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盧縈從說不出的複雜和悵然中清醒過來。

想起那塊玉佩，盧縈忖道：我已接了貴人的玉佩，在沒有絕對的自※由之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空自等侯。當下咬著脣說道：“那我的回信要如何……”

不等說完，那商人便苦笑搖頭，“這個，恩人只說了把這句話和這封信送到盧氏娘子手中，至於回信，他說了不用。再說，小人此番來到都，可能幾年不會離開。”

又說了幾句後，聽到不遠傳來的說話聲，商人想到自己與盧縈這個姑子呆得太久對名聲不好，便告辭離去。

一直到那人走得遠了，盧縈才低頭看向手中的信封。

信很厚，足足有十五六頁，上面用俊逸的字寫著澈到了後發生的所有事。一字一句中，相思藏盡！

從這封信中，盧縈彷彿看到那個孤寂的，水墨畫般清冽俊的年，在孤獨的，與一次又一次的你生我死，爾虞我詐中，守著明月一點一點地書寫著心事。

信中，每一句話似乎都經過千雕百琢。

……竟是不知所起，已一往而深麼？

破天荒的，連續兩晚，盧縈都沒有休息好。

第三天，盧縈剛剛拉開大門，便看到羅子靠牆而立，幾個月不見，他高了不，整個人瘦長瘦長的，額頭上還新添了一個傷疤。他的袍明顯舊了，也見小了，穿在上，著一種寒酸和窘迫。

羅子似是在打眈，他雙眼閉著，額頭上的頭髮還有溼的痕跡，也不知來了多久。

聽到盧縈咳嗽的聲音，羅子睜開眼來。轉頭對上盧縈，他雙眼一亮。連忙走過來學著那些儒生朝著盧縈便是一揖，羅子期期誒誒地喚道：“阿縈，我來了。”

年擡頭看向盧縈的眼神中，著種鮮活的亮，顯然見到，他非常高興。只是與嬸一樣，他明顯比在漢時顯憔悴些。

“怎麼不敲門在外面乾等？”

羅子咧一笑，著後腦殼道：“我沒有來多久。”這一笑，盧縈注意到他的脣角泛著青，顯然在不久前與人打過架。

盧縈也不多說，迎他門，“以後不必這樣，了累了吧？先喝口水。”給羅子奉上茶水，見他坐立不安的，盧縈便直接說道：“我手頭有三四百兩金，想做個生意。這陣子我也結識了幾個都當地的大戶，可以與他們結盟，金了，也可以再湊。”

看向羅子，“你說我做個什麼生意的好？”

羅子這個與盧雲差不多大的年，因爲父親死得早，當家也早的緣故，看起來比盧雲老練得多。如他的那雙眼睛，便不停轉溜著，整個人於圓世故中著種戾。

“都是大地方，有錢人多，我以爲，還是可以在食往行上下功夫。”聽盧縈問起，羅子想得很認真。過一會，羅子雙眼一亮，興※地說道：“前幾日我進了一個賭坊……”

盧縈搖頭，截斷他的話，“現在不行，這種生意，只能等時機了暗中進行，不能現於人前。”

羅子一呆，他了後腦殼，喃喃說道：“那，那開酒樓怎麼樣？”

盧縈卻是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後，微笑道：“羅子你說得對，不管如何，得在食住行上下功夫。”頓了頓，又道：“那就先去酒樓看看。”

想了這麼久，也沒有得出個結論來，不如與羅子去看看各家酒樓，試試有沒有可行之法。說到這裡，盧縈道：“稍侯，我去準備一下。”

“好。”看著盧縈翩躚地進房※中，羅子的雙眼有點發直。他了後腦殼，暗暗想道：阿雲真是有福氣，要是我有這麼個姐姐就好了。

剛纔，盧縈向他介紹時，雖是隻字片語，可他還是覺到了那隻字片語中的威力。

想他一個堂堂男兒，也是從漢來到都。可別說是混上什麼人脈，便是一頓飯也混得艱難。都這樣的地方，似乎什麼都有了，似乎一切都早就被人佔住了。連乞丐都各有地盤，外地來的人，連針都不進。得狠了，想到市集中撿點爛菜葉，都要與人搶奪……

母親也是，這陣子母子倆住在破道觀中，母親想繡點東西寄賣，那價錢被人死死地著，甚至連漢一半的錢也拿不到。便是那破道觀，也有乞丐與他們母子爭奪。前天晚上，那些乞丐還在爭奪道觀的乾淨敞亮位置時，與他打了一架，直把他們母子的裳扯破了，現在他們只有上這套可以見人了。

