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吹過，掀起松濤陣陣。

面對塞斯安的請求，趙昊不聲的搖搖頭道：“抱歉陛下，目前還不行。”

說著他出手，暫充書的蔡明，便奉上那份西班牙船員的口供。

趙昊遞給馬卡龍道：“你翻譯給他聽。”

馬卡龍便將西班牙人的作戰計劃講給塞斯安，後者越聽越震驚。當他聽到西班牙打算聯手葡萄牙進攻大明，不由自主的驚呼起來。

“上帝，我們葡萄牙是不會配合他們的！我這就去馬六甲、去果阿，命令他們不要上西班牙人的當。不，我要他們配合貴國進攻西班牙！”

“呵呵呵……”趙昊皮笑不笑的看他一眼，轉頭向天上的流雲。

真尼瑪單純啊，肯定擁有個幸福的年。

“公子因何發笑？”塞斯安心裡發，唯恐自己步了德雷克的後塵。忙低聲問馬卡龍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馬卡龍小聲對塞斯安道：“陛下這話確實有些不妥，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天主教國家，打斷骨頭連著筋，讓公子怎麼放心放你走啊？”

“這……”塞斯安慌了神道：“放不放我會影響戰爭進程嗎？”

“那當然了，你已經知道我們知道了西班牙人的作戰計劃。”馬卡龍給他摘掉落在頭上的松針，輕聲道：“爲了讓西班牙以爲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只能委屈陛下在這兒多住一陣子了。”

塞斯安好容易才理清楚這裡頭的邏輯，不起撞天屈道：“是你們讓我看的……”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您以已經看過了。”馬卡龍繃著臉，以免自己忍不住笑道：“好在陛下現在已經知道，里斯本的局面穩住了，晚一陣子回去也無妨吧。”

“唉，好吧……”塞斯安頹然點頭。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魚，任人擺佈的貨了。

趙公子這才轉過頭來，滿臉笑容道：“陛下不用擔心，你可能不太瞭解我，我這人最看中緣分。你我有緣萬里來相會，當然要好好親近親近了。”

“就跟我安心的住這兒，回頭再請大明神醫來給你瞧瞧……不是看別的病，是看看你的傷有沒有後癥。”說著他拍了拍塞斯安的肩膀道：“陛下只管放一百個心，本公子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的，早晚把你風風送回里斯本！”

塞斯安本不習慣這種肢接，凡夫俗子豈能隨意王者之軀？但此刻他卻因趙昊的作倍安心，彷彿自己的生命總算有了保障。便小老弟似的點頭不迭道：“都聽閣下安排。”

其實他比趙昊還大一歲……

“好，先送陛下回去休息吧。”趙昊含笑點頭。

“陛下請。”馬卡龍便微微欠，領著塞斯安離開了。

等兩人走遠，趙昊輕笑一聲，問道：“這小子真這麼慫？”

“在哥那場馬哈贊河之戰中，他表現的還是剛的。”那個誰輕聲道：“也許是死裡逃生嚇壞了？還是讓公子嚇壞了，學劉禪裝慫避禍啊？”

“劉禪可是此間樂不思蜀的，哪像他那樣一門心思想回國？”趙昊搖頭笑道：“管他呢，沒必要細究，把他看就行了。”

“是。”那個誰輕聲應下，又請示道：“對了公子，還有個哥廢王阿布的……”

“算了，不見了。”趙昊有些疲憊的擺下手道：“哥不是重點，見了還讓他多生念想。先養著他吧，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有用呢。”

說著他對那個誰道：“說了多遍了，公子太生分，還是姐夫……最好哥吧。”

“好的，姐夫……哥……”那個誰便有些彆扭的道。

“你差不多也該家了。”趙昊親熱的攬住他的肩膀，對方文道：“放你個長假回去歇歇，這麼多年沒回去，岳父岳母都……”

“都快想不起我這號來了。”方文自嘲的笑笑道：“我這種人也不適合結婚，還是讓他們都忘了我算了。”

“哎，說什麼傻話呢。”趙昊使勁拍了拍他的後背道：“親的天生親，你老不回去纔會鑽牛角尖。跟你個底兒，你姐替你了好幾門親事，就等你回去相親了。”

“嗯。”方文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等打完這一仗吧。”

“瞎說八道，這一仗打完了，你又得連著忙幾年。趁著還沒開打，趕把老婆娶了。磨磨蹭蹭的，人家方可不等你！”趙昊吹鬍子瞪眼訓道：“這幾天就給我滾蛋，別讓我今年再看見你，聽見了沒有？！”

