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正是用人之際,君上將這些青年才俊在夏將軍手上,足可見君上對夏將軍的信任。”宋初一笑道。
夏銓愣了一下,目在帳所有人上迅速掃過。的確如宋初一所說,除了幾名常年跟隨他的人,其他都是二十五歲以下的新人,算起來,都尉墨在這些人裡也不是最年輕的,只是他居高位引人注目而已。
宋初一見他似是信了,便微笑對衆人道“諸位跟隨夏將軍,當認真吸取實戰經驗纔不枉費君上一番苦心。”
“嗨!”
衆人齊聲應答,聲音震耳聾。
“哼。”夏銓怒氣漸漸平息,能到新君的信任,心裡也不免有幾分得意,但還是駁了宋初一“先生的話,某不敢茍同!實戰經驗都是在水裡泡出來的!哪有坐著就能學到的便宜事!”
“夏將軍說的對也不對。”宋初一很揣上意,此時說的話,不過是據事實分析,撿著有用的說罷了“聽說猛虎在讓自己的崽去捕獵之前,會教授它們捕獵技巧,然後再帶著它們一起去狩獵,如此數次之後,虎便能夠獨當一面了。”
這個比喻很淺顯。事先知道一些經驗,等臨上陣的時候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也有助於讓他們更快長,減死於戰場的機率。
“君上遠見!”夏銓嘆道。
夏銓是從戰場裡爬滾打出來的,也親眼看見自己邊悉的弟兄濺沙場,他以前一直覺得誰更勇猛更狠才能在戰場上生存下來,而現在思慮宋初一的話竟也覺得頗有道理。
“都散了,某要與先生議事。”夏銓揮手道。
“嗨!”
得到將令,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迅速的退了出去。
宋初一裝作沒瞧見趙倚樓看過來的目,與夏銓相讓著坐下來。
既然沒有仗可打,副將有沒有經驗也就不太重要了。但讓夏銓頭疼的是,他一個只知道戰場殺敵的武將,坐著乾的同屬下講經驗……究竟要從哪裡下呢?
“夏將軍參加大大小小四十餘場戰,應當有許多印象深刻的過程,只管同他們講了便是,其餘的給在下。”宋初一也知道難爲人的,所以便主將事攬過來一半。
夏銓這纔算找到點頭緒“這個容易。”
“將軍要記得。撿著艱險的說。”宋初一囑咐道。
夏銓點頭,不著痕跡的打量宋初一。
宋初一曾經是大秦柱下史,夏銓在朝堂上也常常見到,只是這個年一直垂眸端坐在一角,彷彿殿一件擺設。彼時各種憂外患接踵而來,他站的位置離又遠,便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上。他這還是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這個年人――容貌一般,材瘦弱,可是那一雙清明的眼,由而外平和淡然的氣度。都讓與同齡人有著令人不容忽視的區別。
“將軍如此信任懷瑾?”宋初一不由奇怪。
夏銓哈哈笑道“不瞞先生。某還是更信任君上!獻公、孝公都是一等一的賢君,看人的眼神賊拉毒,某尋思如今的君上也不逞多讓。某是睜眼瞎,君上說什麼某就信什麼!”
秦獻公識蹇叔、百里奚,扶大廈之將傾;秦孝公識商鞅,力挽狂瀾,扭轉頹勢。秦國兩任君主都有識人之明。而贏駟似乎是更青出於藍了。
“夏將軍過謙,能識得君上便不算睜眼瞎。”宋初一瞭然笑道。
夏銓有匿智,抑或說大智若愚。並不是能輕易糊弄的,所以宋初一不與他多說,只請他全權做主軍營裡的事,但是下達命令之前要先知會一聲。
從贏駟的君令中能看出他的意思是以宋初一的意見爲主,夏銓能看得明白,因此對於這樣事方式,他沒有任何意見。
商定之後,宋初一便與夏銓各司其事。
宋初一從幕府出來正巧迎上籍羽。
“回帳吧。”宋初一見他言又止,便知道有消息傳來,於是立刻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回到帳中坐定之後,才道“何事?”
“先生的計謀奏效了,蜀國今日對苴國用兵。”籍羽不得不佩服宋初一,用最小的代價便挑起了蜀中戰爭,且可以預計這星星點點的戰火勢頭,很快便能燎原。
當初宋初一拿子朝去蜀王之時,籍羽心裡覺得這樣做很難起到什麼實質的作用,可是蜀王連子朝的面都沒見著,這仗果然就打起來了!
