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宅裡郭懷春也紅了眼眶，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薛母，“戈大人...這是你們安排的？”

薛母手按著額頭，道：“你覺得我們瘋了嗎？”

有時候覺得是....郭懷春心道，但瘋也只是他們瘋，而不是讓薛青出來瘋。

既然不是他們安排的，那就是薛青自己的意識。

郭懷春神有些複雜，沒有想到薛青竟然會站出來維護他的兒....其實從他們上門那一刻，他的兒就已經準備在宗周查過來的時候代替薛青，只要獻出這個兒，郭家就算是查過了，宗周就不會再關注郭家，薛青也就安全了。

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那些被選上的孩子一多半都在路上殺了，剩下的在京城皇宮也都沉了花園湖底。

捨不得，也得舍啊，宗周來了，果然來郭家了，選了蟬，這真是大喜，然而未過多久，宗周死了蟬也死了，兜兜轉轉還是來要郭寶兒，大喜之後又悲喜加，這說明他們果然懷疑郭家了，這時候寶兒必須獻出去......卻被薛青阻攔了。

郭懷春喃喃：“怎麼這時候跳出來？爲了什麼？”

薛母道：“當然是爲了寶兒。”

是啊，大家都看到了也聽到了，年義深深...如果不是知道的真實別，這個問題都不用問，郭懷春道：“但是個的啊，我和都心知肚明，所以不管是真還是假意這都不可能啊。”

薛母看他一眼按著額頭道：“爲了寶兒不是非要因爲男男...”

郭懷春道：“那是爲什麼？”

薛母道：“大概就是行俠仗義什麼的吧。”

行俠仗義？郭懷春愣了下：“殿下...爲了寶兒仗義..這麼危險的時候...”..當時是什麼況以及站出來有什麼結果難道不知道？爲了行俠仗義？他記得這個孩子怯弱，嗯...後來看起來不怯弱，敢來威脅自己換好.

薛母嘆口氣，道：“跟著青霞先生在社學讀書，所以也染上了讀書人的脾氣了吧...”說到這裡笑了笑，“說那幾句話的時候，跟青霞先生那樣子一樣...”

這個孩子啊……郭懷春默然一刻，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薛母將額頭掐出印子來，嘆氣道：“我也不知道啊...除了柳家，把雙園裡的人也都殺死...”

郭懷春嚇了一跳，道：“那不好吧。”就算殺了雙園的京兵丁，必然要引來更多的京兵丁...怎麼殺的完。

薛母苦笑道：“除了殺人，我們也不會別的了。”

郭懷春再次默然，室陷安靜，聽得外邊傳來嘈雜聲，有說話聲有郭二老爺的笑聲還有婦人的哭聲...郭大夫人們被放出來了經歷過大悲此時正大喜。

郭懷春看向薛母道：“你們走吧。”

薛母看他一眼似乎沒聽懂。

郭懷春道：“我今日之所以站出來，也是爲了擔起所有的事，接下來你們就裝作怕了的跑了，這樣所有的事就由我們來擔著了，我會將寶兒送給他們的。”

這麼多年來宗周等人行事一向狠辣，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一人有疑全家殺，被他們盯上不把人獻出去，肯定不行。

雖然郭寶兒很可憐，但如果對事事人人都可憐的話，他們也不可能平安將薛青養到今日....到今日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薛母默然，嘆口氣按住了額頭，道：“跟青霞先生讀書的事只怕要作罷了。”

郭懷春道：“這時候就別想讀書的事了....有命在最重要。”心道，再跟青霞先生學下去，學的一正氣仗義指不定還要惹出什麼麻煩....

讀書人這樣的正氣當然不是不好，但關鍵是不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啊，別的讀書人今天被抓走也就抓走了，但不行，如果適才對方不肯退讓，那今日就只能真的殺人了，絕對不能讓被抓走，且不說別的，單單一個子份曝就足矣要命。

“這個青霞先生是怎麼教的...”他忍不住抱怨一聲，“不知道自己份，青霞先生也不知道嗎？”

而此時疾馳在大街上的李知府也正咬牙切齒，轉頭對邊的隨從道：“青霞先生來。”

李知府現在很生氣大家都知道，所以隨從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心裡想著李知府可能的發難，但沒想到第一句冒出青霞先生。

青霞先生適才可沒有在場啊，隨從眨眨眼，論倒黴第一個也不該是他啊。

“那個薛青，是在六道泉山社學讀書，是跟隨青霞先生讀書。”李知府沉聲道，“教的什麼學生...最近都是學生鬧事了...還有把府學的人也來...。”

原來是遷怒，隨從明白了頭應聲是，當人先生也不容易啊，學生惹了禍也要負責。

人馬在街上疾馳，聞訊得知事經過的民衆避讓在街邊聚集不散，有同的有嘆的也有不贊同的議論紛紛，張蓮塘從其中走出來邁步。

隨其後的張雙桐咿了聲，道：“哥，不去了啊？”看著張蓮塘走的反方向。

郭子謙的車伕狂奔到草堂醒薛青又狂奔而去，恰好被等候接張蓮塘兄弟的車伕看到，因爲得到過叮囑注意點薛青這邊，車伕便狂奔上山出上課的張蓮塘兄弟，二人也疾奔而來。

張蓮塘道：“沒事了，不用去了。”

張雙桐道：“沒事了？你是說那邊就這麼算了？”

張蓮塘笑了笑道：“我是說現在打不起來了沒事了，我們不用去了。”

張雙桐手了下眉頭，道：“那之後呢？”

張蓮塘回頭看了眼郭家所在的方向，道：“之後啊，就要麻煩了...。”

