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殺子雅的時候，宋初一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有後悔過。

丟棄的棋子是廢還是留，都是看人的，倘若子雅的子稍微怯弱一點點，不那麼極端，宋初一也不是非殺不可，至顧念子朝而留著命。

然而這世上，大多數人在經歷許多事之後會慢慢收起子，而有些人卻無論栽多個跟頭卻永遠覺得自己對，不巧的是，子雅屬於後者。

“臣下先告退了。”宋初一道。

子朝一個人在宮中寂寞，好不容易遇上個能說話的便想多聊幾句，見宋初一轉離開，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

“人止步，不可再往前了。”後的侍立刻出言提醒。

秦國對後宮的管制還不算極其嚴格，但也不可能允許人到跑，一般可以去前宮的只有後，其餘人皆有足，除非得君主特別恩準。

子朝頓下腳步，目送宋初一袂翩然的走到長廊盡頭，轉了彎，影被花叢遮掩住。

枝葉上水在下折出刺眼的芒，子朝想著，是不是應該求宋初一把子雅也送進宮裡來與作伴。

子朝不求榮寵，也不求海闊天空的自由，只願有片瓦遮風擋雨，安然終老。但也知道子雅與不同，只是一廂願希子雅變這樣的人。

至於爲家族復仇，從心底害怕。

書房中。

贏駟負手立於窗邊，看著外面草木蔥蘢，一池茂盛的芙蕖隨輕風搖曳。一襲石青廣袖袍服的年從池塘中央的曲橋上走來，步履匆匆。但平凡的眉目間淡然而從容。

宋初一正垂眸疾走，似乎覺到有人在看，倏然擡起頭來，正與贏駟有如實質的目撞到一起。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咧一笑。

“懷瑾。”後傳來樗裡疾的聲音。

宋初一頓下腳步，轉等樗裡疾趕上來，兩人一起走到書房。

侍迎了上來，恭敬道，“君上正等候二位呢。”

兩人走進屋。贏駟還在窗邊觀荷。

“參見君上。”

宋初一與樗裡疾施禮。

“坐。”贏駟轉走上主座，盯著宋初一忽然問道。“柱下史莫非不信寡人？”

“臣下冤枉。”宋初一反應極快，知道贏駟指的是早朝是在殿上將對魏的看法說出來，老氏族必然舉雙手支持，這也變相的絕了贏駟真的費力氣去攻魏的心思。

宋初一原本沒有這個心思，但當時贏駟非要捉弄，也就順便反將一軍，這事兒可真不能怨。

贏駟面無表的盯了他半晌，纔開口道。“說說蜀之事吧。”

“是。”宋初一鬆了口氣。雖然的真實年齡比贏駟要大許多，但贏駟年紀輕輕便君威甚重，令人倍力。

“蜀易守難攻。即便用重兵也未必能攻的下。不過數百年來蜀之間的戰爭頻繁不亞於中原，臣以爲，若想事半功倍，須行詭道。”宋初一道。

“如何行詭道？”贏駟問道。

宋初一道，“君上應知蜀國有個附屬的諸侯國，苴國。”

贏駟頜首，示意繼續說。

“苴國雖爲蜀國的附屬，卻常與國聯手抗蜀，且實力不容小覷……”宋初一話說到這裡，贏駟和樗裡疾也都明白了。

只要有紛爭，就可以利用。

樗裡疾抿著，卻是憋不住嗤嗤笑出聲音。

贏駟投來疑問的目，樗裡疾看了宋初一一眼，笑道，“君上不知，昨晚有人不滿君上將當攪屎用，不過今日看來，君上當真慧眼如炬。”

宋初一不要臉的探頭問道，“這人不識擡舉也就罷了，怎麼公子也與人在背後閒話？”

贏駟細長的眼眸裡滲出一笑意，道，“如何攪法，先生可有詳細對策？”

“倒是有些辦法，蜀之地的消息閉塞，臣得到的消息還不足以下定策，倘若君上定了拿蜀的心，應立即派人前往打探消息。”宋初一正道。

贏駟點頭，轉而問道，“關於魏國，先生在帛書上寫了‘趙’字，不知想到了什麼辦法？”

這個卑鄙無恥下流的傢伙！宋初一惡狠狠的腹誹。

他明明也想到了這個辦法，卻聽說“攪屎”的事之後，非要讓仔細把這攪和的事說個明白！很有趣嗎？

宋初一面帶淺笑，語氣平和的道，“臣覺得，放出消息，言趙國部之後元氣大傷，國力削弱，恐韓魏趁機攻打，故而用計挑撥韓魏開戰。至於證據，想必君上早已準備妥當了吧？”

這是輕輕的把贏駟也拉下水。

誰知主座上那人神不變的道，“若非先生提醒，怕是要誤了大事。”

言下之意是：我本不知道要準備證據，全賴你提醒。

宋初一暗暗撇，贏駟雖說不算是一臉正氣，但看起來總算是個正直的人，沒想到這麼無恥。

君臣暗暗較勁，誰吃虧一目瞭然，宋初一也不做垂死掙扎，灑的將此事放了過去。

三人聊了一個多時辰，大致的策略定了下來，但還需遣斥候蜀之地。

宋初一記憶裡秦國佔領了蜀，也特地打聽過此事，但爲別國臣子，也難以瞭解到細節，況且這個世界與所知的也不一樣，所以便索將記憶裡的事當做吉兆。

這說起來很容易，但是倘若明明知道一件事的過程和結果，當此事再發生一遍時，縱使有人明確的告訴你這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件事，你必然還會忍不住去想。

宋初一便要努力克服此事。

與平常一樣回到府，一進門卻看見了一副安詳好的景象。

繁茂的杏樹下，趙倚樓著一襲未曾染的麻布，躺在席上午睡，那張俊的臉，無論什麼樣的表十分好看。而旁邊，白刃正在力的刨坑埋骨頭。

白刃首先聽見宋初一的腳步，飛快的把骨頭放進坑裡，才扭頭跑出來迎接。

宋初一了它的腦袋，走到樹下，吼道，“趙小蟲！”

趙倚樓緩緩睜開眼，寒星似的眼裡一片清明，顯然方纔並未睡。

他方要開口說話，便聽寍丫急匆匆的道，“先生！君上派人來召見。”

“君上？”宋初一疑，不是剛剛見過？怕是重要消息！宋初一立刻轉往外走去，走了幾步還不忘轉頭吼趙倚樓一句，“你師父就讓你這麼練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