寍丫們都已經習慣了，趙倚樓不在的時候，宋初一基本安靜，但凡他在，兩人對吼實在是家常便飯。

“甄氏都已經籍了。”甄峻腆著圓圓的肚子坐下，艱難的吐了一口氣。

“看來在秦國油水足？沒瘦反倒胖了！”宋初一看著甄峻越來越圓的肚子，調笑道，“只不過以前是白麪包子，現在變雜糧的了。”

甄峻哈哈笑道，“隴西風吹人糙，先生倒是還白白淨淨的。”

宋初一笑笑道，“說說正事吧。”

“因著這次舉族搬遷，我在各國的生意都出了些問題，一時沒有力管理全部，再留著恐怕要損失慘重，所以目下在整治收攏。我急著過來，是想問問先生的意思，畢竟有些生意可以用來收集消息。”甄峻道。

甄峻一開始便將甄氏的生意整理冊給了宋初一，也十分了解況。甄氏的主要生意都在魯、齊、楚、魏四國，在蜀也有固定的生意往來，而其中最基的地方是在魯國，這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我建議先收回魏國生意。”宋初一道。

甄峻詫異道，“秦魏一向多戰事，先生爲何……”

宋初一道，“正因如此，秦國必然對魏最爲關注，不會缺消息的。這還是其次，站在生意人的角度上，我認爲倘若不得已，也應該考慮暫時先放棄魏國。魏國作爲曾經的霸主國，公子卬又重視農、商，許多大商賈涌，競爭激烈，如今魏國又已失去霸權，人口和土地都在漸漸流失。從長遠上來看，費大力氣爭眼下這一席之地。不太值得。”

甄峻一拍大。讚道，“先生真大才，生意之道，信手拈來啊！”

“哈。胡捧，這點眼力見誰沒有？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宋初一向來很有自知之明。不懂生意，但和理邦的道理是相通的，利弊總分析的清楚。

甄氏在魏國的生意很大。賺的錢財也是比很可觀的數目。但是要花費甄峻一大半的力。這段時間他忙的焦頭爛額，稍不留神，在魏國的生意便出了問題。

出於眼前和長遠的考慮，再加之又看好齊國那邊的前景，甄峻本就想暫時放棄在魏國的大部分買賣，只是擔心宋初一有用得到的地方。畢竟他在魏國經營多年，人脈關係也是不容小覷的。

“最近可有不妄的消息？”宋初一一邊拿著扇子拍蚊子。一邊問道。

甄峻一拍大腦門，“先生不問我險些忘記了，前天楚國那邊傳信來，說礱谷不妄在楚國被提拔做了千夫長，頗得熊畏將軍的賞識。”

“不錯。”宋初一讚道。

並非誇礱谷不妄短短時間能做上千夫長的位置，而是覺得他總算能放下心高氣傲，去找一個對他未來有幫助的人。熊畏是楚王的異母弟，也是草包一個，但偏就與楚王很合得來，兩個草包的相當融洽。這要是擱著從前，以礱谷不妄的心，是絕不肯屈居這種人之下的。

宋初一很滿意自己對礱谷不妄的磨練起到了一定作用。如果他能堅持下去，今日熊畏是他的依附，明日便可能變丟棄的踏腳石。

“不愧是先生的徒弟啊！”甄峻做商人做久了，恭維的話了習慣，自然而然的便口而出。

這也算個壞病，宋初一便一笑而過。

“先生爲何不將礱谷帶到秦國？”甄峻道。

宋初一搖頭，“秦國不適合他。”

礱谷不妄喜歡練兵，希有一天能像龐涓那樣帶出無堅不摧的魏武卒。

無堅不摧的軍隊需要信仰，需要規則，而秦國的黑甲軍已經形了完整的規則，他們也有如磐石不能移的信仰，礱谷不妄秦，就只能爲遵從這種規則和信仰的人，這不會是他所求。

楚國自吳起之後，便沒有一個能凝聚軍心的主將，這些年來，兵力也一直沒有太大的發展，但是它有廣袤的土地，衆多的人口，有實力打造出一個媲甚至超越魏武卒的軍隊。

甄峻說過不止一次，宋初一知道他一直擔心的是什麼，索說開了，“大爭之世，這世上就這七個邦國，就算同時效命一個國家，也未必能站在同一立場，想不對立都難。誰都不能阻礙別人的理想，唯一能做的便是看開些吧！隨心所，暢快淋漓，纔不枉來人世走這一趟。生死不過小事耳！”

