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傕歸來，天子親自在出城迎接。碧空麗日，我陪在郭夫人的旁，著千軍萬馬夾帶著煙塵滾滾從碧綠而原野中而來。

“來了！”後的魏嫆忽然道。

“噓！”難得說話的魏安嚴肅地瞪。

那塵頭愈發近了，下，我見無數兵刃反的芒，但最醒目的卻是那煙塵前面的黑旗。

那些黑旗足有百面，由幾列人馬持著，旗面獵獵招展，如洪流奔來。上面的一個個“魏”字碩大，遠遠就能看到。那氣勢之盛，竟將城頭上硃紅的天子旗比了下去。

我聽到周圍傳來一陣心照不宣的稱讚聲。再看向天子，他坐在六乘之駕上，目視前方，臉上無所表。

這時，我的袖子被輕輕地拉了拉。

“長嫂，”魏嫆朝我眉弄眼，“你看兄長。”

這提醒了我。我差點忘了自己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爲我是魏郯的夫人。

我心中訕訕，正去，只見那旗幟匯聚地洪流前，十幾騎人馬擁著兩輛兵車前行。後一輛上是鼓和金，而前一輛上有個人影端坐著，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魏傕。

魏傕的車旁，兩騎並驅。我的目首先就落在了右騎上，那鎧甲鋥亮，如同一抹銀，裹著的影愈顯得清冷銳利。

很奇怪，我還沒有看清他的臉，就已經覺到那就是魏郯。

而魏傕的另一側，一將同樣著鎧甲，上的氣勢卻顯得文氣許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魏昭，魏傕的二兒子。

我著他們漸漸走近，魏郯的面容也變得清晰起來。我沒有激也沒有畏懼，甚至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心。他是我的夫君，可如果不是眼前看到，我幾乎記不起來他究竟長什麼樣子。

黃門侍郎已經手執天子詔書立在陣列前方。

魏傕的車駕行進到十餘丈停下，他一戎裝，從兵車上下來。魏郯以及其他人亦紛紛下馬，跟著魏傕向駕上的天子單膝跪拜，一時間，清脆的鐵甲撞之聲響作一片。

黃門侍郎將詔書開啓，高聲朗讀。那文辭拗口得很，全是讚揚魏傕功勞之類的話，寫得滿滿一篇。

“謝陛下隆恩！”魏傕聲音洪亮，一副盡忠之態。

天子高高地看著他，片刻，將手一揮。

黃門侍郎高聲宣佈起駕。

馭者長喝，龍車攆在前，魏傕領軍在後，浩浩地走城中。魏氏家人同其他的百貴人留在原地，我看著魏郯騎著馬從眼前走過，目不斜視。

大軍凱旋歸來的盛事，無論在哪裡都能到夾到歡迎的待遇。雍都的人們傾城而出，貴人看面子，平民看架勢，商販招呼生意，而乞丐和窮人則忙著討錢。

那些喧鬧，魏府的人自然不必去湊，我跟著郭夫人以及一衆族人乘車回了魏府。

“父親和兄長真是！”魏嫆甫一回府就開始不滿地抱怨，“我站了那麼久，他們看也不看我！”

“看你做甚。”魏安道。

魏嫆白他一眼，忽而轉向我：“長嫂，兄長可曾看你？”

我笑笑，道：“丞相與公子乃將軍，行止有度，又前有天子，豈可旁顧？”

“此言正是。”郭夫人心很好，笑著教導魏嫆，“你該多與你長嫂學學，不可任。”

魏嫆撅撅，滿臉無趣。

“兒婦不過識些禮，姑氏過獎。”我謙虛道。

面上如此，心裡卻腹誹。魏郯怎會分神看我？徐後可在前頭的攆上呢。

魏傕還沒回到，他從東邊帶回的幾大車財卻到了。有漂亮的布帛，圓潤的珍珠、各式貴重金銀等等，據說都是從戰敗的董匡那裡得來的。

直到將近夜，魏府才迎來了風塵僕僕的魏傕和他的子侄們。

首先進來的是魏傕，他上還穿著鎧甲，燭火中映得眉目間滿是笑意。

“聽說我家阿嫆不喜，阿嫆何在？”才下車，他就大聲道。

我有些愕然，不待回神，魏嫆已經高興地奔上前去：“在此在此！”

