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了。

英歡著他，這一張素簡一般的臉，平平靜靜不起波瀾，可一張口，卻是似劍劃心的一句話。

側了頭，低眼去看案上銀碗，裡面略烏，卻是通亮澈，並非藥，不又去擡眼看他，“是什麼？”

寧墨手，修長的手指圈過碗沿，拇指扣邊，將碗端起，眼中含笑，“陛下嚐嚐便知。”

英歡微微笑起來，這男人，二十又八的景，卻無一點剛之範，不論何時都是這麼溫潤，如同年未及冠的年一般。

倒也難得。

但，越想，越覺得對他不住。

輕輕推開面前的碗，看著他，“朕替你說一門親事，如何？”

寧墨臉上笑容僵住，端著碗的手也有些不穩，隔了半晌，眼中才又現出亮，低笑一聲，道：“陛下這是怎麼了，去了一趟涼城，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英歡聽了這話，心中盡是不自在，寧墨不似旁人，對著他，說不出重話來。

他又朝走近一步，“陛下心中若是有事，可以同臣說。”

英歡看著他的眼，如清泉一般明亮，目雖卻韌，一點點地進心裡面，奈何不得。

可是心中之事，又能對何人說。

這麼多年這麼多事，除了杵州那一夜，除了那個人，再無機會說得出來，也再無人能懂。

英歡低眉淡笑，手去接銀碗，“朕能有什麼事。”

寧墨眉鋒揚起，眼底一黑，手卻收回來，碗至脣邊，輕抿一口，而後重重往案上一擱。

英歡瞇眼，不知他這是在做什麼。

寧墨著，忽然手，環住的腰，輕輕摟近，而後低頭，緩緩吻住。

暖脣微啓，舌尖輕送，酸中帶甜的度脣間，梅子的味道。

他的舌劃過脣瓣，又張口慢慢含住，手探上來，輕握的下，指腹在上輕，手指順著頸側移下去，開領口，在鎖骨上忽淺忽重地挲著。

英歡子微僵，輕，擡手抵在他前，推開他，低聲喚他，“寧墨。”

他結滾了一下，眼睫一垂，頭側過來，上的臉，在耳邊輕聲道：“陛下果然變了。”

英歡耳陣陣熱，子卻是愈來愈。

曾經這個人的這雙手，能讓的子輕易化爲一灘水，只是現如今，已非從前，心中梗著一層冰，便再也不得其中之樂。

寧墨手從襟前出，指尖微捻，眼睫了，看著在外的。

點點淤痕仍在，平的肩側，青紫的牙印亦是未消。

統統落他的眼中。

他脣抿一線，眼中水漸沒，黑有似深淵，而後竄出簇簇火苗，復又擡手，解開英歡帶，手指撥開羅衫前裰，目下去，看清後，閉了閉眼。

英歡一直看著他，見他清俊的面龐變得黑沉沉，臉上的線條僵。

忽然想起來，那一晚，在這殿中，他低頭又擡頭，語氣輕輕，對說的那些話。

他說，臣對陛下，是真心的。

他說，陛下可以不信。

那一晚的這些話，其實並未心底，卻何故在此時，面對這樣的他，驀地翻涌出來，展在眼前，令心中莫名得難起來。

本來是真不信的，是君他是臣，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辨得明。

可是他現下這模樣，這眼神，卻讓恍惚起來，自己先前到底是對還是錯，瞬時變得模模糊糊。

寧墨睜眼，目纏火，又漸漸趨冷，良久，黑眸裡才涌出似水溫，向，“陛下覺得痛麼？”

他這淡淡的一句話，有如重石投湖而，掀起千層波痕，讓心中大。

在他話落之時，信了。

他對，當是真心的罷。

英歡臉朝另側轉去，擡手繫了袍帶，背過，心中作一團，“朕晚些還要同朝臣們議事，你若沒事，便退下罷。”

後之人靜默不語，無聲無息。

繞至案後，可才走了兩步，子就被他勾住，圈進懷中。

背後是他暖暖的膛，他的手臂鬆鬆地搭在腰間，不讓走，卻無毫霸氣。

英歡去扳他的手，“你……”

話未說完，他的脣就落下來，在頸側，吻上那淤痕。

極溫緩的淺吻，沿著的脖子向下，至肩側。

一個復一個，他的過那些紅紫之痕，舌探出來，輕描肩頭的青牙印。

那人在上留下的點點印跡，就這麼被寧墨，一個個過。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熱意，可卻是如此不同的覺。

那人當初是要，讓痛讓難，痛他纔好。

被寧墨親吻過的地方泛起意，記憶中的痛楚淡了又淡，裡的火被暗暗勾了出來。

寧墨將稍稍環了些，在耳邊低了一聲，脣間熱氣燙著的臉，聲音啞著，“如果是臣，臣不忍讓陛下痛。”

話中著憐惜之意，又帶了些怒氣。

英歡心裡了下去，縱是再無，對著他這樣的男子聽著他這般的話，也是要的。

他暖著的心，他讓放心。

可他卻撼不的心，也永遠探不進心底。

天下惟有一人，霸道狠辣，無綱無常，傷最深，卻得心最多。

痛也罷恨也罷，騙得了天下人，卻騙不了自己。

自涼城一路歸京，數日來夜裡夢裡，眼前都是那人，只是那人。

怎樣的撕裂怎樣的痛，怎麼會忘。

英歡眼前凝霧，眼角漸溼，後這懷抱太溫暖，卻令到無所適從。

寧墨停了半晌，突然開口，聲音顯，“是狄將軍？”

一語驚醒。

他以爲下手能夠這般狠的人，也只有狄風了，卻哪裡能知道與那人之間種種荒謬的糾纏。

這話他問得逾矩，而也並不需答。

可還是擡頭，淡淡道出二字：“不是。”

便再無後話。

無論如何，不能辱了狄風之名。

狄風……

英歡擡眼向案，不知他此時在做什麼，不知他離逐州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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