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對前作不滿，重寫了後面兩千多字，抱歉……大家再看一下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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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中上下，人人都稱他寧殿中，惟有狄風從不改口，仍然喚他作寧太醫。

是從骨子裡面排斥他，亦是怨那紙婚詔，嫌惡這個稱謂。

寧墨將藥碗從桶中拿出來，面上神暗了些，聲音也轉冰，“千里之外，皇上枕臥不休，日夜掛念將軍及麾下衆將士，又獨賜將軍用銀盒藥。將軍不顧自己可以，但不能不恤的用心罷？”

狄風聞言，子僵住，而後慢慢轉過來，向他，終是與他目相接。

他不恤的用心？！

這人懂什麼，又有什麼資格說這話！

普天之下，十三年間，還有何人能比他更懂，更恤？！

舍尊謂而不用，於他面前，直直道出這個字……

是想在他面前炫耀，還是想告訴他，從此之後他就再也算不得的什麼人了？！

狄風眼眸愈來愈黑，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憋悶之瞬時轉爲滿腔怒火，盯住寧墨，拼命抑住怒意，半晌才道：“你，知甚。“

咬著牙道出的五個字，卻似用盡了渾之氣，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寧墨眼波平止，毫不起波瀾，端了銀碗朝狄風走近幾步，“也許不及你。只不過，往後陪在邊的人，是我。”他垂眼，卻輕輕挑眉，低笑出聲，“年年月月，總有一日，我會比你知更多。”

狄風聞言，心上似被人用重錘砸了一記，手一把扶上側案邊，子半斜，半天才撐住心神，“你滾。”

眼前白衫不退反進，就見寧墨將手中銀碗遞至他前，“狄將軍何必如此，南岵事平之後，皇上還於婚典上看見將軍。”

狄風整個人都了，僵了片刻，一把接過那藥碗，擡眼看著寧墨，手往外一偏，將碗中之藥猛地潑了出去。

暗紋素袍，染了一片烏。

墨白相映，如冰炭不容。

寧墨站定，襟下全溼，藥滲過外袍中，燙在他前，**辣的，如同千針相刺一般。

他角略微搐了一下，眼中有裂出，面上也再無往日平靜之，一開口，聲音也是奇啞，“待將軍回京之後，在下定當爲將軍好生接風。”

語中帶怒含恨，說罷，甩袍便要離去。

卻不料狄風在他後穩穩道：“我不會回京。”

寧墨停下，回看向他，怒滿面。

狄風黑眸微閃，看了他半晌，才低聲道：“求請領軍長駐此地的摺子，我已著人送去京中了。”

寧墨口稍開，眉高挑，面上盡是不信之，“你……”

狄風卻不再開口，撇過臉，走到帳中牛皮前，慢慢屈膝伏地，拾起先前扔下的筆，重又過了清水蘸墨，一不茍地描畫起來。

地上那展闊牛皮之上，畫的正是秦山以西逐州地貌，狄風多日來遣人四下勘訪，要重繪邰涗疆界。

寧墨看著他，怔了許久，才猛然開口道：“絕無可能會允你之請。”

狄風不擡頭，又是良久，才低聲答道：“會。”低眼，攥拳，半天才又道：“除了我，眼下再無旁人敢領軍留此。我清楚，亦明白。於國事上，是明君。”

寧墨默然，心中略轉，便知他所言何意。

此次瘴疫恐攝人心，朝中諸將沒有一人肯甘心率軍來此地駐防，若非大將重臣，怕是穩不住這十幾萬大軍軍心。

再，十日前鄴齊軍於州大敗南岵齊王，而後壽州又降，本以爲賀喜會趁勢領軍直上，取南岵京北諸州，卻不料他按兵不進，留朱雄率十二萬大軍，總銜所佔南岵諸地一切軍防事務，自己領三萬親軍歸京，五日前抵鄴齊燕平後，再無靜。

賀喜多年來行事從不循例，誰也不知他此舉何意；外加中宛援兵已下，四國大軍分於南岵三面而駐，戰勢瞬息萬變，若非穩沉名將，怕是應付不了將來急變。

種種之事，說來算去，也只有狄風能負此任，領軍駐守於秦山以西。

寧墨心中既已明瞭，火氣漸漸消了些，只是看著狄風，卻不知能開口說什麼。

狄風心中對英歡如何，他又怎會不知，只是沒想到狄風竟真能盡忠若此，事事以國爲先，以爲尊……全然不顧自己將來會面臨怎樣的苦境。

二人皆默，帳中空氣似是凝住不，息愈難。

各有各的執拗，各有各的自傲，心繫於一人，卻行背於兩端。

帳外風起，秋至天漸涼，遠士兵嘈雜喧譁聲傳來。

寧墨擡腳離，可仍是忍不住，對著他低聲道：“其實的心，不在我上。”

