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狠毒了!”海棠咬了咬牙。
“你家小姐當初將你們二人放出來,只顧著提防沈母發作,卻沒想到永寧公主這一層,害的杜鵑白白丟掉一條命,是考慮不周。”姜梨嘆了口氣,實在很自責,倘若當初再想的深一些,也許這兩個丫鬟,就不必遭此厄運。
“姜二小姐,這話說錯了。我家小姐待我們並無任何不妥,即便到了那般危險的技能低,還想著要保護我們。我們不過是奴婢,本就是爲主子而生,何德何能讓主子這般庇護。要怪就怪那對夫婦,做出這等殺氣滅嗣的勾當,蒼天若是有眼,得教他們下十八層地獄!”
“爲何要祈求蒼天?”姜梨淡淡道:“蒼天要是有眼,就不會讓人間發生這等慘事。倒不如靠自己。”
海棠看向,疑的問:“姜二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人之託,但是我想問您一局,您是要幫咱們小姐平冤嗎?”
“是。”姜梨答道。
海棠看了一會兒,突然起跪了下來,朝著姜梨磕了兩個頭,道:“海棠是奴婢,無長,沒有什麼能報答姑娘的,如果姑娘能幫我家小姐尋求公正,姑娘讓海棠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
薛芳菲已經死了,按理說,海棠自由了,不再是任何人的奴婢,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還是爲了薛家留下來了。
姜梨扶起了,道:“我不會想要你付出任何代價,你只需要好好活著就是了。只要你活著,就是沈玉容和永寧公主罪證的存在,只要有你在,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你就是人證。”笑道:“我會盡我所有努力保護你,不讓他們找到你,讓你安心住下去。只等有一日,等有一日薛家的案子重現明,你便可以得償所願。”
一席話,說的海棠熱淚盈眶。過黑暗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以至於都不期待明是什麼樣的,因著知道自己也不到,不到明,索也就不想了。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告訴黑暗即將走到頭,走著走著,就能看到天了。
於悲痛之中得到一明,就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怎麼都不願意鬆開。
姜梨又與海棠說了一會兒話,仔細的詢問了和杜鵑在躲避兵一路上發生的事。海棠也從姜梨的裡得知了薛懷遠獄又被救出的事,表示十分驚訝。在棗花村躲避兵,不知薛家竟然發生了這般變化。姜梨答應,等過幾日帶去葉家,親自見一見薛懷遠。
一直到燈盞裡的油都耗盡了,姜梨纔出了屋子。國公府裡派了幾人去伺候海棠,對人總是防備有加,也容易張,好容易才讓安心休息一會兒。
院子石桌旁邊,姬蘅靜靜地坐著,文紀在後替他撐著傘,擋住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姜梨走出來的時候,姬蘅就讓文紀撐傘到姜梨邊。
雪花紛紛揚揚落在他大紅的袍上,綴滿華彩,他道:“說完了?”
“說完了。”
姬蘅挑眉道:“你看起來興致不高。”
姜梨勉強笑了笑,任誰知道了這件事,興致都不會高的。了脣,猶豫了一下,又沒有說出來。姬蘅見狀,只是笑了一笑,道:“你有求於我,大可以直接說出來,不必吞吞吐吐。”
“九月姑娘”姜梨道:“可否請九月姑娘來爲海棠看看臉上的傷,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了,那傷疤很深,可我還是希九月姑娘能爲看一看,哪怕是讓疤痕淡化一些也好。”
海棠爲了躲避兵追捕,不惜自毀容貌,然而原本是一個清秀可的姑娘。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縱然海棠自己不說,姜梨也能覺到心的失落。司徒九月既是神醫,或許也能有一些自己的辦法。
“可以。”姬蘅道:“明日我讓來。”
“多謝。”姜梨囁嚅了一下脣,“這些日子,承蒙國公爺關照,姜梨激不盡。我不知道可以有什麼能報答您的恩,我但我真的很謝謝國公爺,真心的。”
“真心最廉價了,我可不稀罕。”姬蘅笑盈盈的看著,“倒不如你來把這齣戲唱圓滿,也不枉我在其中煞費苦心。”
姜梨笑了一笑,道:“我會盡力一試。”
“你從那裡的打聽到了什麼?”姬蘅問。
姜梨想了想,也沒有瞞:“永寧和沈玉容當初是如何陷害薛芳菲與人私通一事。”
姬蘅眼裡閃過一意外,似乎沒料到會如此直白的回答,想了想,便問:“你打算如何?”
