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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鋒》第一百二十一章 陳國往事(下)

金陵城的雪還在下。

而這場弟子與師叔的對話也還在繼續。

凰靈炎的葉紅箋質特殊,即使將放在這世上最寒冷的居所也不會到半點的寒意,可偏偏在聽聞陳玄機這話之後,葉紅箋不知爲何,卻在那時打了一個寒

陳玄機確實是天資卓絕之輩,能在大周的玲瓏閣中爲遠超同輩人的翹楚,單單這一點便足以證明他的優秀。但再優秀的妖孽也需要時間來長,那時的他才堪堪大衍境,如何能夠那般輕鬆的將一位半步仙人境的強者掐死?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很難,但卻又很簡單。

那就是那位半步仙人境的強者心甘願的讓他掐死。

這是一個讓人骨悚然,卻又讓人悲從中來的故事。

葉紅箋的目變得複雜,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同眼前的男人,還是唾棄他。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殘忍,我剛剛習慣了帝王家中的冰冷,但偏偏有人卻給了我溫暖,而我對此卻不自知,還親手將之扼殺。”陳玄機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臉上的神也在那時恢復了平靜。但葉紅箋卻知道,在那樣的平靜下藏得是足以摧城寨的滔天巨浪。

葉紅箋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了心頭的翻涌,問道:“可這些與子魚有什麼關係,是無辜的。”

“師叔也覺得我將子魚放到這是爲了報復什麼嗎?陳玄機在你們眼中真就是這麼不堪的一個人嗎?”聽聞此問的陳玄機瞇著眼睛問道,他的眼中似乎帶著笑意,但那抹笑意的深似乎又藏著苦

葉紅箋啞然,在心深,一個人既然能親手殺了他的妻子,那這世上便理應再無他做不出來的事。但終究沒有將這樣的想法宣諸於口,倒並非顧忌陳玄機的想只是要將這場談話繼續下去,約覺得這背後或許還藏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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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然葉紅箋裡不說,但的目閃爍的事卻還是將心的一覽無的暴在陳玄機的面前。

那位白白髮的年輕帝王自嘲似的笑了笑:“的確,我就是這麼不堪的一個人。”

“而越是不堪的人,便越是喜歡將一切的過錯歸咎於別人的上。燕燕的死讓我下定要與蒙克決一死戰的決心,在我看來,這一切悲劇與不幸的發生都是因爲蒙克!我本來不應該在這裡的,也不用經歷這麼多不該由我來經歷的事的。”

“仇恨足以讓人迸發出超越一切的潛質,我日思夜想,終於尋到了機會,趁著那十萬虎狼騎被調往邊疆之時,蒙克進宮,在損失數十位宮中高手之後,我終於將蒙克擒下...但很奇怪,就在我要將之手刃的時候,我卻猶豫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發現,諾大的陳國除了眼前的蒙克我竟沒有了任何一個親人朋友...”

“所以我改了主意,我讓蒙克自費修爲,遣散虎狼騎便願意放他一條生路。可你知道這世上比起知曉燕燕的份更讓人覺得可怕的事是什麼嗎?”

“是蒙克,是我的舅舅在那時求著我殺了他,我不願意做他便強迫我做,也就是在這時,我第一次知曉了他仙人境的份,他告訴我,我必須殺了他,這麼做是爲了我好。”

“多麼可笑,我恨的人倒頭來都是對我好的人,我想殺的人到頭來又都是我的人。”

“他給我講了一個,他說在數年前他再次重新執掌陳國大權時他便發現了閻家的異常,他們的背後藏著巨大。於是這些年來他一直暗中調查著閻家,所知的也不過是冰山一角,但卻發現了他背後存在的森羅殿。而同樣安在夏週二國的碟子們也傳來消息,說森羅殿同樣在夏週二國鋪開了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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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起便意識到這其中不尋常的蒙克,便開始著手想要剷除這顆深植陳國中的毒瘤。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直到他調查到了燕燕的上,他方纔尋到事的突破口。他知道了許多年前,我曾救過閻父,而燕燕也將這事始終放在心上,甚至還暗中派人找過當年那位行蹤不明的皇子。蒙克沉浮場這麼多年,他深諳人心。”

“他在陳庭柱瀕死之時尋到了我,將我推上了這帝王寶座,然後一步步著我向閻家靠攏,又著我親自手瞭解了閻家,多麼完的計劃,多麼好的一位爲國爲民的秦王大人!”