狄風攥了攥手中之筆，“我知道。”

寧墨瞇眼，“那……”

狄風用力抿抿脣，眼角略皺，“我全都知道，但我不會對你說。”他擡頭，一雙眸子黑不見底，“永不會對你說。”

…………

大曆十一年秋，鄴齊下壽州，南岵壽州以南、秦山以東諸地盡歸鄴齊所有；鄴齊皇帝劃原南岵十二州爲鄴齊下西道，除大將朱雄權知壽州府事，暫領下西道軍防事務，自率軍三萬歸京。

十月末，東路軍疫平，右驍衛上將軍狄風請旨領軍常駐秦山西界，上疑而不決；翰林醫兼殿中監寧墨歸京，奏言狄風爲軍中所重，懇上允其請。

十一月三日，上命翰林學士擬詔，劃秦山以西八州爲秦西路，除太府寺卿高威義秦西路觀察使；允狄風所請，著其統領秦西路軍防兵務，因其破逐州有功，復其原職，仍領檢校靖遠大將軍銜。

十一月十二日，京中使司接鄴齊來報，鄴齊皇帝遣翰林直學士古欽爲使，執書攜禮赴邰涗遂。

十一月二十八日，古欽抵京，上遣使迎勞於候館；翌日，遣使宣敕賜窄一對、金碟躞一、金塗銀冠一、靴一兩、著三百匹、銀二百兩、鞍轡馬一；又次日，奉見於乾元殿，設黃麾仗及宮縣大樂。

…………

乾元殿外朝垂輝，深秋靜冷，青磚宮階上漫了一片影。

古欽服前一日所賜，由閣門使一路引至殿門外，並侍宴臣僚宰執、樞使以下諸祗候。

腳下宮磚上，現雉翟，暗青對上眼前明赭殿門，默含蒼威。

他低頭，避開自頭頂直灑而落的，捧著書匣的手略挪，掌心汗粒附上匣蓋鎏金之紋，心底靜不下來。

一年半前，九崇殿上的那個人，那番笑，那鋒芒畢現的話語，此時仍在腦中，清晰無比。

只一念，他便覺侷促，手不由將書匣握得更。

沉沉門栓垂落之音自前方傳來，左右兩側祗候朝臣均轉向對殿。

殿門緩緩而開，古欽擡頭**，卻被殿角琉璃映過來的一抹刺花了眼。

闔眼間，就聽見前方宮階上，驀地響起一聲鞭音，厲聲凌空，悠悠尾音久不絕，令人耳中微痛。

有黃舍人趨步而來，對著衆朝臣略略行了個禮，朗聲道：“駕已至，殿中諸司排當有備，諸位大人請殿。”

待宰執先行，他又轉，走至古欽旁，合袖一揖，“古大人，隨我來罷。”

古欽點頭，牢牢捧住書匣，隨那舍人走上殿去。

殿前宮階，不高不低，可這一步步踏上去，心卻愈來愈，只覺手中書匣沉重不堪，幾要捧跌。

殿廊明亮，諸臣已列兩側，待他殿之時，宮縣嘉樂驟起，響徹殿間。

殿上高座泛耀目，座上之人一襲朱，著下明黃之，比那金茫更是氣勢奪人。

他站定，不敢擡眼，手將書匣捧至與額齊高，拜下去，開口時聲音略：“鄴齊使古某拜見陛下，願陛下聖躬萬福。”

耳邊只是靜，隔了良久，才聽得那上方淡淡下來一聲“嗯”，聲音且輕且飄，令他恍惚了一瞬。

殿側，侍都知走來，雙手過來，恭謹地接過那書匣，而後小步而上，呈至前。

他手中一空，這才垂臂，屈了屈指節，吸一口氣，擡頭朝上去。

硃紅繡緞長褙子，其上卻無華彩；頭上未著冠，間只一白玉龍簪，瑩瑩亮，絞著那明黑烏，豔中顯剛。

英歡看了眼捧匣侍，卻是不接那書匣，只是著古欽，隔了半晌，忽而啓脣輕笑，道：“跪進書匣之禮，你是不知，還是不願？”

