼睜睜看著廷尉大人藐視大魏律法,暗中手腳,卻什麼都不做嗎?”桃花笑了笑:“別的案子都不提了
,他家兒闖的禍,就得花不心思去彌補。這彌補的過程裡,應該有不把柄能給人抓著吧?”
心神微,沈在野挑眉,睨著輕笑道:“你在想什麼壞主意?”
“這算什麼壞主意呢?”桃花輕嗤:“您一向標榜剛正不阿,鐵面無私。雖然公正,但未免些人味兒。這次廷尉大人要是做錯了事,您私下加以勸導,人家不得更誇您剛中有,繼而更加效忠於您?”
話說得很漂亮,然而基本的意思就是說,秦廷尉要包庇兒就肯定會做些與律法有違之事,這些把柄沈在野要是能抓住,私下威脅,那何愁秦廷尉不投誠於他?
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在野突然嘆了一聲:“你生了兒家,真是太可惜了。”
“怎麼會可惜呢?”桃花一笑,俏地朝他拋了個眼:“妾要是男人,那纔是可惜了呢。”
角一,沈在野嫌棄地道:“行了,秦解語的事,我會給秦廷尉兩個選擇。他要是覺得兒的命比前途重要,那也只能放秦解語一馬。若是他覺得前途更重要……那折了秦解語之後,還有個秦淮玉。”
瞧瞧,還說心思壞呢!沈在野這纔是實打實的壞啊!不管秦廷尉怎麼選,都沒什麼好果子吃。
桃花覺得心裡舒坦了,這才乖乖巧巧給他添了茶水,笑瞇瞇地道:“爺最近頗爲勞,也要注意子纔是,今晚要不去爭春閣,妾給您按按肩?”
“今晚就罷了。”沈在野抿脣:“皇上要我傍晚進宮,陪他秉燭夜談國事,回不來。”
這樣啊,桃花也沒多想,點點頭應下就是。
柳侍一死,府裡出來閒逛的人都了。家奴丫鬟們一打照面就用眼神示意,然後匆匆分開。沒人敢說秦淮玉的壞話,但也沒人會再覺得秦淮玉是個好人。
寫了家書回去,秦淮玉裹在被子裡還有些發抖,讓丫鬟都守在牀邊,一個也不許走。
“主子您別怕啊。”丫鬟安:“咱們這麼多人在,今晚也可以替您守夜的。”
“是啊,柳侍是自盡,又不是您親手殺害,您不必擔心的。”
秦淮玉著道:“我纔沒擔心呢,就是有點冷。”
已經快到夏天了,天氣很暖和,哪裡會冷?這話一出來,倒是有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輕聲嘀咕了一句:“會不會是咱們屋子裡氣太重了,所以冷?”
此話一出,嚇得秦淮玉吱哇,立馬埋在被子裡不敢出來了。
這樣的狀態,本連飯也沒法吃,丫鬟們無奈,還是隻能去請姜桃花來想辦法。
“娘子還真信這世上有鬼?”坐在秦淮玉牀邊,桃花神複雜,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乾脆揮手就讓青苔抱了一尊菩薩過來:“既然你害怕,那這個就給你吧,在大魏最靈的寺廟裡開過,放在屋子裡,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
秦淮玉一聽,當即就一把將菩薩抱在了懷裡,心裡總算踏實了點:“多謝姜娘子。”
“你甭謝了,安安心心等著仵作驗的結果,什麼也別做就讓我謝天謝地了。”桃花無奈地嘆息:“如果柳氏當真是自盡,你也做好去柳家認錯,以及被爺罰的準備。”
微微一抖,秦淮玉抱著菩薩小聲道:“知道了。”
既然又要認錯又要挨罰的,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柳侍的上其實沒別的異樣,看起來就是正常的上吊自殺,只是脖子上的勒痕有些奇怪,看起來死前應該也是掙扎過的。
秦廷尉收到自家兒的求助信,一邊罵們盡會惹事,一邊連忙讓人去疏通京都衙門的關係,打賞了仵作不銀兩,讓仵作判是被謀殺的,不是自殺。
仵作見錢眼開,本來都打算照做了,誰知又有另一勢力來給他錢,說務必弄是自殺的。
這是什麼況?仵作傻眼了,著兩份銀票和指示的紙條,兩邊都不敢得罪,本不知該怎麼做。
就
在這時候,沈丞相竟然親自來了!
