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早早的結束了，孩子們都被趕回去睡覺了，程老夫人的院子裡還亮著燈，僕婦丫頭垂手而立，寂然無聲。

“…真不管別人的事，是奴婢，奴婢想著七娘子吃這些，日常不夠吃，總要吵鬧，怕惹來麻煩，所以想著這次先拿點留著，真不是誰教奴婢這樣做的。”

“是啊祖母，黃媽媽來問我要不要拿些這個，我說拿吧，真不是自己要的，我知道的。”

“都是媳婦教導無方，母親不要怪大嫂，都是媳婦的錯。”

程老夫人屋子裡的人來來去去，最後便是程大夫人低低的哭聲。

“說人家故意給你難看？故意怎麼了？那也是你先做了蠢事，才讓人家有了給你難看的機會，說白了，是你自己給你自己難看！怨得了別人？”

程老夫人的喝聲從屋中傳來。

外邊的僕婦丫頭把頭低的更低了。

“說別人越活越回去了，你自己不是嗎？有氣沒撒，剋扣定食，虧你想得出來，我看你也是舒服日子過久了！”

“丟不丟人吶，得家裡的孩子們都要食了！”

“給我回去好好想想！”

程大夫人從屋子裡掩面啜泣而出，丫頭僕婦們恨不得把頭埋在地下。

月正明，程家院子裡卻是寂然無聲，氣氛沉沉。

“好好的中秋就鬧這樣了。”

荷花池裡，兩個年席地而坐，旁邊各自丫頭斟酒。

“一家人，上下牙總有打架的時候。”程三郎說道，跟程四郎杯。

二人一飲而盡。

“二叔就要赴任了，二嬸自然要跟去的，常在眼前多怨言，一分兩地格外親。”程四郎笑道。

程三郎點頭。

“叔父據說這次有爲萊刺史？正四品下擢升爲正四品，真是可喜可賀。”他說道。

話說完，見程四郎著一出神，並沒有聽自己說話。

他跟著看去，見池水對面一座山石。

“又想你那個人呢？”他笑道。

程四郎荷花池遇人勾魂的事，已經了家裡私下的笑談。

程四郎子隨和，並不爲怒，他只是一笑。

“想到人，倒想起一事。”他說道，轉頭看旁的丫頭春蘭，“那個孩子在道觀，不知如何過的，你明日去送些吃食，也算是過個節。”

春蘭應聲是。

“一個傻子，能如何過，不知春秋寒暑罷了。”程三郎笑道。

“知不知道無所謂了，我們畢竟是知道的。”程四郎說道。

程三郎下意識的也看了眼那邊的山石。

“當初，嬸母對我很好的，我記得總是笑瞇瞇給我抓一把飴糖，後來，有了這個妹妹後，就再沒見笑過，聽說，死的時候也是哭著不肯閉眼。”他說道。

那是不放心那個孩子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

二人一陣沉默，心中悽然。

“春蘭，我這裡有一份，你也一同捎過去吧。”程三郎說道。

春蘭忙應聲是。

“當初嬸母真是個很好的人，如果還在的話，今日…”程四郎忍不住說道，話說一半知道不妥，忙收住。

“多抓些碎銀子，天冷了，該添置的東西也多了。”他咳了一聲，看著春蘭轉開話題。

春蘭再次應聲是。

不管承認不承認，這個傻子的歸來，到底是在家裡人心裡種下了痕跡。

而此時的玄妙觀，賞月正酣。

孫觀主親自來相邀，程娘也欣然同意，扶著丫頭來觀看們的拜月法事。

託程家的福，這是孫觀主來這裡之後過的最盛的一次中秋法會。

桌面的貢品玲瑯滿目，與弟子們也換上了新的道袍，最高興的是，這還不是最好的日子，更好的日子還在以後。

想到這個，孫觀主笑容滿面。

其後安坐的程娘面雖然木木，但眼睛裡可以看出些許笑意。

朗月之下，玄妙觀雖然只有七人，但也其樂融融。

“娘子，可吃酒？”孫觀主小心問道。

“吃。”程娘說道。

孫觀主大喜，忙親自斟酒。

“但，這裡的酒，我不吃。”程娘又說道。

孫觀主舉著酒杯的手有些尷尬。

這裡的水酒自然是比不上程家的好酒。

不過孫觀主可無心生惱，人家說的事實，人貴有自知，便無煩惱，又殷勤的端了果子米糕。

而另一邊坐著的仙姑們都看的驚訝不已。

爲觀主的殷勤小心，也爲那傳說傻子的舉止。

這是們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到這程家的傻娘。

除了僵以及神木然，別的地方真的和常人無異啊。

“能，聽懂話嗎？”小忍不住低聲問丫頭。

丫頭失笑。

“我家娘子病已經好了。”說道。

胎裡帶的傻病還能好？怎麼可能？

大家驚異不定，認真的看那子，安靜木然，雖然不太像傻子，但還是覺得和正常人不一樣啊。

比如說話很，聲音木木僵，坐下來這麼久基本不。

丫頭扶著程娘起，觀主忙跟著起，觀主起，其他人也忙起。

“明日，將這些。”程娘指著面前拜訪的小食乾果，“與觀前佈施與路人。”

這麼多？

們只是一家幾乎連飯都吃不上的道觀，不是那些香火極盛一次法事就潑金灑銀的大廟觀啊。

大家很是驚訝，這些可足夠們玄妙觀一個月吃以及供奉呢，這就散發出去？太，太浪費了吧。

“是。”孫觀主卻沒有毫的遲疑恭敬應聲，親自引路恭送。

一大早，吳貨郎趕早奔城中，連飯都沒吃，路過玄妙山，見玄妙觀外站著幾個仙姑。

因爲那小玄妙觀的風流名聲的緣故，大玄妙觀的仙姑們幾乎從來不出山門。

今日竟然這麼多人站出來，上穿的道袍也是嶄新的，小玄妙觀被雷火劈了的事已經傳遍了，莫非沒了小玄妙觀，這大玄妙觀要接過鉢了？

這揣測讓吳貨郎忍不住嘿嘿笑起來，俚俗的念頭驅散了趕路肚子的悶悶。

“小哥，隨喜。”

那邊一個小熱的招呼著，一面將手中一塊油紙包著的品舉了舉。

什麼意思啊？

路上其他的行人也被招呼，但大家都有些迴避。

“這是我們玄妙觀中秋法事的貢品，特佈施與大家。”孫觀主說道，一面施禮。

四周的人還是觀，上前的不多。

吳貨郎看著桌子上擺著的乾果餅糕，只覺得腹中飢，可能不好吃，但總不會吃死人的。

“多謝，多謝。”他大聲說道，第一個上前出手。

因爲這段劇慢，更得慢大家看起來會不爽，所以我這幾天早中晚三更，趕過這一段劇後，再恢復。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