古欽握拳，臉白，一閉眼，屈膝跪了下去，重重叩在殿上，“陛下。”

左右臣子聞聲皆跪，伏地一片，“陛下聖躬萬福！”

英歡擡手接過書匣，待側小監上前來拆，眼座下，“都平罷。”

紫袍玉帶如涌，宮樂再起。

殿外，天武擡鄴齊使禮分東西向，列於殿下，以東爲上，而後退出殿外，左右舍人將殿門掩上。

無了殿外朝之，裡面頓顯森冷。

書匣已拆，監置書於案上，退至座後。

英歡看著那匣中之書，卻是不取，只著古欽，問道：“此次爲何而來？”

古欽又拜，而後擡頭，手指殿上諸禮，“爲賀陛下大婚而來，”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爲我鄴齊皇帝陛下求尚邰涗宗室之而來。”

殿中靜悄悄的，不出一聲響，彷彿誰也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

過了許久，朝臣們才猛地反應過來，倒吸氣聲此起彼伏，互相過，開口，卻不知說什麼。

英歡怔了半天，眼中才是一，手飛快上前將匣中之書取出，一邊展開一邊道：“你說什麼？”

語氣驚且不信。

古欽卻再未開口，只是定定地站在殿中，眼殿角一側廊幔。

目如火，掃過手中之書，脣微，又看了一遍，而後驀地一合，口起伏不休，揚袖，狠狠將那書匣砸至座下，對位列於前的中書三位老臣道：“你們看，看後告訴朕，這上面寫了些什麼。”

聲音抖得不能自。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尚邰涗宗室之爲後？！

撕破了天也不能相信，他竟會遣使來提這種要求！

那一夜紫薇花香撲鼻，他俯下，握著的足踝，慢慢替著起履；他攬懷，在耳邊低聲說的那些話，至死都忘不了。

心間火苗嘶嘶，火燎般的痛，痛得渾直冒冷汗。

他怎能如此對……

他怎能？！

世上可有比他更狠毒的男人？！

世上可有比他更無的帝王？！

十年辛酸盡歸杵州一夜心杳，只是點不足以全其後之恨，痛亦深，苦亦多，虧欠他多，他便傷幾倍。

滿腔俱是怒意俱是痛恨，卻不能在這殿上、在衆臣面前泄毫心中境。

於袖中狠掐自己，忍得牙都將咬碎，才定住面上之，穩住眼中之神。

再辛苦不過如此，再難耐不過如此。

這世上有何人能知的苦？惟有一人，可那人更讓痛！

廖峻及其它二位宰執政事閱畢國書，均是皺眉，再呈歸於前，“陛下……”卻實在不知能說什麼。

殿上人人皆驚，誰能定得下心思來想此事？！

古欽收回目，擡眼去看英歡，辨不出面上神究竟如何，便道：“爲彰兩國盟好，還陛下允之。”

英歡下微揚，臉蒼白，紅脣一點驚目，不肯開口。

古欽朝殿側走兩步，從天武奉至殿上諸禮中取出一樣來。

那方盒於衆多什間格外出衆，黑漆木外裹著繎金挑番緞，素底紅案，花貴牡丹，硃似。

他給侍都知，擡頭對英歡道：“此一，是我上親爲陛下準備的。”

侍都知捧盒一路呈上，英歡垂眼，手接過，冰涼緞面劃過掌間，竟帶起一陣戰慄，令心慌。

挑開盒口封帶，揭開盒蓋，一眼看去，手不一抖。

方盒在掌間，越來越燙，盒面之案似，盒之帶，的臉，也似要溢出來。

那一鋪錦單，方方整整地疊於盒間，其上沾了，乾涸之暗澤無，卻刺得眼痛。

痛，痛，痛。

那一夜的痛，後來的痛，此時的痛，一波纏著一波，瞬間裹，得幾近窒息。

他竟拿此來辱……

眼角漸溼，心中再作不得思量，手腕一，那方盒便落於案之上。

英歡側過頭，對侍道：“備墨。”

朱墨並筆依言呈上，眼前一片紅。

重又展開國書，拾筆蘸墨，腕飛揮就，四個硃大字於最後一折紙上，著那些細小纂，罩著那方璽印。

如墨，朱烏相染，辨不出彼此。

將那書匣合好，推至案邊，聲音甚啞，對古欽開口道：“朕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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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遠渡重洋來探我，明晚要去接他，許是不能更新……後面幾日的更新爭取保證，大家能夠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