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易腳步再次頓了頓，又接著往前走了。

夏天以為自己沒說清楚，連忙跟在寧易后繼續說道：“來的是湖公主的侍，說公主自上次摔倒之后，時不時的就犯頭暈，吃飯吃不好，睡覺也睡不香，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圈。”

寧易冷淡地說：“有病就去太醫院請太醫。”

夏天苦惱地抓了抓自己剛剛打瞌睡的時候，睡歪了的發髻，“那宮說公主一直盼著大人過去看，大人若是去了，公主說不定就能吃得香，睡得好了。”

寧易沒有理會，加大了步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夏天原本還想告訴寧易，宮說公主見大人自傷之后就沒有過面，心很是不好，這兩日總是發脾氣，但是抬頭看到寧易的住到了，便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司副的住也是刑獄司里的地，沒有允許是不能隨便踏的。

寧易徑直進了院子，甩上了院門，隔絕了小侍夏天眼的視線。

夏天不知道的是，寧易一關上門就捂著咳起來，有跡從他的指之中溢出。

寧易咳了一會兒，撐著墻站直了，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白瓷瓶，練地揭開蓋子，倒了一粒藥丸口，面無表地吞了下去，翻騰的氣很快就被藥效了下去。

寧易看了一眼手里的白瓷瓶，嘲諷地扯了扯角，“人廢，藥倒是馬馬虎虎。”

雖然有些辣，但吃習慣也就那樣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范允一家就被從刑獄司中提出，關進了囚車，押送出京。

京城里的人消息靈通，竟然知道這日有大要被流放，所以天雖然還沒大亮，卻也有不人守在路邊看稀奇。范家人的囚車剛進正街，就有人往囚車上扔臭蛋、爛菜葉，還有砸石頭土坷垃的。

有個大娘跟著眾人一起扔了一把爛菜葉之后才想起來問：“這是誰啊？”

旁邊一個正蹲在地上挑選石子的婦人立即站起來，口沫橫飛地解說：“這你都不知道？不是咱京城人吧？這人是范丞相！天大的呢！”

“丞相那是前朝的職！這是范閣老。”旁邊一個中年男人。

“反正就是除了皇帝之外，數他最大的那種大！”婦人大手一揮，不在意地說完，力扔出了手里的石子，正中一輛囚車。

“這是犯了什麼事啊？怎麼一家子都了犯人？”大娘虛心問。

“還能有什麼事？肯定的個大貪唄？一家子都遭了殃，那肯定是貪了很多銀子。”婦人篤定地說。

這下沒人反駁，在普通百姓們眼里，員落馬，那肯定是貪。而百姓們最恨的就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貪了。于是砸向囚車的爛菜葉、臭蛋更集了。

因為沿途砸囚車的百姓太多，等囚車被押送到城門口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靠近城門口的一個路口，停著一輛馬車，賀林晚帶著小木頭坐在馬車里。

囚車過來的時候，小木頭掀開車簾子往外看，卻分辨不清那些囚車里的人哪個是范閣老了。范家人在刑獄司里關了這麼長時間，過刑的上都是污，沒有過刑的也是蓬頭垢面、衫襤褸，再加上剛剛被人砸了一路，哪里還能讓人看清楚樣子？

但是小木頭卻還是認認真真地將囚車里的人都仔仔細細地看過了，不肯放過一點點細節。

“最前面那輛囚車里的人是范允。”小木頭看完之后，用篤定的語氣對賀林晚說，“我小的時候，他抱過我。”

賀林晚了他的頭。

“祖父和父親他們當初被押送離京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小木頭突然轉頭問賀林晚。

賀林晚還是了他的頭，沒有說話。

小木頭也不說話了，安靜地看著一輛輛囚車經過。

就在囚車要過去的時候， 小木頭突然起，他的視線在馬車里的矮幾上一掃，抄起了一方硯臺就要下馬車。

在外趕車的和貴被他氣勢洶洶的樣子嚇了一跳，正想詢問，賀林晚卻淡聲道：“讓他去。”

和貴不敢再攔，只抬手扶了小木頭一把，讓他跳下馬車的時候不至于扭到腳。

小木頭拿著硯臺出圍觀的人群，追著最前面那輛囚車跑了一會兒，然后狠狠地將那方硯臺朝著囚車上的犯人砸去，許是最近跟著小虎子一起練武，力道很是有些長進，那方硯臺隔著一段距離正好砸在了犯人頭上。

人群中發了一陣好聲，見砸人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年，還有熱心人往小木頭手里遞蛋、爛菜頭的。

小木頭冷著一張臉，對遞到他手里的各種東西都來者不拒，他也不砸別人，只盯著最前頭的那輛囚車狠砸。

囚車里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艱難地轉頭朝小木頭的方向看過來，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對上了年那雙因為盛滿了怒焰而格外明亮的眼眸。

年愣了愣，忍不住想往后退，將自己藏進人群里。

不想一只溫暖的手掌卻抵在了他的后背上，阻止了他的退。

賀林晚那令人安心的聲音在年后響起，溫卻堅定，“退什麼？給我站直了，看回去！”

小木頭聽到這個聲音，不自覺地直了腰背，狠狠地朝著囚車里的人看去。

囚車里的人不知道是力不支，還是想躲避要砸到他頭上的石頭，先將頭轉回去了。

“看到了嗎？不過是一條落水狗，他不配讓你后退。”賀林晚對小木頭說。

小木頭重重地點了點頭，一直在他心里的一塊巨大的石頭，仿佛在剛剛那一刻被什麼東西移開了。

“姐姐，三哥會來嗎？”小木頭一邊問，一邊轉著腦袋打量人群，突然他目一頓，“咦？”

“怎麼了？看到你三哥了？”賀林晚順著小木頭的目看去，卻并沒有發現跟楊英相似的影。

“不是。”小木頭搖了搖頭，皺著眉頭道，“我剛剛看到個人覺得有些眼，不過還沒想起來是誰，就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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