“哎，聽見了。”方文被罵的狗噴頭，心裡卻熱乎乎的，覺自己這些年的辛苦沒錯付。

~~

第二天，趙公子在他的別墅中，又接見了蘇祿國和渤泥國的兩位國王。

這兩個國家都跟大明極有淵源，因爲他們都有國王在朝貢時逝於大明，並葬在了大明。

永樂六年，渤泥國王麻那惹加那攜妻子、弟妹、子、陪臣共150多人貢大明，同年十月不幸病故南京。依照其國王願‘魄託葬中華’。祖皇帝以王禮下葬，諡恭順王，建祠祭祀。

永樂十五年，蘇祿國王又率眷屬及侍從340人，遠渡重洋貢大明，在北京得到了祖皇帝的熱接待。回程途經德州時，國王也病逝了。祖派禮部員帶祭文趕赴德州，以藩王之禮安葬，諡‘恭定王’，並親撰碑文。

蘇祿王病逝後，其長子回國繼任王位。王妃和另兩個兒子一商量，回去也就是打漁曬網曬太，還不如留在天朝文明呢。於是獲準定居德州爲先王守墓，其後裔改姓安、溫，取‘安穩’之意，至今仍繁衍不絕。

當時何止是這兩國？整個南洋全都臣服於天朝……

好吧，那都是往事了。隨著大明停下西洋，閉關鎖國，南洋各國也漸漸疏遠了。

離開爸爸後，這兩國的王室也爭氣，非但一直延續下來，而且還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到了嘉靖年間，渤泥國基本統一了婆羅洲。蘇祿國則一統蘇祿羣島，並佔據了棉蘭老島的三寶，後來在呂宋建立馬尼拉蘇丹國的那幫人，也是從蘇祿國分出去的。

後來葡萄牙人闖南洋之後，憑藉船堅炮利橫掃各國海面，強佔他們的港口，建立城堡、設置據點。南洋的舊秩序被擊碎，原先稱王稱霸的亞齊蘇丹國和章蘇丹國被打回原形。

不過渤泥和蘇祿兩國，因爲不在主要貿易航道上，也不產香料，倒也沒怎麼葡萄牙人擾。

就這樣隔岸觀火、暗自慶幸了幾十年，更兇殘的西班牙人從海的另一面來了。原本偏安一隅的呂宋羣島和婆羅洲，終究也沒逃紅鬼的魔掌。而且西班牙人比葡萄牙更兇殘，後者只要香料、港口和海權，前者卻要他們的一切。

西班牙人先佔據了宿務，然後消滅了馬尼拉蘇丹國，接著又馬不停蹄的攻打棉蘭老島。

這時爲了保護華僑，海警艦隊南下，消滅了呂宋島上的西班牙人和他們的馬尼拉艦隊，重設呂宋總督府，將呂宋島重新歸於王化。

然而可能是擔心影響大帆船貿易，亦或是不願與強大的西班牙帝國徹底撕破臉。天朝的艦隊在收復呂宋後，並沒有繼續攻打宿務，和西班牙人形一種奇怪的默契——雙方的生意照做，戰艦也以米沙鄢羣島爲界活。

海警艦隊不進米沙鄢羣島，西班牙人的武裝商船也不越過米沙鄢羣島，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

起先西班牙人還是很張的，總擔心明國人不知何時會打過來，但一年年過去，見對方完全不越雷池半步，他們也就放寬了心。宿霧當局形一種共識，就是明國人佔據呂宋島就滿足了，在將其消化之前，沒有再南下的力了。

所謂敵不我。加上那從呂宋遷來的十萬土著教徒，讓宿務當局承了巨大的人口力——本來西班牙人是打算讓他們自生自滅的，誰知道他們卻被教宗樹了典型。

‘佛朗哥主教攜十萬教徒渡海逃生’的輝事蹟，被羅馬教廷大肆宣揚。腓力二世也十分高興，赦免了菲律賓一干文武的罪過，要求他們盡一切可能，妥善安置這些土著教徒，將菲律賓打造天主教徒的樂園。

這下宿務當局只能著頭皮想法子安置這些土著了。

他們起先想把這些土著教徒分到到米沙鄢羣島，讓各個島上皈依天主教的部落接納他們。然而米沙鄢羣島耕地有限，當地部落人口稀，唯恐被鳩佔鵲巢，堅決拒絕接納這些呂宋移民。

宿務當局只好繼續攻打棉蘭老島，想從異教徒手中奪取土地。棉蘭老島有無數未開發的沃土，但當地土著十分彪悍狡詐，西班牙軍隊來進剿，他們就逃森林中。西班牙軍隊一走，他們又衝出森林，進攻民者，給教徒們造了極大的損失。

鑑於侵略棉蘭老島的進展過於遲緩，宿務當局最終於去年，也就是西元1578年，展開了蓄謀已久的婆羅洲遠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