“接下來便看張兄了!”宋初一說著,從帳中取出鹽,旁若無人的刷起牙。
籍羽跟著宋初一辦事,將計劃看的最清楚。
宋初一剛開始拿子朝引好的蜀王,蜀王雖然垂涎,但心中生疑,然後又適時的拋出秦與蜀國通商的請求,讓蜀王覺得秦國是有予有求。蜀王果然上當,同意秦蜀通商,而後又遇見種種看似意料之外的阻礙,譬如山路難行,人車馬無法進……馬上到的,蜀王自然不能放棄,蜀道自然也就建了起來。
而後作爲新任秦使的樗裡疾又依照計劃,適時拋出“神牛”討好蜀王,宋初一那邊婉轉敲打太子,使太子將蜀道修的又寬又結實。接著又奔赴國,散播秦國給蜀國獻大禮的消息。
在這一切進行的時候,蜀王朱恆的影響,心中一直存疑,所以又用一封無禮的信試探秦公。
贏駟不惜尊嚴,積極配合宋初一的計謀,使得蜀王對秦國誠意深信不疑。
一切順利,人、神牛也都到了蜀國太子手中,蜀王歡歡喜喜的搭著鸚鵡舟去親自去迎接人。可就在這當口,一羣經過喬裝的苴國兵卒居然趁機打劫!
要知道,蜀王等人已經等的心肝脾肺腎都疼,乍一聽見這消息,頓時火冒三丈,拍案就要發兵。
誰劫了人?這還用查嗎?雖說葭萌關在苴國境,但苴國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肯定是國那個貪財的老不死聽說“神牛”之事,與苴國合謀把東西給劫了!
苴國與國一向好,而且戰場撿到的苴國士兵已經足夠說明問題!就算苴國不是主謀也是從犯!
那些的確是苴國士兵無疑,不過他們卻不是去截禮,而是被喬裝的秦軍殺死丟在戰場栽贓用的。
蜀王就算不在怒頭上也未必能想到事實是這樣。
蜀國一邊和派人和國涉,一邊對苴國開戰吧蜀實力相當,蜀國不會貿然武,但蜀王一腔怒火衝腦,咬牙切齒的發誓不滅了苴侯這個吃力外的東西,死後不見祖宗!
苴國是蜀國的附屬國,兩國開戰算是對用兵,外人管不著,再加上蜀王如此重的毒誓,苴侯頓時慌了手腳,連忙向國求救。
……
這一切步步爲營,一環扣著一環,宋初一做的那些事看似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效果卻有如風起於青萍之末。
從微小之事著手,影響大局。
這樣一個掌控全局的人,若不是籍羽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這是出自宋初一的手筆,他也越來越懷疑宋初一是個子這個事實。
“爲何用這麼看我?”宋初一睨了籍羽一眼,將漱口的水吐到盂中。
籍羽道“先生豈不是將功勞都平白讓給張子?”
“自信如張子,也未必會承這份。”宋初一笑瞇瞇的道“只要君上明白就好。”
宋初一知道,張儀這種自尊心和自信心極強的人,雖不一定喜歡吃現的,但既然吃了就肯定不會這樣平白的佔便宜,他必會將宋初一這份大禮記在心上。
明面上看,宋初一似乎一點名利都沒沾上,但只要安下贏駟和張儀的心,這便是最大的收貨,日後的不會缺名利。
所以這一舉,謀的是贏駟和張儀的心。
籍羽想通這一點,不由嘆了口氣“先生這樣活著不累?”
又或者,像這樣的一個人,做什麼事纔是真?
“累。”宋初一呵呵笑道“越累越開心。”
宋初一見案上有食,便招呼籍羽坐下一起吃。
籍羽無言,他暫時不願意搭理這種不正常的人,於是藉口推辭,退了出去。
蜀開打,消息更是源源不斷,那邊竹簡堆的滿案頭,宋初一胡吃了幾口便拭了拭手,坐到書案前將今日的探子傳來的消息看完。
“先生,都尉來了。”守門兵卒道。
“嗯。”宋初一放下竹簡“請他進來。”
門口線一暗,趙倚樓領著白刃走了進來。
“你不去練兵,跑到我這裡來有事?”宋初一問道。
趙倚樓到邊的話被噎住,腳步片刻不留,扭頭便走。白刃也翹著尾,扭頭顛顛的跟著跑了出去。
“劍俊彼緯躋槐徽庾純讎的滿頭霧水,不就是問了一句麼?哪裡又得罪他了?
不過,想到趙倚樓和白刃那如出一轍的扭頭,宋初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嘀咕道“我說白刃哪裡學來的!”
宋初一沒功夫去猜趙倚樓爲何忽然使子,埋頭繼續看竹簡。看到第三卷的時候,目微凝,握著竹簡的手不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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