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酒樓孩子們當然都喜歡，雖然柳家的別院就在附近，但家裡再好也總覺得外邊新鮮，尤其是難得出門一趟。

於是自有僕婦先去安排，孩子們在後說說笑笑，很快就來到匯賢居，夥計們已經得到吩咐引著們進門。

大廳裡很是熱鬧，張蓮塘等人佔據了半邊廳堂，正在挑選酒菜說笑，柳五兒又回頭看了眼，見柳春正低著頭走來。

“家裡又不是沒有酒，非要喝外邊的酒。”他道，“真是慣的。”

丫頭賠笑：“是爺您對五兒小姐好嘛，小姐就在你跟前開口。”

柳春哼了聲，要不是想著上次輸了蹴鞠欠的事，他才懶得管呢，想到上次的事面就更鬱郁幾分。

自從端午輸了作詩，他就再也沒出門，對家人說是端午曬的不舒服，在家養病讀書，家人原本懷疑他裝病逃學，這種事小孩子們最拿手，但柳春在家讀書認真，比上學時還勤，而且神的確不好，也便隨他去了。

柳春躲在家裡讓小廝打聽，競渡歌倒是傳開了，不過只是在一些文人學生間，說的也是青霞先生的學生，裴焉子，薛青的名字當然也被提及，但並沒有多轟…青霞先生的弟子自然當是有才的，不算什麼稀奇事，更沒有人提及打賭的事。

看來結廬社的人並沒有把打賭的事說出來，這是那個薛青的意思，還是裴焉子做好人？柳春想不明白，也不願意去想，這些日子他竭力的不去想當日的場景，刻苦勤的讀書，也寫了好幾滿意的詩詞，心才稍微平復。

今日閤家來城外別院消暑，他也跟著來了，且特意在長輩們跟前伺候，不想去兄弟姐妹們中間，唯恐有誰提及端午節結廬社薛青的話題。

烹茶烹的腰都酸了，聽大人們講話聽的困的都要睜不開眼了，正巧柳五兒讓他買酒..他也便趁機出來氣。

匯賢居啊，柳春擡頭看招牌，想著如果是以前自己現在肯定正跟兄弟們在這裡說笑飲酒快活，哪像現在跟耗子似的躲著....就像現在大廳裡傳來的說笑聲，柳春攥了攥拳頭邁進去。

“我要打壺酒帶走...”他對迎來的夥計道，話音未落就聽得有人喊，“柳春。”

柳春子一僵，眼角的餘看到左邊坐著一羣年人...其中一個正站起來看著他。

不會吧....

楚明輝也是瞪眼意外：“真是你啊，柳春，好久不見啊。”

柳春掉頭就要走，站在二樓柱子後的柳五兒有些驚訝，忙喊了聲哥，人也跑下來。

柳春看到一怔旋即惱怒。

“你！”他咬牙道。

柳五兒抓住他的袖，小臉委屈道：“哥，那邊...”

那邊...柳春轉頭看去....薛青對他笑了笑。

柳五兒道：“你看，他還笑。”

柳春的手攥子僵，氣的吧，柳五兒想著，再次用力搖了柳春的胳膊，形容更加委屈，“哥，我們走吧。”

柳春甩開的手，如預料一般大步向薛青那邊走去，柳五兒杏眼圓圓握住手，打他...威脅他.......

柳春停下腳，看著還坐著的薛青，忽的一躬，悶聲道：“大哥。”

薛青含笑道：“春爺。”

柳五兒握著手眨了眨眼：“？”

.......

“哥..”

