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完這話，立時咬住脣，頭又低了下去。

狄風看著，只覺奇怪，不由又上前一步，“你怎知我姓狄？”

子微微一，卻是不擡頭，小聲道：“那日在城外，聽見邰涗將士們這樣喚將軍的……”

聲音啞著，鼻音甚重，仍是在哭。

狄風看不見的臉，也不知此時是何表，聽著這抑著的低低泣聲，心底不由沉了些，“姑娘莫哭，在下雖在行伍，可也非禽之人。姑娘在這裡等等，在下這就去找人，將你遣回城去。”說著，便要往帳外走。

可他才一擡腳，眼前子就跪了下去，重重叩在他面前。

含著肩，也不擡頭，哽咽道：“求將軍行行好，別把我送回逐州城……求求將軍了！”說罷，雙手便伏在地上，竟是又要給他叩頭。

狄風見狀，忙屈膝蹲下來，手止住，“姑娘這是在做什麼，有話起來說。”

跪著不，也不再言語，襦前摺在膝間，水青的上好緞子被淚漸漸砸溼。

狄風皺眉，低眼去看，這才覺有些不對勁。

上料子華貴，可卻不甚合，一雙小手被敞袖掩了半截，在外面的手指上，約可見紅痕。

“姑娘？”他輕聲喚，可卻得不到迴應。

狄風低嘆一聲，出手，隔著袖去握的手腕，想將扶起來，可一，便覺薄薄的料下，熱度驚人。

他黑眸淺瞇，慢慢起，倒也聽話，由他拉著起來，也不掙扎，子的，起來之後一歪，險些又要摔倒。

狄風抿抿脣，作略有遲疑，卻還是手，將袖口朝上稍稍捲了卷，這纔看清，手背和小臂上有紅紫之印。

竟像是被人打過的痕跡……

了一下胳膊，指尖抖，不想讓他看見，往後退一步，卻踩到自己襬，子一偏，就要朝後倒去。

狄風未鬆手，將拽，待立穩後才皺眉道：“姑娘可是了什麼委屈？”

不語，只是搖頭，半晌後，終於擡頭向他，眼睛腫著，臉蒼白，可兩頰卻異常紅潤。

狄風想也未想便擡手探上的額，掌下果然滾燙，他收手，顧不得再問什麼，只是轉朝帳塌邊一指，對道：“去歇著。”

然後急匆匆地帳往外走，一出去便大聲喚人來，“遣人去城中，尋個大夫來。”

那士兵面頓時張起來，“狄帥可是哪裡傷到了？”

狄風搖頭，低聲道：“現下就去，旁人若是問起，就說是要徵個隨軍醫士。”

此次自京中出兵，英歡著太醫院選派了三名上舍生做隨軍醫士，狄風領兵南下意在戰決，走之前爲圖便宜，就將那幾名上舍生留在陳進大軍營中，赴逐州的五千銳中是一個軍醫都沒帶，白日裡城外一役的傷兵們已被人送城中衛所好生治護，於是也就沒想在逐州再徵召隨軍醫士，只待拔營北上與陳進合師後再做打算。

可眼下帳中那子……卻是非得大夫來看不可。

狄風見那士兵領命而退，才又回至帥帳，一進去就看見並未去歇著，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聽見他進來，便往後退了退，一副驚了的模樣。

上一回在逐州城外見，雖是略顯怯懦，卻也不至於像今日這般聞風即驚，這些時日以來，到底是遇了何事，人能變這個樣子……

當日見朱雄親送歸城，他以爲這子份不比常人，可眼下再看，竟如什一樣被人送來給他，至低至微。

問什麼也不答，上有傷，又在熱，寧可留在邰涗營中，也不願回逐州城去，這當中究竟有何，他卻也想不通。

狄風向來不忍見子遭罪，當下便上前一步，好言道：“你既是病著，我也不好相迫，若是不願回逐州，那就在我帳中留一夜再說。”

一聽，眼眶又紅了起來，“將軍……”

狄風慢慢拉過的胳膊，帶往塌邊走去，“你莫怕，先躺下歇著，我已人去城尋大夫，天亮前應當能來。”

咬著脣，作遲緩，走至塌邊卻又停下，頭微垂，言又止。

狄風放開，退了一步，低聲道：“你且放心，唐突之舉，我是不會做的。”

慌忙擡眼看過來，“我不是這意思……”小心地沿著塌邊坐下，才又看他，眼中含淚，“多謝將軍……”

狄風搖頭低笑，這子自己病著，卻還怕惹他生怒，倒也真是……他挑眉，側過子，“你睡，我到帳外去。”

他走去將帳中四角燭火熄了，只留案上一支，回就見已和躺下，瘦弱的子蜷起，面朝裡面，一不了。

狄風心下微嘆，榻上這子萬般弱，也真就只那一雙大眼，還有幾分像英歡。

一想到英歡，他便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然後朝外走去。

外面繁星滿天，萃燦落幕，顆顆都似眼中之茫。

不咧脣微笑，幾日來第一次生快意，這逐州，他到底是奪下來了！

不知捷報抵京之時，會是何表……

他向遠簇堆烈燃的篝火走去，士兵嘈雜的笑聲時不時地竄耳中，酒香撲鼻，戰馬低嘶，這營中之夜，容易讓人想起舊事。

十二年前第一次見，十二歲，他十八歲。

他那時才侍衛親軍馬步軍，得先帝恩寵，隨聖駕至西苑觀諸軍百戲。

西苑林間，抱著一匹小紅馬駒的脖子，死活不鬆手，倔強地著他。

一雙大眼通澈明亮，眼神堅定，一便知是天家之。

他青，他不知所措，他著，心底一慢慢地裂開來，有些東西陷下去，有些東西涌出來，錯相纏，一纏，便是十二年。

十二年很長，長到將煅心機滿腹坐霸一方之王；十二年又太短，短到他尋遍過往之事，都湊不滿幾幕他與獨的回憶。

征戰也罷，生死也罷，天下沙場爲家，赫赫功名威震五國……不過都因當初那一眼。

卻又能如何。

天上地下，遙不可，遠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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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一點：

近兩日來寫作心很不好。據傳國在清素嚴打上作品，某些節需得嚴格控制。

作者羣裡到在傳嚴詞彙，責編也在督促作者修文。

今日更新前，改了前面某些章節的標題，容是否也要改，還不確定。

心真的不好，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