衆人笑聲一片。

魏傕將魏嫆上下打量一圈，笑著頷首：“吾又高了些。”說罷，從車上取來一隻雕工緻的木盒，遞給。

魏嫆打開，見是一串漂亮的珠玉項飾，面喜。

“還惱麼？”魏傕問。

“不惱了！”魏嫆眼睛彎彎。

氣氛甚是和樂，郭氏領著衆兒侄婦迎上前去，向魏傕噓寒問暖，又與魏傕後的衆子侄相見。魏傕將他的孩子一個個抱在懷中，那慈的神，教我幾乎忘了眼前這個人在傳聞中是如何險狡詐、老辣心黑。

我發現這羣人裡面最安靜的是魏安，他與魏傕見禮之後，就站在一旁看著別人。魏安一向清冷，我以爲他跟我不才這樣，不想他在魏傕跟前也並無多大改變。

“這是孟靖的新婦麼？”這時，魏傕的目定在我上。

我愣了愣，片刻，才反應過來孟靖是魏郯的字。我忙上前，向他一禮：“舅氏。”

周圍一陣安靜，我雖沒有與魏傕對視，卻能覺他那含氣勢的目將我掃了個遍。

“端莊貌，真乃吾兒婦也。”片刻，只聽魏傕語帶笑意。

“主公此言甚是。”郭夫人在一旁和氣道，“夫人自從府，持事務，知識理。”

我微笑，謙遜地垂眸：“姑氏過譽。”

魏傕目似乎仍停留在我臉上，忽而道：“孟靖何在？”

“孟靖還在查點城防軍馬，稍後纔回。”有人答道。

“小子。”魏傕搖頭笑道，神中卻很是滿意，對我說，“兒婦，且來見我魏氏子侄。”說罷，將手一揮，讓出後面的幾人。

郭夫人卻道：“夜裡風涼，主公與衆子侄一路勞頓，還須更，家宴上再拜見長嫂也未遲。”

魏傕笑道：“此言甚是。”說罷，與衆人一併歡喜府。

我跟在郭夫人後，進門時，不期然地對上旁一雙滿含打量的眼睛。那是一名年輕男子，高比我多出半個頭。他的眼睛生得與郭夫人一樣，臉型與魏傕有七分相似，不用問也知道這正是魏昭。

未及見禮，不好打招呼。我微笑頷首，步庭中。

家宴還未開始，衆人要先各自回房準備。

我不需要準備，因爲魏郯還沒有回到。

我在庭中百無聊賴地站了一會，正要吩咐家人若見到魏郯回來速速告知，這時，大門外忽然響起馬蹄聲，有家人喊：“大公子回來了！”

我愣了愣，忙朝門前走去。

天已經全黑，燭火在燈籠裡閃耀著皎潔的。我看到門前，一人正從馬上下來，鎧甲明亮。他摘下頭盔抱在臂間，正要府，忽而擡眼看到了門前的我。

夜風吹來，伴著那目落在我的臉上，我的脣了，忽而有一瞬間的茫然。

接下來要怎麼做纔好？我想著，卻很快醒過神來，輕輕地邁步下階，向他一禮：“夫君。”

這兩個字出口，前方一陣靜謐。

一瞬間，我腦子裡忽然冒起好些奇怪的念頭。他還記得他娶了新婦麼？他會不會跟我一樣已經忘了長什麼樣？我這樣冒失地……

“夫人。”就在我又走神的時候，我聽到上方一個聲音低低道，如夜風般和緩。

魏郯和我一前一後，穿過前庭，朝居所走去。

他的步伐穩健，不快不慢，鐵甲的鱗片撞出清脆的聲音。

我著前方，覺得心跳有些約。過去，我雖不覺得這屋宅有多大，卻也不曾覺得它有多小。而在此刻，我卻莫名地到這院落裡的迴廊怎麼那麼短。心裡有種奇怪的覺，我很希這路變得長長的，越長越好。當我和魏郯的院落出現在眼前是，看著裡面通的燭，我甚至覺得那裡面明亮得有些未卜。

院中僕婢見到魏郯，紛紛行禮。

阿元聽到聲音從室中出來，猛然看到魏郯，臉登時變得張。

“大、大公子。”忙躲到一邊，頭低低地行禮。

魏郯只點了點頭，沒有出聲也沒有駐步，徑自走室中。

放置盔甲的柂早已備好，熱湯和潔淨的服也在一旁擺得整齊。我看到兩個婢帶著笑，將門扇闔了起來。

室中只剩下我和魏郯兩人。

他站在椸前，轉頭看向我。

我這纔想起來，妻子是要服侍夫君更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拉龍和238010.jj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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