看見相爺臉上那溫和的笑容,仵作二話不說全部招供,求丞相搭救自己。
“東西都給我,你以後當我的人證便是。”沈在野低聲道:“至於驗結果,你驗出是什麼,就是什麼。”
“多謝丞相!”仵作連連叩首,擡頭的時候,卻從旁邊的隨從手裡接過了第三份銀子:“這是賞你的。”
從來沒遇見什麼能給他這樣的待遇啊!仵作渾發抖地接過銀子,再三保證一定會傾盡所學,好好檢驗。
“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穫。”順路去拎了徐燕歸出來,沈在野微笑著看著手裡的紙條道:“除了秦廷尉,竟然還有別人在意這件事兒,看來柳氏的死還真是不簡單。”
徐燕歸沒好氣地道:“你這是又遇見麻煩了,所以纔想起把我救出來?早幹嘛去了?”
“你犯的是盜瑜王寶的大罪。”沈在野看也沒看他,淡淡地道:“已經被以死刑了,就藏著些,別說話這麼大聲。”
“老子不服!”徐燕歸皺眉:“憑什麼個玉佩就得死啊?我還咬了秦解語一口呢,他們也沒把秦解語怎麼樣啊!”
“你是第一天在外頭混嗎?”沈在野冷笑:“秦解語背後有廷尉大人,你明面上只是個被我趕出府的門客,的刑能一樣?”
徐燕歸皺眉,半晌才道:“大魏的律法果然只是用來懲治平民的。”
“知道就好。”收好東西,沈在野道:“你的假期也結束了,回去暗繼續做事吧。現在去查查是哪兩方的人企圖賄賂仵作,順便再送瓶藥進宮去。”
“什麼藥?”好奇地看著遞到面前來的東西,徐燕歸皺了皺鼻子:“要我送進宮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藥。”
“那你還問?”掃他一眼,沈在野揮袖就往外走:“景王要主東宮,你的作就得快。”
“知道了。”
進宮的人都得搜,所以這東西只能讓徐燕歸送。沈在野自己大搖大擺地坐著馬車進宮,在芷蘭宮門口等著帝王出來。
“相爺。”太監總管出來朝他拱手:“皇上與蘭貴妃正聊得開心,您要不直接進去請個安?”
“好。”沈在野頷首,跟著公公進去,規規矩矩地行禮:“微臣拜見陛下、貴妃娘娘。”
“卿來得正好。”皇帝笑瞇瞇地道:“你來評理,蘭兒非說這一局是贏了,看看棋面,明明是朕贏了纔對。”
沈在野低頭一看,兩個人竟然在下圍棋。
“丞相自然是要說陛下的好話的。”蘭貴妃笑盈盈地道:“他哪裡評得了理?”
“丞相到底也是你哥哥,幫誰還不一定呢。”皇帝大笑:“妃可是心虛了?”
“哼。”蘭貴妃扭,眼神幽深地看了看沈在野:“那哥哥就說說,誰贏了?”
“哥哥”二字咬了重音,聽著讓人頗爲不舒服,但沈在野恍若未聞,看了看棋面便道:“是皇上贏了。”
皇帝大笑,蘭貴妃卻嘟了不高興了:“哥哥太久沒跟我好好說話了,怕是都不認我這個妹妹了,瞧瞧,睜眼都說瞎話了。”
沈在野笑了笑,沒說話。
明德帝笑夠了,倒是看出這兄妹倆好像有些嫌隙,想了想,道:“朕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了書房,先離開一炷香的時間,你們二人好好說說話吧。”
有這樣疼的皇帝,蘭貴妃其實應該很知足了。然而眼裡依舊沒什麼喜意,只象徵地起行禮,看著明德帝離開。
宮殿的門沒關,所有的宮人卻都退了出去。兩人進了室,還是蘭貴妃先開口:“丞相的心可真狠啊。”
“東西收到了?”沈在野垂眸問。
“收到了,一看就是毒的玩意兒。”嗤笑一聲,蘭貴妃靠近他兩步,低聲道:“你不怕我行跡敗,牽扯到你嗎?”
沈在野面無表地道:“他不會懷疑你,就算懷疑,也不會怪罪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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