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皇后先不教姜長煥旁的,將他的功課一分爲二,一是經史,這是必須學的;二是典章制度,這個,也是必須學的。至於姜長煥也很在意的習武,葉皇后也不攔他,只說:“這個我卻教不了你了,然而萬法一理,你要習武,也須得扎牢基纔是。從今日起,不要耍拳了,我命人看侍衛裡誰個武藝高,他來教你,從扎馬學起。別想著糊弄過了考覈的人,蓋過了那些個養尊優的,你就能應付得了真正的難事了。”
姜長煥:=囗=!
葉皇后道:“你要是我的兒子,習武便不必這樣用心,可你是得要考試纔能有實職的,這些就很要。不能是花拳繡,必得有紮實功夫才行。萬一有變,譬如湘州之事,點了你去上陣,這卻不是糊弄得來的了。”
姜長煥歎服。
葉皇后微一笑,命人去取書來。姜長煥五經已讀過,覺得自己學得還不錯,賀章和府學的教授們都挑不出病的,一看史書,卻兩眼發直——太!多!了!這得哪年月纔讀得完?!饒是姜長煥這數月來經歷頗多,心志也算堅定,也傻眼了。
葉皇后道:“怕什麼?!凡事總有個開頭,看過嬰兒麼?生來只知道吃和哭,學會穿、說話、走路、行禮、認得九族五服的親戚,種種事務,哪個又容易了?等他們學會了這些,三、五、七年也下去了。讀書也是一樣的,何況你連字都識了,還怕讀書麼?又不是要你一天全看完。人吶,做一件事容易,難的是堅持,路遙知馬力,做什麼事又不是這樣呢?”
姜長煥面上一紅,又教。
當人師傅的,不怕學生蠢,就怕學生不教。見姜長煥態度端正,葉皇后便也樂得教他。若是姜長煥不教,葉皇后就只好將他當豬養,想玩什麼給他玩,想吃什麼給他吃,什麼也不管,包管當個好人。教呢,那就能提點的都提點,看著有良心肯上進的孩子前程似錦,自己心裡也舒坦不是?
葉皇后又考他學問,發現五經確實已通,便是被皇帝說不如賀章的書法,也頗爲端正。令葉皇后驚訝的是,姜長煥對禮儀典章十分稔,不是倒背如流,卻是將宮中、朝廷生存的重點全抓住了。
葉皇后有些狐疑:這是他父母教的麼?能將這些重點全抓住的人,難道沒能耐教他如何做人?便問他:“這是誰教的?”
姜長煥像只煮了的螃蟹,力圖鎮定地道:“是……來的路上,嗯,賀家兄妹……”
葉皇后仔細看了他一眼,姜長煥強行昂著頭,一副英勇無畏的樣子逗樂了葉皇后:“是賀小姑娘吧?”這就說得通了,同舟共濟,心憐他年離了父母要到京城來,特特教他些常識。但又不是與他相太久,旁得自然也無從教起了。那樣一個善解人意又漂亮的小姑娘,得傻小子們的慕,再正常不過了。
葉皇后誇獎道:“是個好姑娘。”
姜長煥的眼睛裡迸出兩朵小火苗來。
葉皇后見了,心說,你別想太多,我誇,不代表就看上你了。就你這麼個二愣子,怕看你跟看個小孩子似的,不會對你起那麼樣的心思。不要問我爲什麼,我就是知道。
姜長煥猶豫了一下,小聲誇了賀家兄妹:“他們一路上,很周到的。”
葉皇后心頭一,想起一事來,向姜長煥求證:“你從湘州出來,就是與一道的?就你們兩個?帶了幾個奴僕?”姜長煥如實答了,想了一想,小聲說:“船是家準備的。”
葉皇后也小聲說:“我不告訴旁人。那個,也不是什麼知府巡堤的船,是也不是?員勳貴,多有命家僕開商鋪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你要知道,凡說謊,必有痕跡,因爲它不是真的,你早晚改了這個病吧。錦衛不是白吃乾飯的。這件事,我來收拾,以後不許這麼著了!”
姜長煥大驚:“娘娘!”
葉皇后道:“那個小姑娘,我很喜歡,我是幫他。你,再不許在聖上面前說謊了,聽明白了沒有?聰明人眼裡,不得砂子!智者面前賣弄小聰明,是自尋死路,聖上,還不傻。你帶一曹忠?你們兩個哪裡個能安排一路食宿的人?曹忠一個,從湘州劃到江西?累不死他!你的功課還是小姑娘教授的,各種跡象,至是與你商量了行程安排,又或者,這些事,都是安排的。你的話,破綻,也就是聖上沒想起來。也沒問你這一路如何。往後聖上問起就說你運氣太好!”遇到賀小姑娘,這小子的運氣也是很好很好的。
姜長煥從智商上到了打擊,蔫蔫的。
葉皇后又安他:“你還小,人也不笨,就是沒見過很多事。所以要你讀史,學著際,從來人心最難測。你看這史書,看著多討厭?卻不知道以史爲鑑,可知興替。興亡多事,無不有跡可循。前朝的事,明明白白記下來了,後朝就有人能再犯。前面一道坑,前有走過去,掉進去,摔死了,別人把路趟出來了,你還閉著眼睛往坑裡跳?讀書,能救命的。”
姜長煥深吸一口氣:“娘娘教我!”
葉皇后出一個欣的笑來:“這纔對麼。”
自此,姜長煥便在中宮住下,老老實實學習,也不往後宮裡鑽,也不往侍衛堆裡胡鬧,績突飛猛進。所關心者,一是往太后請安,二是往皇帝那裡打聽湘州的消息。太后面前,他就渾一點,皇帝那裡,他就乖一點,角轉換得渾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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