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夜裡行駛,悉的路程,悉的夜風,姜梨坐在馬車裡,卻是陌生的心。
人世間的緣分,大抵是很奇怪的,從桐鄉到燕京城,相隔千里,沒料到從桐鄉嫁到了燕京,有了前生和沈家的那麼一番糾葛。而和沈玉容永寧公主之間的恩怨,又令變了姜梨,爲姜梨以後認識的諸多人,莫名令和姬蘅有了集。
國公府和姜府的這條路,其實也不過一年半載的功夫,就像已經很悉了。以至於在分別得時候,也生出不捨。從一開始的驚訝,覺得夜裡出府的舉實在出格匪夷所思,到後來習以爲常甚至會主前往,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沒有人發現。
以後這樣的舉不會有了,這樣的心也不會有了。那種不安忐忑,又包含著期待和安心,複雜織的,想來都不會有了。姜梨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難過,也許想起來的時候會有一點傷心,但的確是不後悔的。雖然離開了燕京,離開了安定的生活,但可以帶著父親,將薛昭帶回家鄉,或者甚至就帶著薛昭的骨灰,遊遍四海,也算完了薛昭的舊時夢想。
前半生一直錮在宅院中,也是時候飛出去了,人生在世,自由到底是可貴的。
於是的角又輕輕揚起,之前的傷也都不翼而飛,就算要道別,也應該笑著道別。比起剛剛爲姜二小姐的來說,現在的一切已經比開始想的要好多了。永寧公主和沈玉容的大仇已報,父親還活著,還可以有未來,到底也不賴。
馬車在國公府門口停下,姜梨跳下馬車,隨著趙軻一同往國公府走去。
每一次到國公府的時候,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姜梨也沒有認真的,好好地端詳國公府,今日卻看的格外認真,像是要把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鐫刻在腦海中,記得清楚,這樣一來,日後回憶起來的時候,也能做貯藏多年,而不是經年一過,記憶日漸模糊,都忘記了自己曾經來過的地方是什麼樣。
的異樣舉被趙軻看在眼裡,趙軻越發的莫名其妙,待到了院子裡,趙軻先讓姜梨在這裡等待,自己去通報,又過了一會兒,趙軻道:“大人在書房,二小姐隨我來。”
姜梨跟著趙軻到了姬蘅的書房,書房的門虛掩著,姜梨推開門走了進去,趙軻在後把門帶上了。
姬蘅坐在桌前,他在看摺子一樣的東西,桌子上摞的老高,見姜梨來了,他就站起,沒再管那些摺子,走到小幾前坐下,道:“你怎麼來了?”
桌上還是兩隻茶盅一隻壺,他也自然的給姜梨到了一杯茶,和過去無數次做過的那樣,這在他看來幾乎已經是習慣了,在姜梨這裡,也險些自然。姜梨跟著坐下來,姬蘅把茶盅推到面前,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茶,一邊倒一邊道:“怎麼不說話?出什麼麻煩了?”
姜梨忽然失笑,姬蘅說這話,好似每次來都不是什麼好事,帶著一堆麻煩來尋求幫助似的。不過轉念一想,姬蘅說的也沒錯,而且他上說的厲害,事實上每一次都替理妥帖了。
姜梨端起桌上的茶盅,夏天喝的茶是提前晾好的,帶著晚風的淡淡涼意,微苦卻清香。姜梨笑道:“其實我今日來,是同國公爺道別的。”
姬蘅喝茶的作一頓,他放下茶盅,看向姜梨,琥珀的眸子裡是意味不明的神,他問:“道別?”
“這一年來,多謝國公爺照拂了。雖然一直說日後國公爺有需要,我定會用盡自己的全力來幫助,國公爺每次都說我在說謊,現在看來,可能國公爺說的沒錯,我大概是要食言了。”笑的溫,“我要離開燕京城了,日後很可能不會再回來。臨走之前希和國公爺道別,否則不告而別這種事做出來,未免顯得太沒有良心。”
姬蘅挑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日後不會回來?姜元柏可知道此事?”
姜梨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是瞞著他的,或者說,我要離開姜家,離開燕京。”
“這不是離開,是逃亡。”姬蘅問:“姜家你做了什麼?”
姜梨笑著搖頭:“是我自己的主意。”
“是殷之黎的事吧。”
姜梨頓住。
年輕男人手持茶盅,茶盅卻襯的他的手格外好看,他神漫不經心,語氣卻篤定,道:“殷家婚了?”
他竟然猜到了?
姜梨一想也是,姬蘅既然天都注意著殷家,自然曉得殷湛之前打的什麼主意,自己這麼急急忙忙的要走,也不難猜是什麼原因。
姬蘅蹙眉:“他們怎麼敢婚?”
“是賜婚。”既然姬蘅都知道了,姜梨也不準備瞞,道:“我的丫鬟聽到父親和老夫人的談話,殷湛打斷在慶功宴上,陛下論功行賞的時候,以戰功換一門賜婚,賜婚我與殷之黎。”
這話說出來,姜梨到屋子裡冷了一下,因是炎炎夏日,這種冷下來的覺就分外強烈。
姜梨看向姬蘅,他仍然笑盈盈的,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幾分煞氣,他靠在椅子上,大約是晚上,裳只是披著外頭,出裡面的中,中也是隨意敞著,出鎖骨來,他的皮白,襯的整個人格外活生香,在夜裡更加勾人。
姜梨別開眼,道:“倘若他真的賜婚,我也沒有別的辦法,父親和老夫人看樣子很喜歡殷之黎。”
“你不想和殷之黎親,才逃婚的?”他盯著姜梨,問道。
“對。”姜梨回答的十分爽快,“可是我暫時沒有別的辦法,我也勸過姜家,不要和殷家走的太近,可是父親不聽。有件事我也想要請求你,倘若日後你和殷家對峙,我相信殷家不是你的對手,可否饒過姜家,至保他們一條命?”
