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在殿外的人聽得異響，紛紛回頭。

待聽清平煜的聲音，面一變，忙起襬躍下臺階，拼力四散而逃。

近旁的秦勇等人聽到這靜，驚訝地朝這邊顧盼，等看清陵寢周圍的地面有下沉之勢，都駭然地怔住。

想起秦晏殊和平煜等人都在神廟中，秦勇一顆心直往下沉，衝後仍在發懵的秦門子弟喊道：“快救掌門！”

說罷，猛的拔地而起，發足朝神廟奔去，口中大喊：“晏殊！”

李由儉跟在秦勇後跑了一晌，見前方河牀及周圍草原都迅速往下塌陷，怕秦勇救人不，反倒落陷阱，不由大急，忙要攔阻秦勇，卻晚了一步，秦勇轉眼就跑了個沒影。

“阿柳！”他面一變，拔步追不捨。

神廟門口本就設了數千兵，變故一出，正各逃命，場面混不堪。

秦勇極力找尋了片刻，未能於涌人中找到秦晏殊及平煜，怕他們仍困在神廟中，張得連思緒都凍結住，只能憑著本能往廟前奔。

突然腳下一空，卻是裂開的地已如閃電般蔓延到了腳下，底下無端出現一座巨坑。

變故來得太快，本來不及作出反應，子便直往下墜去。

跟剛纔不同，真等事發生在自己上時，反倒迅速冷靜下來。

地陷已無可避免，後諸人人人自危，無人有暇前來相助。

電火石間，眼風一掃，掠過側，下意識便使出全力攀住地面邊緣，試圖借力一躍而起。

可是還未等作，手下攀附的那塊堅地面竟又裂開無數條細。

大驚，眼見連最後一個支撐點都失去，面上閃過一灰敗之，原以爲很快便要被下深淵所吞沒，正在此時，頭頂忽然襲來一大力，一雙堅實有力的胳膊握住了的雙肩。

就聽李由儉驚心膽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阿柳！”

秦勇掙扎著往上一看，剛要鬆口氣，等看清李由儉雙臂下方的地面正有裂開趨勢，瞳孔猛的一。

“快放手！”急聲大喊，“再不走，連你都要一道掉下去了！”

李由儉大吼道：“放什麼手！你要是死了，我媳婦就沒了！”

秦勇雙目一，正要再咬牙罵李由儉幾句，忽然從李由儉的肩後又冒出一雙手臂，那人力深得出奇，一把拽住李由儉的襟，沖天一躍，竟將二人一併拽起。

來不及擡頭看頭頂那人是誰，剛一離地，腳下便發出駭人至極的巨響，而李由儉下那塊原本看上去完整的平面果然迅速塌陷，地面裂如巨大的蛛網一般，迅速往周圍蔓延。

看得心驚跳，擡頭一看，才發現方纔救和李由儉之人竟是弟弟。不由大喜，原來弟弟竟早逃了出來。

混中，三人也來不及接腔，秦晏殊使出全力飛縱一晌，掠出十丈後，終因傷發作，不小心鬆了手，三人一道從高空跌落，跌一灌木叢中。

因著有武功在，三人並未傷。

距離神廟塌陷出已有十幾丈，地面再無塌陷的跡象，秦勇調勻了氣息，正要拍拍上塵土起。

忽聽不遠袂獵獵作響，須臾，半空中竟又掠下一道黑影，跟方纔三人形如出一轍，似是也剛剛死裡逃生。

因夜已深，又離得不近，竭力辨認一番，才認出那人是平煜。

奇怪的是，他懷中抱著一人，剛一落地，不等勻，便低頭對那人聲說了句什麼。

那人卻只顧埋頭在平煜懷中，一點靜也沒有。

隨後，平煜四下裡張一番，未發現藏在灌木叢中的三人，抱著懷中那人快步離去。

秦勇和李由儉訝然相顧，見平煜走時，臂彎中垂下一，從形狀上來看，竟有些繡春刀的意思，再加上平煜懷中那人模模糊糊的飛魚服下襬，二人錯愕，難道平煜懷中抱的竟是錦衛的人？

