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在七國的威勢之下艱難求生存,它卻也曾經有輝煌過的時候。
早期衛國的都城是朝歌,到春秋時期曾經遷至帝丘,在那時,諸侯常在衛國的戚城會盟,因黃河的水利之便,衛國農業和經濟都十分繁榮。紡織、皮革、竹木、冶鑄在當時於領先的地位。
暮至濮,三萬軍隊在城外紮營,礱谷慶賀公孫敕帶著兩千餘人城。而宋初一也隨在其中。
即將夜的濮,路上的行人已經漸漸了,只有數幾家酒館中出昏黃的燈。
街道上的行人見到軍隊便垂首退到了一邊去,每個人的表都是木然的,無人頭接耳的議論,也無人表現出驚詫,彷彿這樣的敗兵殘甲實在太正常不過。
隨行的軍隊只能在宮外等候,礱谷慶獨自一人去覲見衛侯。
宮軍衛林立,每隔幾丈便立一人。往正殿的去階梯兩側,有石頭雕刻的路燈,半人高,做亭子的形狀,裡面擺了牛油燈,四面用薄絹罩上,燈微微。
礱谷慶在階梯下靜立了幾息,手握住腰間冰冷的劍柄,制住心中陡然涌上的悲哀和蒼涼之,擡步走了上去。
到達正殿門口時,便有宦上前接了他的兵刃。
礱谷慶了鞋,擡步殿中。衛國重臣都還未曾回府,正陪著衛侯等候。
礱谷慶擡頭見主座上已經垂垂老矣的衛侯,彷彿比他離開的時候又蒼老了幾分。
“參見君上。”礱谷慶行禮。
“無需多禮,將軍且報我軍形。”衛侯心裡如何能不急,三萬軍隊,對於七雄國來說自然不算什麼,但在衛國,已經是極大的數目,幾乎是除了濮的守備軍,已經調了全國大部分的軍隊。
“是。”礱谷慶立即道,“回稟君上,我軍三萬人,在與宋國手時折損四千餘人,隨後我軍久久等候不到魏國的主攻軍隊,臣便下令撤退,但遭到宋軍圍困,時正值初冬,有兩日雨雪加,在加上與宋軍戰時留下的傷,我又損失兩千餘人,回國途中,折損失百餘人。如今安全返回濮的,有兩萬三千餘。”
礱谷慶作爲統軍,已經盡力的保存實力了,倘若非他果斷撤退,指揮得當,恐怕三萬人會全軍覆沒在宋國。
衛侯嗆咳了幾聲,滿面的悲慼,“魏王欺我太甚!欺我太甚啊!”
衆臣也以袖掩面,失聲慟哭。一時間,殿哭聲竟是此起彼伏。
“君上。”礱谷慶心中雖也萬分難,但畢竟是征戰沙場多年的將軍,尚且不至於失態。
礱谷慶一出聲,殿的聲音小了很多,他拱手道,“此次臣等能順利困,全賴兩位使節,我衛國鄰強敵,國力又弱,實不能戰爭,不如招攬如此人才,保我衛國。”
衛侯怔了一下,道,“兩個?”
“正是。”礱谷慶這段時間也有留心宋初一,他自己不是一個善於謀算之人,但仗著年長,有閱人經驗,覺得宋初一像是個可堪一用的士人,遂將籍羽如何偶遇張儀和宋初一,又如何請宋初一去宋國做說客,如實與衛侯及衆臣說了一遍。
“礱谷將軍的意思是,我的門客帶著我衛國的禮和國書前去求和,後來卻全依仗那位士人之能?”一名年逾五十的老者抄手,淡淡的看著礱谷慶,聲音很是平淡,好像只是在確定這件事。他哼了一聲,“倘若真是如此,這等門客不要也罷,老夫改日便將他轟出去。”
“上大夫嚴重了。”礱谷慶轉向衛侯繼續道,“至於在宋國形如何,臣並不知曉,只是以我數十年觀人經驗來看,覺得宋懷瑾宋先生也是個有才能的人,或可一用。”
上大夫心中微嗤,他門客近百人,尚且不敢說能觀人,一個武夫有什麼觀人經驗!但礱谷慶這樣說也算全了他的面,便就不曾繼續挑病。
“既然如此,你就先安置在府,寡人擇日召見。諸卿都散了吧。”衛侯由兩名侍攙扶起。
縱然,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縱然得到的消息已經遠遠好於衛侯預估數倍,但聽到舉國兵力折損如此之多時,霎時間顯得又憔悴蒼老了幾分。
礱谷慶看著衛侯巍巍的背影,靜立了片刻,才尾隨衆人出去。
宋初一作爲礱谷慶的門客,自然便被由他安排。礱谷氏遠是莊田大戶,家族中頗有資財,並且他的門客不多,只有不到十人,所以每個人的待遇都還不錯,至不用與人共用一室。
撥給宋初一住的地方,主是個闊四間的石板屋,院中左右兩側各有幾間小屋,小屋沒有地板,只能放置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本不能住人。
因此宋初一便將得到的兩間屋子其中一間屋分給魏姬姐妹居住,自己住了一間。
濮城上空的烏雲漸漸彙集,呼嘯著颳起了烈烈寒風,氣溫陡然降了許多,礱谷氏的管家飛快的將一些資塞到宋初一的屋裡,略略客氣了一兩句,便急匆匆的離去。
時間還不算太晚,宋初一沒有心思睡覺,便黑將屋理了理。
礱谷氏對宋初一的態度一般,但在用度上卻十分大方,不過這對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宋初一正收拾著,忽聞有琴聲從外面傳來。頓下作,細細聆聽片刻,便開門出去。
順著琴聲來看去,只見一素士人盤膝坐於廊上,肢修長,脖頸比一般人要略長一些卻不會覺得奇怪,反倒宛若鶴般優雅。墨發未曾扎束,被狂風吹起,舞的髮中半掩著一張清俊的臉龐,一舉一間自有一風流不羈。他閉著眼眸,似是沉醉在自己的曲中。
宋初一攏著袖子立在門口聽了一會。
那人的琴聲卻戛然而止,陡然睜開眼睛盯著,似有一怒氣,然後攜起琴便轉進屋去了。
宋初一微微張了張,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心想你既然跑到廊上來彈,不就是爲了給人聽?我既然都捧場了,作何還擺出一張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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