要不是他終於得到了盧縈的消息，讓母親專門侯著，他都不知道如何才能堅持下去。

……可正是覺得在都生活是那麼不易，他才越發堅定地想跟隨著盧氏娘子。他想，他聽到的人中，從來沒有一個如盧氏娘子這樣聰明，這麼了得的。這麼多年了，多庶民趕到都，想在這個天下間有名的富貴之地博個前程，可錦還鄉的，又有幾個？

而盧縈呢？這才過了多久？不但在漢有屋，在都這種金貴金貴的地方有屋，甚至還存餘了數百兩金。

他想，如果有一種人一定會出人頭地，那必然是像盧氏娘子這樣的人。

有很多時候，他甚至想著想著，會由衷的羨慕起盧雲來。

今天，他天沒亮就找來了。有好些次準備敲門，他都止住了。

他想，既然打定主意要跟隨盧氏娘子，那就得拿出一個隨從的態度來。他不是他那沒眼力的母親，總以爲與盧氏娘子當過鄰居，以爲見過盧氏娘子貧寒時，就永遠可以在面前充長輩。

他覺得如果要依附一個人，就得看清自己的位置。

在羅子的胡思想中，盧縈走了出來，手中還提著一個包袱。

把包袱遞給羅子，盧縈溫地說道：“這裡有兩套做給阿雲的袍，大了些，羅子你先換著穿吧。”

盧縈的聲音一落，羅子便下意識地了肘。他上的這件袍子，是他目前最好的一件，可就算這樣，肘窩，也有一道前天晚上被那些乞丐扯出來的窟窿。母親手藝好，他原以爲補得細地方又，一般人看不出來的。

卻沒有想到，這才一個照面，便被盧縈給識破了……瞬時間，羅子有種在盧縈面前無所遁形的窘迫。

好一會，羅子才接過遞來的包袱，紅著臉點頭道：“多謝阿縈。”

盧縈微笑，“馬上要出門了，現在就換上吧。”

“是。”

不一會，換了盧雲袍的羅子走了出來。

打量著羅子，盧縈笑道：“出挑了不。”盧縈給盧雲做的袍，布料最差也是中等，式樣更是最流行的儒裳。羅子上這件青袍，雖然穿在他上稍稍有點，卻也因爲做工到，把他整個人都襯得幹了，更因爲是儒袍，使得羅子那鄉下鄙民的戾氣和窘迫氣也消了大半。

羅子也覺到了這一點，他直腰揹走出幾步，神百倍。

與他的著相比，盧縈的著卻極普通，是一件盧雲穿舊了的儒袍。看到這個樣子，羅子一怔，不解地問道：“阿縈你怎麼不換件好的？”

盧縈笑道：“我無妨的。”知道自己氣質出衆，打扮得好了，會讓人以爲是富貴人家的養子。這樣還去做什麼生意？不直接被人當大戶割纔怪呢。

看到穿了新後的羅子那一臉的高興，盧縈又回到房※中。

不一會，又拿出一個包袱，把手中的包袱遞給羅子，盧縈輕聲說道：“這些是我過去在漢時的裳，你拿回去給你母親改改。”

一邊示意羅子跟上，盧縈一邊朝外走去，裡說道：“你們母子現在可有居？”

“……有的。”

盧縈迴頭看他一眼，道：“居不要，等找到了合適的生意，我有安排。”

淡淡一句“我有安排”，讓羅子突然會到了一種可以依靠的覺，他馬上應道：“是。”轉眼，他小小聲地嘀咕道：“阿雲真的命好。”

這個走在前面的，姿沉穩，彷彿山一樣可以信任，彷彿水一樣可以放鬆，盧雲，真的是太有福氣的一個人。

盧縈沒有注意羅子在想什麼，出了府門後，和他來到市集，打量著兩側的鋪面，盧縈又道：“這條街道有一家酒樓，過去拐角還有一家。方圓二千步，共有酒樓五家。鄰近西街那家在前日了字，說是要出售。”

盧縈迴頭衝羅子笑了笑，“走，我們去那家看看。”

“是。”

見他張，盧縈和地說道：“羅子，你是丈夫，這在外面拋頭面的事，以後得多麻煩你了……我知道你是個膽大的，你我又是小相識的鄉鄰，你別放不開。你也儘可放心地幹下去，我不會虧待於你的。”

羅子背一，昂著頭朗應道：“我知道了！”

得到他的回答，盧縈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