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說無憑,立字爲據。
家康又依言立了字據,簽字畫押。
趙昊方出了慈祥的笑容,把千利休進來,告訴他自己跟家康言談甚歡、一見如故,決定爲父子。
千利休下都驚掉了,忙小聲對趙昊道:“公子這不妥吧,您是什麼份?就是再尊重家康公,也不至於給自己降輩分吧?”
“哈哈哈,你搞錯了。”趙昊指指德川家康又指指自己道:“是他要認我當爹……”
‘噗……’千利休一口綠茶噴了老表臉的家康一臉。
家康抹一把臉,毫不尷尬道:“能爲父親大人的兒子,是家康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呵呵,是是。”千利休忙賠笑道:“可惜老朽年紀實在太大,不然……”
“打住打住,我兒子夠多了,再多要養不起了。趕佈置一下認親儀式吧。”趙昊便笑著吩咐道:“要儘量從簡,不要喧賓奪主嘛,我看只請長益大人和秀大人觀禮就夠了。”
“遵命。”千利休忙恭聲應下,然後趕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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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在千利休家的佛堂中,仍在懵中的織田長益和明智秀見證了家康三叩九拜,奉茶認父的歷史時刻。
趙昊端坐在正位上,接過茶盞象徵抿一口,沉聲道:“既然認我做父,我便許你姓趙,從今往後,你的漢名就趙家康了。”
“是,家康一定不辱沒父上大人尊貴的姓氏!”家康激的熱淚盈眶,方纔他已經聽趙昊說過,他們是天朝大宋太祖之後,份之高貴,可不是什麼源氏平氏能比的。
趙昊又一招手,蔡明奉上一柄通鏤金鏨銀,極盡奢華的大寶劍。
“這是爲父的佩劍,名曰十一區。”趙昊接過來,握住劍柄一拔,一泓秋水便牢牢攝住了衆人的視線。“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去,深藏與名!”
“絕世好劍,絕世好名啊!”千利休翻譯完了,家康等人趕忙讚道。
蔡明暗暗翻了下白眼,其實這把劍本是準備送給那明智秀的,公子明明起名‘斬魔’的……
斬殺第六天魔王的斬魔!
“賜給你防了。”趙昊遞給家康。
“多謝父上大人!”家康趕忙雙手接過,激的不能自已。當場便掛上了父上大人所賜的十一區。
禮之後,趙昊又送給爲大茶人的織田長益一套景德鎮的茶,送給了秀一個緻的黃銅遠鏡作爲伴手禮。遠鏡問世十年了,已經爲海警部隊的制式裝備,趙昊還送給戚繼和俞大猷許多,自然難免流出了不,據說已經流傳到歐洲了。不過在日本,還是頂頂稀罕的。
趙昊演示了用途後,秀便激的不釋手,這遠鏡對他們打仗實在太有用了。
“多謝趙公子的厚禮,秀無以爲報,深惶恐。”明智秀不愧是武士中難得的教養人,居然會說天朝話。
這讓趙家康暗暗愧,心說回頭就得請個家教好好把漢語學一下,老跟父上大人筆談也太不像話了。
“哎,秀公客氣了。”趙昊卻一擺手道:“本公子看你面相大大的不凡,必能就一番大業,還請不要嫌棄禮寒酸就好。”
“公子謬讚了。”明智秀訕訕一笑,既有些自得,又有些不安的看一眼織田長益。這話要是傳到主公耳朵裡,怕是要吃罪的。
“不是謬讚,本公子研相,不會看錯的。”趙昊卻擺擺手,指著秀的大腦門道:“看你上過髮際,下至印堂,左右以額角爲止,圓突高拱,而一圓形,即圓伏犀骨是也。”
“圓伏犀骨?”明智秀著自己的大腦門,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苦惱。其實本來還好,可主公太捉弄人了,有一次喝醉了酒,居然夾著他的腦袋,把他的腦門當鼓敲。從此以後,秀可以當鼓敲的大腦門,就跟秀吉的‘禿老鼠’一樣,了織田家的笑話之一。
秀吉是個低賤的足輕出,被笑話幾句不會太在意。但秀出高貴,又以修養過人備尊敬。結果讓信長這一作弄,直接人設崩塌,總覺得所有人都在背後笑自己,都一塊大心病了。
沒想到自己這大腦門還有講究,秀忙豎起耳朵來聽趙公子說道:
“不錯,圓伏犀骨又武庫伏犀骨,以其骨之勢如何、高低大小如何,以定其事業功之大小久暫也。其大者爲上貴。但哪怕圓伏犀骨小者,亦能躋州伯邑候列。以手按圓伏犀骨,雄突而有勢者,則主上貴之權祿。”
秀一邊聽一邊雙手著自己的腦門,好傢伙,沒想到這居然是個寶貝。而且自己這大的過分的腦門,要是按趙公子說的,那還不得是開府建牙的徵夷大將軍?
