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老爺從幷州卸任後，按理應該擢升的，但吏部遲遲沒有消息來，雖然託人問了好些，得到消息都是放心放心，這一次肯定是擢升，但沒見到告到底是沒底，不日前終於有確定的消息傳來，爲萊州刺史。

雖然同爲刺史，但幷州爲下州，萊則是中州，就是由正四品下擢升爲正四品，且萊此地富足，民安順。

但同時不好的消息是，有人也看中了這個位置。

“咱們朝裡能說話的也不是沒人。”程二夫人說道，“你的老師張純不是在太學嗎？請他出面舉薦一下。”

張純並非，但卻是名大儒，開館立學，弟子三千，威名赫赫。

“是，我正有此意，已經給老師寫了信送去了，不日便有消息。”程二老爺說道。

“老師的父親正好在這裡，又恰好臨節，你去見一見。”程二夫人說道。

程二老爺點頭。

“那是自然，只是老太爺始終不會客。”他說道，皺眉上愁，“真是愁人。”

“那就多去幾次，總不會總不見吧。”程二夫人說道。

“好，吃飯吃飯。”程二老爺說道，跪坐拿起筷子。

程二夫人卻沒。

“怎的不吃？”程二老爺問道。

程二夫人看著桌上的飯菜冷笑一下。

“有人不樂意讓我吃，我何必要吃。”說道。

又怎麼了？程二老爺一頭霧水。

那惹麻煩的傻兒已經送走了，怎麼家裡好像還是不得安寧？

玄妙觀裡，丫頭將漿洗好的裳疊起來。

“娘子，那老丈沒有送食材來，你想吃什麼？我一會兒去城裡，那老丈說要吃太平饅頭，我做好了與他送去，然後買回來菜什麼的。”一面問道。

程娘擡起頭。

“這幾日沒來？”說道，“倒是可惜，他挑選的果菜不錯。”

沉一刻。

“就沒別人再送上門？”問道。

丫頭知道說話想事慢，要等一等，沒想到等來的這一句話，不由被逗笑了。

娘子幾乎不笑，但有時候說話偏生逗人笑，最關鍵是還不笑，說真的似的。

“本就說真的。”程娘說道。

丫頭掩笑。

“是，是，奴婢不笑。”說道，還合不上。

程娘不明白有什麼好笑，便也不理會。

“奴婢笨，選不好菜。”丫頭笑過又自責說道。

“也不是笨。”程娘說道，“是心不在。”

“娘子，奴婢不敢懶的。”丫頭嚇了一跳，忙急急說道，“都是仔細的選的。”

“不是這個。”程娘說道，說到這裡，又嘆口氣。

丫頭不知所以，擔憂的看著，不敢再說話。

屋子裡安靜一刻。

手腳也算是能自如了，只是這說話，幾乎是沒好轉，舌頭僵。

不急，不急，話，不在多，在說到就可。

“你，心裡不想吃，不知怎麼吃，所以，便想不到要什麼樣，用什麼味，這便是，心不在焉，而不是說，你對我，不用心。”程娘說道，擡頭看著丫頭。

丫頭釋然，旋即眼睛微紅。

“娘子，奴婢魯頓，還要娘子開解。”說道，俯在地叩頭。

“那也是，你肯聽我開解。”程娘說道，抿抿，“所以，在這時，你便是用心，人若不用心，只聽自己要聽的，所謂偏聽偏信。”

丫頭看著認真的點頭。

“謝娘子教誨，奴婢明白何謂用心了。”再次施禮，起跪直，“那沒有有心人挑細選的食材，娘子用心想想一下想吃什麼，奴婢好用心去做。”

程娘看著再次抿，這一次角微彎，顯然是在笑。

“但凡用心，都是味。”說道。

丫頭笑著起。

“娘子，您等著瞧好吧。”說道轉含笑退出。

孫觀主在屋中坐了好半日了，門外兩個送飯來的徒弟對視一眼。

“師父是怎麼了？從山上回來就長吁短嘆，有什麼愁事一般。”們低聲說道，“莫非修繕的銀錢不夠花了？”

另一個徒弟點點頭。

“佈置那房間，就花去了比修繕房子多得多的錢。”低聲音說道。

“一個傻子怎麼用那麼好的東西啊？”先一個驚訝，差點喊出來，“看來，咱們是換不了新道袍了。”

怏怏說道。

怪不得師父不在提服的事。

屋門在這時打開了，觀主走出來，卻又停下腳退了回去。

“師父，您到底怎麼了？”兩個徒弟跟進去，乾脆問道。

“我在想一件與咱們道觀有關的大事，但又不知能不能行。”孫觀主說道，愁眉不解。

“什麼事啊？您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想。”徒弟們說道，在面前跪坐下來，顧不得擺飯。

孫觀主遲疑一刻。

“我想，咱們觀有個好揚名的機會。”說道。

道觀名揚，自然是好事，兩個徒弟很是高興。

“師父，是什麼機會？”們急忙問道。

孫觀主躊躇。

“齋飯。”說道。

兩個徒弟對視一眼。

齋飯揚名，並不稀奇，江州城就有一個現的例子，便是那城西的萬寧寺。

最初廟裡來個了看破紅塵的名廚，了佛門之後，潛心修行，佛法修不修不知，廚藝飛漲，先是廟中僧稱讚，再接著香客稱讚，日漸聞名，到今日等著吃一頓齋飯的香客們都要排隊等，可見盛名。

吃齋飯不要錢，但沒幾個人會白吃齋飯，功德箱裡自然要多添幾個，最關鍵是，揚名聚人氣，人氣旺則名更揚，如此往復，萬寧寺至今名聲赫赫，香火旺盛。

這種看破紅塵的名廚可遇不可求，能像萬寧寺那般機遇的之又。

“咱們的齋飯？”兩個徒弟苦笑一下，“師父，今日才勉強多了些油水，誰人肯吃。”

“咱們的自然不行。”孫觀主說道，看向門外，“所以，要學嘛。”

學？

“跟誰？”徒弟問道。

“半芹姑娘啊。”孫觀主說道。

“半芹姑娘做的飯，真的那麼好？”徒弟們問道。

孫觀主笑了。

“那你們以爲，那老者當真是登山累了過來歇腳？”說道，“是爲了那半芹姑娘端來的一碟果子一碗菜。”

徒弟們恍然。

“可是半芹們就要搬到山上去了，總不能還跑去端人家的果子飯菜吧。”孫觀主嘆氣說道。

“那師父何必上愁，去問問半芹姐姐，可否能教會咱們。”一個徒弟說道。

“這個，可以嗎？”孫觀主遲疑，半日糾結的就是這個。

“怎麼不可以啊，半芹姐姐是個好心人，肯定同意的。”徒弟說道。

半芹是個好心人，但關鍵是，做主的不是。

孫觀主默然。

“我不敢…”喃喃說道。

徒弟們很是驚訝。

“師父，爲何不敢？半芹姐姐很好說話的，行與不行，問一問怕什麼？”們不解問道。

“我怕，萬一不高興了，大玄妙觀也會換換名字…”孫觀主喃喃說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