柳五兒喊道，小跑追上前方疾步而行的柳春。

“...你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喊他哥？你不是替我討回委屈嗎？不讓他說是我婿，你，你怎麼把你自己也進去了？”

什麼把自己也進去了，柳春耳朵熱，方纔那一句大哥之後漲紅的臉隨著掉頭就走毫沒有消散，反而連脖子也紅了。

“大哥已經不錯了。”他杏眼圓瞪，憤憤道，“...要不然...你就多個乾爹了。”

柳五兒杏眼亦是瞪圓，爹？

“哥，你搞什麼啊。”

“你還問我搞什麼，你搞什麼？竟然故意騙我！”

“我騙你啊，還不是因爲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輸給郭寶兒！”

“那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輸給他！”

“輸？哥，你怎麼輸給他了？什麼時候輸的？到底怎麼回事啊？”

兄妹二人一邊吵鬧一邊疾步遠去了，而匯賢居大廳裡也喧鬧一片。

“怎麼回事啊？柳春那小子竟然你大哥？”楚明輝瞪眼，上下打量薛青，“你哪裡比他大？”

薛青笑道：“大家蹴鞠一場，他對我頗爲讚賞，就喊聲哥嘛。”

楚明輝皺眉道：“我也對你很讚賞啊，但我沒想喊你哥....再說，柳春哎，柳春眼可是長在頭頂的...”

說著手就要夾住薛青的脖子，用出年們慣用的雙手剪刀法。

“快說，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張蓮塘擡手製止他，道：“不要鬧了...快坐下吃酒，你如果想知道，不如跟青子打賭，贏了他就告訴你嘛。”

這倒是個好辦法，但是賭什麼呢，楚明輝坐在薛青邊吵吵嚷嚷想來想去百般糾結。

而郭子謙則神驚訝又帶著莫名的激，視線看著被年們圍著的薛青。

“哥，柳春竟然也他哥。”他道，看向郭子安，“那柳春該我們哥，還是我們他哥？”

郭子安臉紅脖子比適才的柳春好不到哪裡去，擡手就給了他頭上一下：“不管誰是誰的哥，我都是你的哥….你再不給我閉，就給我滾回家去。”

郭子謙抱頭連連喊哥哥不敢了，大廳裡年們的吵鬧一片，讓夏日更嘈雜煩悶。

對於年們來說，寫不完的功課，在同伴面前的面子，失去的尊嚴，自己不知道的都是天大的事，這些煩惱吵鬧在夏日裡令人憂心焦慮，但在以後經歷了真正的人生磨礪後回想起，卻只覺得是輕鬆且歡悅。

長安城就是這樣喧囂又安靜，遠遠的來綠蔭縈繞，渭水河流高山相依，恍若一顆明珠，在夏日的烈下閃閃亮。

遠山斜崖邊一隻兔子從草叢裡跳出來落在大路上，似乎不了路面上的炙烤立刻跳起，就在它跳起的那一刻，一匹大黑馬從崖頂躍下，碩大的蹄子踩在兔子後上。

兔子出一聲慘飛起又落下。

大黑馬似乎也被嚇到了，站在原地一不，日下投下巨大的黑影罩住地上搐的兔子。

片刻的安靜之後，嘩啦的聲音從山崖上響起，接連七八匹黑馬躍下，山石滾塵土飛揚，大路上頓時如雲如霧。

雲散霧收，一隊八人的出現在日下，清一黑的馬匹，馬上清一大紅袍男子，他們腰裡繫著七彩針織帶，這鮮豔的在日下帶著莫名的詭異。

“前方，就是長安城麼？”隊伍中響起一個聲音。

這聲音有些悶，似乎是被什麼遮擋而出。

隊列散開，顯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面白肩削，材高瘦，亦是大紅袍，此時擡手用一塊白絹帕掩住口鼻，只出一雙丹眼眉，擡起的袖口可見白的裡，紅白相間煞是好看。

“是的，宗大人。”隊列裡的男人們道。

聽到這回答，這位被稱呼爲宗大人的男子沒有說話，忽的噯了聲，視線落在大路上，他跳下馬來。

其他人跟著下馬，宗大人已經疾步走到前方，拿下掩著口鼻的絹帕，捧起了地上還在搐的兔子。

“噯，真是太可憐了，怎麼被踩傷了…”他道，沒有絹帕遮擋的臉上浮現焦急擔憂，“快來給它上些藥…一條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