李由儉一心只在秦勇上，雖覺奇怪，卻並未多想。

秦勇和秦晏殊卻在心裡泛起了嘀咕，剛纔平煜對懷中人低語時，雖聽不清說了什麼，但從平煜的音調和語氣來看，竟有些溫小意的意思，分明對懷中那人含著濃濃憐惜……

秦勇想了一回，察覺旁李由儉注視的目，猛的想起他衝自己大吼時的模樣，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吹過，竟有些平靜不下來。

正覺尷尬，突聽灌木叢中外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三人一訝，往外一看，面一凜，彼此對了個眼，悄悄起了，往外走去。

***

右護法被平煜派出的暗衛及白長老等人纏了近一日，眼見手下鎮教及東蛟幫的人死傷大半，終於放棄趁戰渾水魚的打算，拼死殺出一條路，便要率領親信逃走。

敵衆我寡，在這種劣勢下，討便宜是別想了，但以他的輕功，要想順利逃走並非做不到。

東奔西跑了一路，他總算拉開了一點跟後追兵的距離，只要繞過前方灌木林，就能繞過神廟周遭的草原，徹底甩開平煜手下的追捕。

剛奔了幾步，忽聽遠方傳來巨響，聲音大而突兀、連綿不絕，聽在耳裡，說不出的怪異。

他訝然，驅馬的作未有稍緩，卻下意識轉過頭，往聲音來源遠眺。

看清眼前景象，雙眼驚訝的睜大，這才發現那座河牀中的神廟竟有塌陷的意思，不妙的是，不止神廟，連周圍草原都不可避免了波及。

他猶豫了下，腦海中頓時浮現鄧文瑩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行馬速度慢了下來。

觀一會，心隨即起，縱是他趕過去又能如何，未必能救到不說，還會將自己搭進去。

他一抖繮繩，狠狠一甩馬鞭，速度未有稍緩，疾馳而去。

可是，正是這一遲疑的功夫，後大批馬蹄聲又再次出現。

他暗道不妙，聽得後頭人越追越近，忙左右四顧，意圖找出遮掩之，好想法子甩開這些人。

眼看前面出現灌木林，他心中大喜，還未揮馬鞭，耳後襲來一陣怪響，風聲呼呼，甩向自己的脖頸。

他心知這東西是平煜手下一名暗衛慣使的長鞭，忙一俯，險險躲開那東西的襲擊。

可是下一刻，其他暗衛也紛紛從馬上一縱而起，殺向他的後背。

無可躲，他迅速從懷中取出一管長笛，便要放於脣邊，好招出羣蛇。

就在此時，灌木叢中又奔出幾人。

一見到他，其中一人便笑道：“右護法，你可真不夠地道，跟了咱們一路，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卻是意氣風發的秦晏殊。

***

右護法落網的消息傳來時，衆將士剛剛從方纔的鉅變中回過神。

因撤離不及時，地陷時，約莫有幾十名兵士及員不慎跌落深淵，不小心丟了命。

萬幸的是，大部分人都無礙。

皇上得知此事，慎重起見，當即下旨拔營，令大軍退至一里外。

好不容易待衆將士安頓下來，天邊已微曙。

平煜做好看押右護法的安排，來不及審問，便因軍急迫，轉而去榮將軍、大哥及兵部幾位重臣商量突襲坦布大軍的法子。

他眼下最爲掛心的便是傅蘭芽，卻因大敵當前，不得不按耐住前去探的衝。

萬幸的是，隨著大汗寢陵塌陷，王令已隨那座神廟沉地底，再不必擔心傅蘭芽的統會泄出去。

思忖著到了帳中，就見大哥及鄺埜等人正制定計劃，忙收斂了心神，上前道：“榮帥、鄺大人、大哥。”