張雙桐著蹙起的眉頭：“是啊，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薛青也不是好惹的，張蓮塘想道，只是在年們中不吃虧的薛青，這次可還能在大人們中不吃虧？

這是大人們啊，不再是孩子們之間的打鬧紛爭，兩個年蹙著眉頭在街上走去。

街上的熱鬧還未散，鐵匠鋪子裡重新響起了叮叮噹噹的敲打聲，站在街邊切魚的婦人將手裡的兩把菜刀收起，拎起一筐魚進了鋪子。

郭家發生的事很快在長安城各家中傳開了，畢竟很多人家都盯著紅袍侍衛和兵。

柳老太爺也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薛青和柳春的事兩個孩子之間化解了，但在兩家大人之間並沒有。

“說是搶奪人妻，要告。”來人說道，“在門前鬧起來。”

柳家一個老爺驚訝過後笑了，道：“這是唯恐當不郭家的婿急瘋了麼？”

有人道：“這是有了些名氣就以爲自己無所不能了，博名也不是這個玩法，真是無知無畏。”

衆人點點頭，是了，這薛青中秋三首詩名，如今在長安城再不是當初那個被嘲諷的鄉下窮小子，已經有了神的稱呼，各家爭著相追捧，年人哪裡得了這個，飄飄然了吧。

“郭大將軍真可憐，被到如此。”

“自作自，想要好名故意縱容這薛家母子攀附，現如今他又能如何。”

“鬧這樣得罪了廖承段山，也是白忙一場。”

“何止得罪了廖承段山，李遠也被牽連，不得不人前做戲。”

這是柳家諸人樂意看到的，八月十五燈會就是被李遠搞的焦頭爛額。

“看他們焦頭爛額。”

柳老太爺沒有幸災樂禍，只開口道：“告訴家裡的孩子們，不許跟郭家的人來往，尤其是那個薛青。”

屋中諸人齊聲應是。

關注議論此事的不止柳家，張蓮塘張雙桐剛進家門就被張老太爺去。

“士之怒，伏二人，流五步，天下縞素。”張老太爺道，“這薛青是這種士子嗎？”

張蓮塘想了想，道：“他麼，孫兒倒也認爲是。”

張老太爺敲了敲桌面，道：“果然這樣啊，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從他諸次行事，以及詩詞來看，的確是有脾氣的。”說著搖頭，“可惜可惜。”

張蓮塘默然一刻，道：“祖父，這次的事很麻煩嗎？”

張老太爺道：“很麻煩，他就是想爲第二個鍾世三也不行，因爲世間已經不是隻有一個鐘世三了。”

也就是說想要挑釁反抗宗周選宮的人不是一個，這種事發生過很多次，但結果都是如同鍾世三那般家破人亡。

想到鍾世三，張蓮塘兄弟二人再次沉默，他們沒有問出那句郭家也要像鍾家那樣了嗎，或許是不忍心或許是不想想。

張老太爺道：“這些日子，不要再與郭家的孩子們來往，尤其是薛青，這件事已經不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鬧。”

張蓮塘張雙桐看向他，不待他們開口，張老太爺道：“你們幫不了他，我們家也幫不了。”

張蓮塘道：“如果有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誰救誰？張雙桐看向他。

張老太爺眼中雖然幾分疑，但還是搖了搖頭，道：“救命之恩並不是要拖命相陪纔是報，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我們張家不會去做。”

張蓮塘沒有再說話，低下頭應聲是和張雙桐退了出去，兄弟二人並肩沉默而行，離開張老太爺的院子，張雙桐停下腳忽道：“我不是很明白，鍾世三的事已經不是第一個，爲什麼依舊能橫行？那宗周之惡就不可遏制嗎？”

張蓮塘看著他，這個一向只在意鮮怒馬，歌詞舞曲，有沒有買到自己喜歡的一盆花的年人，也開始注意到惡以及爲惡爲什麼存在而痛苦，長大了啊....。

張蓮塘道：“很難以接很生氣吧？”

張雙桐道：“覺得很噁心。”

張蓮塘沉默一刻，忽道：“或許並不會這麼糟糕。”

張雙桐眼一亮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張蓮塘道：“我還真沒有什麼辦法....我只是覺得，薛青是那種士，但又不是那種士。”

這是說剛進門時張老太爺問的薛青的格，張雙桐不解道：“那是哪種？”

張蓮塘道：“我覺得他的怒應該是伏一人，流五步...”停頓下，“天下不知。”

張雙桐愕然道：“怎麼可能。”

張蓮塘道：“蹴鞠的時候，他不就是這樣做的嗎？”當時柳春用踢人來阻擾，但卻被薛青踢傷且誰也沒有發現...多次被以爲是自己相撞導致的。

張雙桐失笑，又搖頭：“這事能跟蹴鞠一樣嗎？”拍了拍張蓮塘，“我心不好，去唱戲了，你要不要來？”

張家養著戲班，張雙桐也時常去跟著玩樂，有人心不好的時候喜歡熱鬧，張蓮塘搖搖頭，看著張雙桐走了，在原地站了一刻，自言自語道：“蹴鞠也是世間的事，世間的事大抵都一樣吧，以小見大，見微知著。”

想到這裡又默然，他現在也想世間事了，可見也是長大了。

柳家張家對孩子們的叮囑，在長安城的其他人家都發生了，以前跟誰玩不跟誰是孩子們之間自己決定的事，這樣被大人鄭重的嚴厲的要求還是第一次，大人手他們之間的事，讓年們覺得自己好像變了大人，有些突然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暮沉沉深秋的長安城似乎寒意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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