宋初一笑道，“別窮擔心了，指不定那臭小子正準備與我較量一場呢。”

“先生灑。”定心丸一吃，甄峻這才把心安下一大半。

事實上，他本不擔心師徒爲敵那日，誰心裡難不難，只是他上全部家來扶持宋初一，便不能容許出任何差錯。萬一一個不忍心導致失手，在秦國地位岌岌可危，那在手裡的甄氏一族該怎麼辦？

宋初一也明白，接一個家族的扶持也就同時擔負起了那個家族的責任，因此對於甄峻一再的追問此事，並未放在心上。

兩人聊了幾句，在甄峻起告辭的時候，宋初一囑咐道，“近段時間注意蜀那邊的消息。”

“喏。”甄峻道。

漫天繁星，廊上點起了燈籠，隨著夜風輕輕晃盪，宋初一的影在石板上拉出長長的影。

回到房時，趙倚樓已經睡了。

宋初一了外袍躺上牀榻，閉眼休息。

安靜了許久，趙倚樓忽然道，“那公子疾知道你是子？”

“嗯。”宋初一應了一聲，道，“有什麼想說的？”

聽見這麼無所謂的詢問，趙倚樓咽回原本想要說的話，嗤道，“他能看出來還真不容易！連我原本知道的，都漸漸不相信你是個的了。”

宋初一嗤嗤笑了兩聲，翻把手腳在他上，順手了兩把。

黑暗中，趙倚樓的臉頰發燙，著嗓音道，“熱。”

“你的意思是……想？”宋初一拍拍他道，“我不介意。”

“你就不能安分些？以往我還曾見你穿著嫁哭泣，如今卻越來越不正經了！”趙倚樓手抓一把的臉，“你不會是鬼怪吧！”

宋初一抖了抖，穿著嫁哭泣這樣的事……估計幾輩子加在一起沒有此等細膩且高級的懷。

“你抖什麼？”趙倚樓奇怪道。

宋初一手抱住他，“你說的事太他孃的嚇人了，我滲得慌。”

趙倚樓無語。

害怕算正常，但是一般正常人在此時此刻至該說“好嚇人，我好怕”之類的話吧？

趙倚樓想不到的是，宋初一所謂的可怕，指的不是鬼怪……而是穿著嫁哭泣這件事曾經發生在這上……一直認爲，長這樣就不應該著帕子矯造作。

秦國的夜晚比白日要冷許多，兩人湊在一起安穩的睡了一夜。

翌日天破曉。

寍丫來喚宋初一起準備上朝。

宋初一了，發覺邊已經沒有人了，遂起來問寍丫道，“倚樓呢？”

“回先生，公子走了，留了一封書信在案上，您瞧瞧？”寍丫說著，將案上的書信取了過來。

宋初一打了個呵欠，抖開白帛，將上面的容仔細的看了幾遍。只是說他師父歸期將至，他要早早趕回去迎接。

果真如此嗎？

宋初一咂了咂，算是有識人之能的，但大多時候趙倚樓在想些什麼，還真是猜不。

邊的人來來去去，莫說生離，便是死別都是家常便飯，這點事早已不能傷懷。既是猜不，宋初一也就不再去想它。洗漱整理好冠之後，天已經微亮。

早朝的議論依舊離不開新舊法的爭端。剛開始贏駟曖昧的態度令老氏族覺得抱有一線希，但經過小半年的努力，贏駟都不聲的下，他們也漸漸意識到，他從一開始便沒有要廢掉商君之法的意圖。所以殿上的爭論漸漸平息下來，只有一些人做著無關痛的掙扎，那些真正要恢復舊法的老氏族勢力開始冷靜下來，圖謀他法。

風掀起波浪已經轉變爲湍急暗涌。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越來越迫近發。

在大殿之上，宋初一還是跪坐在柱下做明人。因著爭論歸於平緩，朝會也散的早。

宋初一忙著彙集各方的消息，找出詳細地圖，分析蜀的地形、路線、守備等況。雖則，主張用詐智取蜀，但這一次必要吞掉蜀，所以必定做好萬全準備。

半個月後，宋初一纔得到樗裡疾已經抵達國的消息。

進蜀的路途多是艱險山路，有些地方甚至不能跑馬，本做不到八百里加急。消息一來一回要消耗尋常兩到三倍的時間，宋初一深深覺得，坐在這裡等候實在不是個好對策。

“寍丫，備馬。”宋初一合上竹簡，穿了外袍，準備進宮去面見秦公。須得親自去蜀一趟。

“喏。”寍丫應了一聲，一溜小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