如今敵明我暗，若是一切順利，攻克坦布大軍也許只需幾日的功夫。

***

葉珍珍默默著平煜的背影，直到他進了帳，這才收回追隨他的視線，往河畔走去。

昨日晚膳後，瞌睡說來就來，還不到戌時時分，便睡得昏天黑地。

若不是後半夜神廟發生異，被那驚天地的巨響所吵醒，也許會一覺睡至天亮。

所幸所在帳篷離得遠，應變能力又快，那場面雖出現得猝不及防，卻幸未到波及。

只是，一想到昨夜之事，心裡便彷彿被酸的水泡過一般，一團。

在錦衛任職幾年，不會不知道昨夜的瞌睡跟錦衛特製的迷藥有關，而能下令在膳食中做手腳之人，除了平煜之外，不會再有第二人。

也知道，自從上回有心打探他和傅蘭芽的關係，便犯了他的逆鱗，以致於這些時日一再被他冷待，別說再擔任錦衛的要務，連想要近跟他說句話都辦不到。

可是自從兩年前訓練任務完後，第一回去錦衛衙門報道，便對他起了心思。

尤其在得知他不近，唯獨肯跟來往後，更加泥足深陷。出寒微，自小便無父無母，於塵埃中爬著長大，之所以掙到今天這份面，全憑一份異於常人的耐和毅力。

生得很不差，幾乎稱得上明麗，子又沉默順，對他更是忠心耿耿，只要時常能見到他，只要他邊一日沒有人，兩人相久了，難保他不會意。

所以哪怕他除了公務之外，一句話都不與多說，哪怕他從未對有過半點親近之舉，也極沉得住氣。

可是這份篤定，在見到傅蘭芽之後，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搖。

自金陵與他明正大的匯合後，出於不安，時常留心觀察他和傅蘭芽的不尋常之。

藉著職務之便，很快便瞧出了端倪，正如所擔心的那樣，他果然對傅蘭芽起了心思，仗著手中權力，沒明裡暗裡關照傅蘭芽。

在唯一一次有機會與他近接時，甚至從他上聞到傅蘭芽纔會用的香味。

得知這消息後，失眠了好幾夜，若平煜納了傅蘭芽，眼裡怎還瞧得見？

更讓不甘的是，出於一種直覺，相信昨夜他之所以對下迷藥，多半也與傅蘭芽有關。

越想臉越難看，眸中涌起濃濃惡毒之意，悶悶地走了一會，不知不覺間，已繞過軍營後方，走到了河邊。

停下腳步，著河面，下游的河水已被那座塌陷下去的寢陵所截斷，上流的河水卻仍滔滔東流。

因太出神，甚至未留意到遠遠跟在後的許赫和陳爾升。

忽聽後有聲音道：“皇上。”

一驚，回頭去。

果然見一行人從帳營中緩緩走出。

前頭那人穿著錚亮的銀甲，被人前呼後擁，倒也顯得氣度不凡。

認出那人是皇上，正猶豫要不要回避，忽然一旁快步走來兩個悉的影，定睛一看，卻是陳爾升和許赫。

到了皇上面前，二人下跪，開口道：“皇上，那座神廟纔剛塌陷，河邊恐不安全，爲求安全起見，還請皇上移駕別。”

話裡的意思，竟似急於引皇上去別。

皇上卻越過陳爾升的肩膀，隨意地往河邊看了看，目落在葉珍珍上，不由呆住。

衆人見皇上只顧著前方，許久不說話，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道：“皇上？”

皇上眼睛依舊著葉珍珍，裡卻道：“去把那名扮男裝的錦衛過來。”聲音裡有些不可察覺的激。

沒想到他苦尋一晌，竟在此遇上了他夢中之人，只覺一眼去，這子的影瞬間便與他腦中幻象重疊在了一起。

他見慣了人，這子模樣雖夠不上閉月花，卻有種讓人無從抗拒的吸引力。

念頭一起，腦中痛了一下，彷彿被什麼牽，竟起了思。

心下躁起來，恨不得立時將招致帳中，好好行一回樂纔好。哪還想得起什麼傅蘭芽不傅蘭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