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晚定定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垂眸不聲地轉過頭。
賀家的馬車已經來了,今日們是乘坐兩輛馬車過來的,那邊秦氏和曹氏正要上車。
賀林晚開口道:“伯祖母,二嬸,之前管事來報我娘名下的鋪子有些賬目不對,我得過去查一下賬本,就不跟你們一同回府了。”
秦氏此時沒有心思管賀林晚,聞言也沒多問,點了點頭道:“那你忙完早點回府,邊別離了人。”
賀林晚低頭應了,目送秦氏和曹氏的馬車駛離了視線才上了馬車。
秦氏和曹氏離開之后剩下的都是賀林晚的人,車夫吩咐了一聲,馬車便載著緩緩離開了宮門,行了約莫一刻鐘后,駛了太白樓的后門。
賀林晚下了馬車,掌柜立即迎了上來,不待賀林晚吩咐就領著和春曉進了太白樓中特意預留下來的包房。吩咐伙計上了茶點之后,掌柜就默不作聲地退下了。
春曉對這樣的場合早已經見怪不怪,什麼也沒問,只是殷勤地給賀林晚斟茶,茶還沒口,包房的門再次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賀林晚抬起頭,看著之前在宮門前遇到的那位男子神態自若地坐到了自己對面的位置。
“在宮門前等了多久?”賀林晚皺眉問,臉上沒有流出半分之前見到人家時的心。
男子隨意一笑,溫和地說:“沒多久。”
賀林晚正道:“你不必見我進宮就擔心我會出事,皇宮對我而言并不危險,反而是你,能不行跡就不要行跡為好,崔彥的易容再厲害,也會有讓人看出破綻的可能。”
賀林晚進宮多久就等了多久的李毓聞言也不反駁,只是安地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卻沒有承諾下次不等。
賀林晚面無表地看了李毓一瞬,就在李毓以為要發脾氣,心里苦惱著要怎麼哄的時候,賀林晚卻抬手將手邊那盞已經放溫了的茶推到了李毓手邊。
李毓愣了愣。
賀林晚垂眸道:“不嗎?”
李毓眼中的笑意立即溢了出來,他接過茶碗,二話不說一口氣就飲盡了。
賀林晚等他喝完了,放下茶盞才問:“今日約我來有什麼事嗎?”
賀林晚之前在宮門口看到了李毓悄悄做的手勢,所以才會撇開秦氏和曹氏前來太白樓與他見面。
李毓曲起修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扣了扣。
站在賀林晚后的春曉打了個哆嗦,立即訓練有素地低頭上前,幫李毓的空茶盞滿上茶水,又幫賀林晚重新倒了一杯,然后又悄無聲息地退到一邊。
賀林晚:“……”
賀林晚想,這丫頭調|教了好幾年,怎麼平日里就沒這麼機靈呢?
李毓沒聽見賀林晚的腹誹,想了想,笑著說:“就是想跟你一起喝茶聽書而已。”
李毓的話剛落音,外頭就響起了說書先生說書的聲音。
他們所在的包廂雖然十分蔽,外頭的人無法窺探到包廂的形,但是卻能很清晰地聽到說書先生說書的聲音。
賀林晚一開始沒在意,只是靜靜地聽著,不過聽著聽著就察覺到不對了,外頭的說書人說的明明是上次仙客來茶樓里范良弼和論政的那件事。
賀林晚看了李毓一眼。
李毓神一本正經,看不出什麼不對。
賀林晚便也不聲,保持沉默。
這時候說書先生正說到范良弼與友人在茶樓侃侃而談,引得茶樓里眾茶客前來圍觀,同時也引起了一位扮男裝的佳人的注意。
賀林晚聽到這里眼皮跳了跳,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
這時李毓突然問賀林晚,“你有沒有嘗出來茶水味道有些不對?”
賀林晚皺眉,立即警覺地看了一眼李毓的茶杯,正要說什麼卻聽李毓施施然地說:“聽說太白樓里泡茶的水用的是西山蹊泉的泉水,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誤用了山西的老陳醋?”
賀林晚:“……”
賀林晚有些尷尬,又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低聲解釋道:“雖然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但是我給出的故事里范良弼和那位子只有爭鋒相對, 除此之外絕無其他。”
可是耐不住其他人在這個故事里加油添醋,最后生生地給范良弼和那個神子加了郎有,妾無意的戲碼。
李毓看著賀林晚彎了彎角,“那以后編故事這種事還是給我來吧。”
賀林晚剛想問你打算怎麼個編法,樓下那位書先生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那扮男裝的姑娘邊還有一位長玉立,氣質溫文的男子。男子姓李名余,乃是一位士高人之徒,與那姑娘乃是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妻……”
賀林晚聽到這里,忍不住嗆住咳了起來。
李毓連忙起坐到賀林晚旁,一邊輕拍著賀林晚的背,一邊拿出帕子遞到手中。
賀林晚瞪向李毓,“這個李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李毓一臉鎮定地振振有詞,“既然是故事,自然會有潤。世人喜歡看佳人和才子雙對,但是我覺得那個什麼范閣老家的公子無論是人品還是才華都不配與那位佳人為伍,所以給佳人另配了良緣。”
樓下的說書先生還在繼續,原來那位李余李公子師從士高人,懂得相人之,從面相斷定那位范公子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并無傳聞那般的真才實學。扮男裝的佳人不愿意見這樣的人揚名,便寫文章要將范公子比下去……
賀林晚看著李毓,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李毓卻聽得十分滿意,還轉頭來問賀林晚,“你覺得這個故事與之前的那些比如何?”
賀林晚心里覺得并不如何,但是看了一眼笑意溫的李毓,出于自己對危險的敏銳直覺,頓了頓,還是昧著良心道:“好多了。”
李毓定定地注視著賀林晚,眼中的笑意暈染開了,是真正的溫歡喜。
賀林晚被他的笑容染,實在是說不出半句會讓他不開心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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