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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孫觀主帶領弟子們做了一個法事，程娘和丫頭搬進了新居。

前殿後院，孫觀主派了一個小負責香火之事。

“你在這裡要恭敬守禮，無召喚不許到後邊去，但後院的灑掃要做的盡心。”孫觀主叮囑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不是大觀離不開人，一定要自己住在這太平宮裡。

沒錯，這裡做太平宮，不再是小玄妙觀，一山只有一觀，宮爲之所屬。

孫觀主看著山下，帶著幾分舒暢吐出一口氣。

原本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實現的事，竟然真了。

雖然此時屬於那個程家兒，但到底是兒家，不是修行人，早晚要離開的。

丫頭出來拭廊下，看到孫觀主在門外躊躇踱步，似是要進來，又似乎要走，先開口打招呼。

“娘子，可醒著？”孫觀主說道。

“醒著呢。”丫頭含笑說道。

孫觀主言又止。

“住得好還吧？有什麼需要的我再去添置。”說道。

“好，好，很好了。”丫頭說道。

“請進來吧。”程娘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丫頭忙起拉開門，孫觀主也深吸一口氣，應聲是邁步進來。

“這次，讓你破費了。”程娘開門見山說道。

孫觀主拿來的錢。修繕道觀倒沒花多，基本上都花在佈置這住所了。地墊子臥榻門窗幕帳等等全部煥然一新。

“不敢不敢，本就是娘子得來的錢。”孫觀主忙說道。

“我喜歡。明事理的人。”程娘說道，“你很好。”

這是誇獎？

孫觀主有些小歡喜。

自己的年歲抵著兩個還要多，此時竟然覺自己是個不諳世事的，而這則是個久歷人世的老嫗。

孫觀主有些失笑。

“你需要我爲你做什麼，儘管說。”程娘說道。

一旁的丫頭有些愕然，這還是頭一次見娘子這樣主說話呢。

孫觀主同樣愕然，但更多的是歡喜。

“我，我想，娘子可否讓半芹教與我弟子們廚藝。”也直接說道。

丫頭愣了下。

“學這個？做什麼？”丫頭忍不住問道。

“那老者喜歡半芹姑娘你的手藝。如今你們搬到山上來住，總不好麻煩你，所以我想…”孫觀主訕訕說道。

總不好直接說自己想要靠這個……

“你，想要大名，還是，小名？”程娘打斷問道。

大名？小名？

這娘子竟然再次猜中自己的來意？

孫觀主更加忐忑。

“如是，想要小名，我可以，給你煎炒烹炸煮。菜魚，蛋米，果茶酒湯，各方技。”程娘說道。

孫觀主瞪大眼。滿面的驚愕。

所以說，那些東西，其實不是這丫頭的手藝？

“是的手藝。我不過是，提了一提。”程娘說道。

提了一提。就讓那老者恨不得一天三頓在們觀裡吃？

孫觀主有些激。

這次問對了！

小名，就這麼多做法。擺出去一桌宴席就齊全了，那要是大名的話……

“如是，想要大名，以上方技，只選一個。”程娘說道。

孫觀主以及那丫頭都再次愕然。

一個？一種？反而能大名？

“仙姑。”程娘看著孫觀主，“你修行所爲何？”

孫觀主打個機靈，腦中頓時清明。

“仙姑，你修的是，大道，小道，不過是小道而已，可以爲輔，不可爲主，主次不分，大小不明，道，遠矣。”程娘說道。

是啊，是道觀，不是飯館。

是修道，不是脩名。

是道士，不是廚子。

怎麼可以迷了心竅，忘了正道，縱然靠著齋飯聲名大作，但玄妙觀了什麼？

縱然盛名，那穿著這道袍豈不是了笑談？

有此笑談，這名又能盛多久？

所以學得多反而是小名。

“多謝娘子。”孫觀主誠心誠意的俯首施禮。

程娘看著微微一笑。

“也不用謝我，要謝，謝你自己纔是。”說道，“人敬我一尺，我便要還人一丈，這，本就是道。”

這是程二老爺第三次來到張家老宅前，與前幾次不同，這次與他相伴的還有另外一個男子。

這是個三十上下的男人，材高大，一儒袍著文翰之氣。

“老太爺難道常不在家麼？”他說道，開聲一口陝甘味。

“玉昆弟，倒是來的不巧。”程二老爺說道，帶著幾分地主之誼的灑，“老太爺一向避世，老師弟子衆多，來訪也衆多，所以他刻意都避開了。”

被喚作玉昆的男人帶著幾分羨慕看了眼程二老爺。

“大人居於此，能常常得見。”他說道，“我在老師門下學三年，卻西北奔走，自從老師京以後，一別數載無緣得見，此次押解經過，能見見老師的老宅也就滿意了，不敢叨擾老太爺，這就告辭吧。”

程二老爺忙拉住他。

“玉昆，莫要急，好容易來了，總是要見一見的。”他說道，有些急切。

這個劉玉昆劉樸他早就聞名，同州劉氏族人，劉樸如今只是一個散職，但他的叔父可不是一般人，乃是佑寧三年的狀元郎，如今的翰林院大學士劉平。

程二老爺早就知道劉樸亦是張純門下弟子，只不過相隔甚遠，又並非是同期弟子，所以始終沒有集，沒想到竟然送上門來了，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好的機會。

他想要見見老師的父親，只不過來了兩次禮送進去了人卻不得門。

程二老爺說了大話，非要帶他再來。

“還是別打擾老太爺了，他老人家既然不想見，那就別見了。”劉樸說道。

程二老爺只是拉著不放，催著小廝再去門房問。

小廝拉拉踏踏的不想去，心裡不由埋怨老爺吹牛皮說大話。

說什麼在這裡常常見，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連門房的門都沒進去。

那門房裝聾作啞的不理會，明顯是人家不見的，還要去問，白一鼻子灰罷了。

小廝撅著過去，還沒到門前，門打開了，他忙站住腳，見從中走出一個挎著籃子的丫頭。

“姑娘慢走，我這就趕車來。”一向老眼昏花裝聾作啞的門房笑的裂開沒牙的，一面熱的說道。

“不用了老伯，沒多遠，我還要去趟東市，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婢含笑說道。

“那怎麼！你特意給老太爺送吃的來，讓你走著回去，那是什麼待客之道！”門房義正言辭說道。

小廝聽得瞪眼，不就是一口吃的，這小婢就客了？

哪家的婢子啊，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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