明智秀不暗暗失笑,這怎麼可能呢?
不過誰都喜歡聽好聽的,他的心還是好了很多,覺心病都要痊癒了。
便再次向趙昊道謝,表示日後一定會報答趙公子。
“不用不用,你和犬子好好相,互相幫襯,就是對本公子最好的報答了。”趙昊微笑著擺擺手。
秀愣一下,纔想起趙公子的犬子是哪位,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是想讓自己替家康求求啊!
他便恭聲道:“我會盡力的!”
然後他和織田長益便帶著禮先行告辭。
趙昊送到佛堂門口,待兩人影消失後,方緩緩對家康道:
“有圓伏犀骨者,其人天誠中有機智,厚中有巧詐。有迫於事實之險行爲,其心則慈良而貪也。”
家康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活就是秀的格寫照嘛。
頓一下,趙昊又加重語氣道:“有武權者,剛決勇爲,易貪妄走險也。”
家康聞言悚然,知道這是父親大人在提醒自己。忙恭聲道:“兒子謹記在心!”
說完又笑道:“父上大人能給兒子看看相嗎?”
“我已經給你看過了。”趙昊淡淡道。
聽了千利休的翻譯,家康心中猛地一,把‘徵夷大將軍’五個字,生生憋了回去。“那天要多久?”
“且熬著吧。”趙昊哈哈大笑,不肯再泄天機。
“父上大人真是高深莫測。”家康只好訕訕撓頭,憨憨的樣子頗有些老萊娛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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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新人在神社舉行昏禮。
其實大明還要大大辦一場紅紅火火的婚禮的,這場跟出殯似的昏禮,完全是爲了滿足織田信長的面子才辦的。
堂堂天下人兒的妹妹,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就給帶走了,怎麼也得先在日本辦一場,得到神靈的祝福才行。
鄉隨俗嘛,趙昊就當看個景了。
待出席者場就位,祝便引導著新郎在前、新娘在後依序場。
在招神之前,祝先舀水爲兩人洗淨心。
然後神捧上祭祀的祈文,拖著長腔念起來,招來神靈見證昏禮。
新郎新娘向神靈獻酒三次,每次三杯一共九次,然後謹獻纏有白棉紙的小楊桐樹枝送神。
之後新郎新娘向雙方家長敬酒,再喝杯酒,就算是禮,可以送房了。
前來觀禮的親朋賓客則可以用盛的婚宴了。
趙昊看著面前的小桌上,用黑底紅紋漆裝著的定食。有真鯛魚、豆腐湯、梅乾和天婦羅,當然還有味增湯,在日本這很盛的一頓頂級大餐了,但他還是覺得能淡出鳥來。
便將裝天婦羅的盒子遞給一旁的新兒子道:“你長……”
卻看到家康那張油膩的胖臉,他嚥了口唾沫道:“吃你就多吃點吧。”
“父上大人怎麼知道兒子吃這口?”家康雙眼都是小星星,壞了。
“因爲只有天婦羅能把你喂得這麼。”趙昊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餚笑道。
家康訕訕笑道:“也是這些年才發福,原先兒子也是年的。”
“那我相信。”趙昊點點頭,不然他也不了信長的幕之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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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婚宴結束後,趙昊好容易將要侍奉他睡覺的家康踢走,跟馬姐姐回到自己的座船上。
爲了安全起見,在堺市期間,趙昊兩口子都是住在船上的。好在習慣了之後不影響睏覺,還省勁兒呢。
趙昊卻沒有立即就寢,而是踱步到下一層,準備到新人的房外聽個牆解解悶兒。
到了一看,好傢伙,房外頭已經蹲滿了。
“公子也來了。”有人發現了他。
“我來晚了。”趙昊小聲道。
“快給公子讓個地方。”衆人趕把最好的位置騰出來。
趙昊便面不改蹲下,將耳朵在薄薄的木板牆上。
卻沒聽到他想象中的‘雅蠛蝶’‘一庫一庫’之類,只聽到有人的啜泣聲。
“什麼況?”趙昊奇怪道。
“不知道啊,這都一個鐘頭了,就一直聽新娘子在哭。”邊上來的早的趕小聲道:“趙部長不會是走錯道了吧?”
衆人不竊笑起來。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裡頭響起趙士禎的怒吼聲:“這邊正傷心呢,你們還笑!”
“散了散了。”趙昊便趕替大侄子攆人。他不暗暗擔心,士禎不會真給大白臉、殿上眉,嚇得按兵不舉了吧?
ps.先發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