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一自問這方面比張儀相差甚遠，再加之衡量自己子之不便太過招搖，便自請了整頓訓練秦軍的任務。

《滅國論》強秦之策，第一步闊疆土、富民，如今攻佔蜀，已經完了一半；第二步便是“外兼修”，對外暫時實行政策，邦斡旋，對必須迅速強大軍隊，隨時做好應戰準備，雙管齊下。

其中第二部分佔據的篇幅最長，闡述最爲詳細。

贏駟博聞強記，即使只看過幾遍，一閉上眼睛，亦能瞭然於。

角樓上，五月末尾的風帶著初夏的溫熱襲面而來，細的竹簾隨風微，案幾上堆積如小山一樣的竹簡，一人單手支著頭，閉目小憩，只是那眉心鎖，那薄脣抿，並無一午後的愜意。

廊上一羣宮磚紅的曲裾勾勒出的曲線，爲首的年輕婦人發覺裡面的人睡著，便將手裡的食盒給旁侍，放輕腳步，緩步走。

跪在幾前認真端詳他。

他的長相真的很俊，介於獷和文雅之間，通的剛之氣，並不像從前看過的那些好讀儒家書籍的男人溫和有禮，他的氣息侵略極強，在他邊也很有迫，但令莫名迷。

“不曾午睡？”贏駟尚未睜開眼，便開口說話。

魏菀嚇了一跳，旋即道，“我聽聞君上最近食慾不佳，便做了些清粥小菜，另用紅果做了小點開胃，君上試試？”

贏駟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點頭。

魏菀的芙蓉面上笑容綻放，立刻令人送了水進來，親自服侍贏駟簡單洗漱。

對於這樣的舉，贏駟從來沒有拒絕，卻也從未表示喜歡。魏菀乃是一國公主。縱然並非魏王后所出。但母親出高貴，是絕對的十指不沾春水，第一次這樣伺候贏駟的時候有些笨手笨腳，但他也不曾嫌棄。

無論是任何方面，贏駟都對特別寬厚偏待，以至於魏菀漸漸以爲。贏駟天生冷淡，不會笑，不會怒。

許多次，魏菀也想對他撒。但他不怒自威的氣勢，實在令人膽怯。

“君上……”陶監看著端到案幾上小點，忍不住出聲阻止，但又礙於是國後親手所做，他只好點到爲止，“這紅果小點……”

魏菀擡頭看向陶監，“有何不妥嗎？”

陶監眼睜睜的看著贏駟面無表的將小碟中的開胃點心一個個吃下。只好嚥下到邊的話，“並無，奴多，請國後恕罪。”

一盤小點、一碗清粥，一碟清燙的苦葉菜，贏駟吃的一點不剩。

魏菀令人收起餐，還想再與贏駟說會兒話，見他漱口之後，竟又拿起了奏簡。只好悻悻告退。

陶監看了贏駟一眼，悄悄尾隨出去。

“國後慢行。”陶監道。

魏菀聽見陶監的聲音還以爲贏駟傳話，心裡十分高興，“何事？”

陶監將子幾乎弓到地上，這是除了匍匐之外最大的禮節，陶監爲贏駟的近大太監，等閒是不需要行此大禮的。

“陶監這是作甚，快起來。”魏菀有些驚訝。

“請恕奴直言。”陶監依舊供著子，聲音不疾不徐。“君上最近胃腸不好。總是會痛，醫代飲食清淡。”

紅果做的小點雖然酸甜可口。但不利於養胃，吃完必定不會舒服，魏菀是知道的，贏駟又豈會不知？

魏菀臉微變，一則有些掛不住面子，二則也親自打聽過贏駟狀況，醫卻只言他未曾休息好，“不是哄騙於我？”

“奴豈敢。”陶監惶恐道。

“那……君上爲何還將那一盤都吃了？”魏菀心想，倘若不能吃這東西，隨便吃一兩口不就行了？

陶監額頭微汗，贏駟在外流放好些年頭，是個從不挑飯也不剩飯的主兒，不管好不好吃，一向連湯都不剩下。

略斟酌一下，他道，“因爲是國後親手所做，君上不想拂了國後意吧。”

魏菀心中又酸又甜，不自責起來，對陶監語氣分外和，“君上不妥，你只管稟了我。”

“喏。”陶監恭敬應聲。

拋去不說，贏駟的確是個好夫君，母國在嫁過來沒兩個月就對秦國用兵，若不是贏駟對特別偏袒一些，絕不是今日這樣風愜意。如此種種，魏菀的心早已偏到秦國。

陶監離開，魏菀看著角樓許久，才順著遊廊返回後宮。

轉彎的時候，正遇上一高一矮兩人，高壯一些的男人高冠博帶，卻正是樗裡疾，矮瘦一些的穿著窄袖口的玄勁裝，一張臉素淡無奇，唯有一雙眼睛著清亮。

“見過國後。”兩人齊齊施禮之後，退至道旁。

“丞相多禮了，這位是？”魏菀問道。

樗裡疾道，“這是國尉宋子。”

“國尉之名如雷貫耳，失敬。”魏菀頜首還了方纔的禮。

在宮裡只聽說宋懷瑾年紀輕輕，下意識的便以爲至也與張儀年歲相仿，三十餘歲如此名聲也算年輕，誰想竟只有二十左右。

“宋懷瑾見過國後。”宋初一不著痕跡的打量魏菀一眼，覺得勉強不算糟蹋贏駟。

魏菀方纔見兩人步履匆匆，略見了禮之後，便帶人離開了。

宋初一和樗裡疾到了角樓下，等侍衛通傳一聲，只須臾便得以門。

兩人順著松木樓梯上了二層，一擡眼就看見贏駟氣不太好。

未及行禮，樗裡疾連忙問道，“君上這是怎麼了？”

樗裡疾是贏駟的親兄弟，又是一國丞相，這樣也不算施禮，既然他開了頭，宋初一就不能乾的行禮了，“君上可曾了醫？”

“無礙，坐吧。”贏駟道。

樗裡疾不放心，問一旁的陶監道，“我方纔見國後邊侍提了食盒……君上幾時開始不舒服？”

陶監很爲難，總不能說君上自己胡吃東西吃吧？他只好說實話，“用膳之前就有些不舒服了，用完膳後便更重了些。”

“請允許臣替君上把脈。”樗裡疾不得不多想，那國後是魏公主，萬一爲母國弒君呢？

贏駟頜首，出手來。

探脈不是樗裡疾的強項，但比一般醫者要稍好些。

“尚好，是老病了，君上今日是不是食用了刺激腸胃之？”樗裡疾問道。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