姬蘅挑眉:“不要。”
姜梨說:“爲什麼?”
“他們又不是你真正的家人,你爲何要保姜家。姜元柏現在把你當了籌碼,我要是你,我就把他們全殺了。”他說的輕描淡寫,眼神中卻殺機畢現,姜梨曉得姬蘅沒有說謊。
“無論怎麼說,在我爲姜二小姐之後,姜家也給了我一個容之所。我不是要威脅國公爺,只是希能做到無愧於心,至於國公爺肯不肯,做不做,都與我無關。走之前我會留下一封信提醒父親。”姜梨道:“同樣的,他肯不肯聽,也要看姜家的造化了。”
“你還真是善良啊。”他語氣微帶嘲諷,不知是不是對姜梨的做法不予贊同。他忽然又湊近問:“你爲什麼不想和殷之黎親?”
爲什麼?
晚風吹得外面的樹影婆娑作響,姜梨覺得姬蘅這個問題問的很奇怪,道:“自然是因爲我並不喜歡殷公子,也不打算婚,所以纔不會和殷公子婚的。國公爺也知道,我是嫁過人,也被人騙過傷過,親這回事,對這輩子的我來說,已經不是必須完的事了。”
“倘若你遇到了真心喜的人怎麼辦?”他子前傾,欺近,“你也不打算嫁人?”
他和自己的距離太近,姜梨險些屏住呼吸,想要別開頭,又撞進姬蘅的眼眸裡,初見時驚訝於這年輕人的貌,眼狹長含,如今跌進琥珀的眼眸中,就難以再爬出來。
“不會的,”強迫讓自己鎮定,只微笑道:“我暫且沒有遇到中意的人,也不必考慮這些莫須有的問題。等真的有一日遇到了,再說那時候怎麼辦。”
孩子的姿態躲閃,卻偏要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還真是可,分明已經嫁過一次人也被傷過一次,卻好像不懂得保護自己,或者說是有恃無恐,說勇敢也好莽撞也罷,還是會喜歡人,也不會被一些外來的事影響,變另一個人。
或許現在的姜梨,褪去仇恨的姜梨,其實和時候的薛芳菲,沒什麼兩樣。
姬蘅忍不住又往前湊近了一點,他偏著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他的目銳利而溫,教清醒的人也會沉淪,他說:“你說謊。”
姜梨擡頭看他:“怎麼會?”
“你不願意嫁給殷之黎的原因,我知道。”他的嗓音低醇,爬過人的心上,麻麻,像是被點了道,彈不得,只得看著他笑的勾人,越發近,他說:“你喜歡我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轟”的一下,姜梨的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響。慌之下,下意識的就要否認,“不,我沒有……”
下一刻,的脣被人堵上了。
年輕男人的容近在咫尺,姜梨震驚的睜大眼睛,將他的睫也看的一清二楚,他的脣溫暖,在的脣齒間纏綿,他一手扶著姜梨的後腦,將往自己前帶,加深了這個吻。
沒有人會在被姬蘅吻過仍然把持得住,不沉溺其中的,饒是姜梨也一樣,他的神溫,作卻堅定,姜梨掙扎了好幾下,才把他推開。
捂著自己的脣,看著對面的年輕人,道:“姬蘅,你!”
“生氣了?”他道:“都對我直呼其名。”姬蘅笑了笑,啞著嗓子再次湊近,他低頭看著姜梨,目寵溺又和,他說:“你喜歡我這件事,我知道,那我喜歡你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姜梨愣住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愉悅的笑容掩飾也掩飾不住,姜梨被他的目看的有些尷尬,訥訥的道:“你說什麼……”
“我本來不想這麼快把你牽扯進來,小姑娘,”他了姜梨的頭髮,替姜梨把垂下來的頭髮別到而後,“但是你好像有些心急,我可不能讓你跑了。”
他的作自然,好像這樣的事已經做過了無數次,卻讓姜梨有些不知所措。對於姬蘅,以爲對方的確是拿自己當朋友,不管這照顧和關心裡,究竟是同還是一時興起,總歸和喜歡沒有半分關係。他這樣的人,大約是不會喜歡上別人的。但他此刻的這一番話,卻讓姜梨不得不懷疑起自己來。
“你喜歡我嗎?”輕輕地問。
孩子的目純澈,帶著真心的疑,實在很是招人稀罕,姬蘅忍不住,低頭在額頭上親了一下,道:“當然。”
姜梨道:“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姬蘅挑眉:“我看起來像是會騙人的人?”
姜梨想了一下,道:“不像。”
姬蘅絕不會騙人,不是因爲他多正直多磊落,實在是因爲他懶得這麼做,對於他來說,許多事很容易就能辦到。當然,他也不必費心去騙,想來他只要稍稍溫一些,就自然有人爲他傾倒,前赴後繼。
“所以你不用離開燕京城。”姬蘅道:“我來想辦法。”
姜梨疑:“你有什麼辦法?殷湛打的是皇家賜婚的主意,他如今打了勝仗,皇上信任他,他要用戰功換賜婚,皇上不會不同意。總不能公然抗旨。”
“你不必擔心,”他笑盈盈道:“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也不只有他一個人會請人賜婚。”
姜梨怔住:“你……”
“小姑娘,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挑眉。
他喊得十分自然,分明他曉得自己是嫁過人,爲人婦,卻總是用這麼親暱的稱呼。也讓姜梨恍惚產生一種錯覺,前生一切都是大夢一場,早已夢過無痕,仍然是無憂無慮的,也能被人呵護在掌心,珍之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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