“順藤瓜。”姜梨道:“這出陷害中,還有一個人,便是當今廣文堂的琴藝先生蕭德音。聽海棠的意思,在當初沈母生辰上,蕭德音或許便是給薛芳菲下藥之人。我想,只要找到了蕭德音,給蕭德音定罪,要麼讓蕭德音咬出永寧公主,要麼,就讓永寧自陣腳,自己出岔子。”
姬蘅點了點頭:“想的不錯。不過永寧可沒那麼好對付。”
“我知道,不過對付了永寧,對於打擊王來說也是一份力,我也算是幫了國公爺一把吧。”姜梨笑了笑。
“幫我?”姬蘅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他道:“我爲何要打擊王?”
“您當然不是爲了打擊王,您不必,您想要的朝中勢力均衡,之前就已經做到了。現在您想要陛下來打破這個局勢,最後的結局是王敗而陛下勝,王自然要爲犧牲品。至於陛下能以更小的損失來贏的這場戰爭,也是大人您願意看到的。”姜梨笑笑:“只要是您想要達到的目的,但凡我能幫上忙,我都願意。只可惜人微言輕,能做的只是一點點而已。”很憾似的輕嘆了口氣。
文紀和趙軻不約而同的了角。
能猜測到姬蘅心思的人,世上寥寥無幾,便是猜到了,大約也不敢這般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世上能有幾人能容忍有猜到自己心思的人活在世上呢?所以多得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姜梨卻從不掩飾自己的明,這是有恃無恐,還是天真。
姬蘅收起笑容,靜靜的看著姜梨。他是世上難出其二的人,深深看著你的時候,不自覺的就奪人心魄。然而他的目很涼很涼,就如冬日的雪夜,沒有一溫暖。
半晌,他才輕聲道:“你什麼都知道啊。”
姜梨不說話。
“阿貍,你這是向我投誠。”他翹起脣角,聲音懶散,“你把你自己和盤托出,爲了讓我放心嗎?”
“是以真心換真心。”姜梨糾正了他的說法。沒辦法,必須依靠姬蘅的力量,甚至比依靠姜家的力量更爲重要。可又沒什麼可以報答姬蘅的,姬蘅也不需要報答,只能從如今窺見的局勢裡得到一丁點消息,又把這點消息原封不的說給姬蘅聽。
告訴姬蘅:瞧,我沒有異心,我是向著你的,所以我們是同盟。
姬蘅道:“你的真心我收下了。至於你能報答我什麼,先完眼前的事吧。”
他沒有拒絕。
姜梨笑道:“好。”
姜梨離開國公府後,趙軻也跟著離開了。海棠留在國公府,畢竟海棠的份太敏,就算如今自毀容貌,但爲了萬無一失不被永寧的人發現,還是國公府最安全。畢竟永寧的人還不敢到國公府來盯梢。
姬蘅沒有回屋,仍舊坐在院子裡,雪似乎小了許多,文紀沒有再撐傘。茫茫白裡,只有豔人,紅的突兀。
他仍坐著,彷彿也不覺得冷似的。睫上也被雪花輕吻過,留下一點茸茸的白,卻讓他顯得越發迷人。
狡猾的孩子主投誠,他卻也覺得迷了。是啊,姜梨不能報答他什麼,如果說一開始只是爲了看戲,看把這株食人花投燕京城的花圃中,廝殺後還剩下什麼。到了現在,他付出的,也遠遠不止看一齣戲需要投的心神了。
他難道是付出不求回報的人嗎?不是的,沒有利益的事,他不會多費一點力。
那他這麼做的理由是爲了什麼,這並不是一出特別彩,需要人不得不看,錯過就會憾終生的大戲。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和他的生活毫無淵源,可不知不覺起,投的東西太多,以至於很多時候,不自覺的就會關注。
做的太超過了。
姬蘅輕輕蹙眉。
人蹙眉,當是很的一件事,尤其是這人琥珀的眸子裡,泛出一點不解的疑,妖冶又天真,尋求一個不知名的答案。
難道做這種事,得來的回報就是口頭上的一句“真心”嗎?
真心只是無用的廢,還只能存在一段時間,就如春天的花,只有短暫的時刻開放,不會永恆,時間一過,飛快的衰落,變的難看、難聞。腐爛泥,再也找不著存在的痕跡。
他不需要真心,也不需要夥伴。
他對世界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