“說起來你們還要好生的謝我那位舅舅,若不是他除去陳國的森羅殿,那這天地間恐怕連這最後一抹淨土也會不復存在。”

陳玄機說道了這裡,忽的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迴盪在這大雪紛飛的小院中,久久不息。

“你覺得是蒙克讓你變了這番模樣?”葉紅箋看著陳玄機好一會景,這纔出言試探的問道。

陳玄機聞言,漸漸收了笑聲,但他的眼睛中依然帶著那麼一抹尚且未有散去的笑意,他看向葉紅箋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葉紅箋啞然,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蒙克的迫自然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但葉紅箋覺得若是徐寒做到了這個位置上,他如何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事實上,陳玄機的手裡始終有選擇的權利,只是相比於別人的命,他將自己的命看得更重而已。當然,這同樣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葉紅箋沒有任何立場去譴責他。

“所以你將子魚關在這宮中,就是爲了讓與蒙樑分開,以此報復蒙家對嗎?”葉紅箋沒有辦法不去惡意的揣測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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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機聞言一笑,竟是未有否認,但同樣也未有承認。

出手再次著眼前的古樹,目深邃又悲涼的嘆了口氣,裡喃喃言道:“我喜歡從前的陳玄機,但我已經做不回曾經我了。”

“或許只有看著在我的旁,我才能偶爾回憶起那時的自己。”

聽聞這話,葉紅箋的眉頭再次皺起,倒不是對於陳玄機此舉有什麼不滿,事實上若能以此困住方子魚讓不去參合大淵山的大戰,對於方子魚來說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若真是如此,徐寒如何能夠應允下此事?

心頭疑裡便如實問道:“那小寒爲什麼幫你?”

陳玄機聞言又是一笑:“在師叔的眼中,陳玄機做事目的就是齷蹉不堪,而徐兄無論做什麼都是事出有因,如此不免有失公允吧?”

葉紅箋卻並不理會這陳玄機語氣中的有意嘲弄,繼續言道:“因爲人是不一樣,此番大淵山之戰關乎的是天下的生死存亡,若是我們失敗了,你以爲你這陳國皇帝又能再做多久?所以,我希你能將你知道的一切如實相告。”

陳玄機卻在那時搖了搖頭,他笑道:“既然是徐兄幫的我,那他爲什麼幫我你得去問他,而不是我。酒也喝了,故事我也給師叔一五一十的講完了,師叔若是無事便請離去吧。”

大概是未有想到方纔主邀約的陳玄機會在這時突然變臉,下了逐客令,葉紅箋也不免一愣。站起了子,目最後一次在陳玄機的上來回打量了一番。不知爲何心頭始終有種預,陳玄機的上還藏著些什麼。但對方既然不願意言說,葉紅箋自然也沒有辦法強迫,故而也只能在那時朝著陳玄機拱了拱手,便要離去。

可就在的腳步即將要邁出那院門時,後卻再次傳來了陳玄機的聲音。

“師叔。”陳玄機如此喚道,語調之中多出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愁然。

葉紅箋離去的子微微一頓,側頭看向後,只見那位白白髮的帝王竟第一次站直了自己的子,他立在漫天飛雪中雙手出合於前,然後在那時竟然朝著葉紅箋恭恭敬敬的一拜:“謝過師叔今日與我對飲。”

他這般說著,臉上掛起了一抹和煦的笑意。

也不知爲何,葉紅箋竟在那時生出了一種錯覺,就好像此時此刻,那個玲瓏閣中風姿卓絕的大師兄又回來了一般。

而這樣的錯覺轉瞬即逝,葉紅箋很快便回過了神來。知道正如陳玄機自己所言,他已經做不回曾經的自己了。但或許就是那一瞬間的,讓葉紅箋的心頭多升起了些許對於他的同又呆立了數息的景,裡言道:“你好自爲之吧。”

而說罷這話之後,葉紅箋方纔再次邁開步子,朝著院門外走去。

......

雪越下越大。

葉紅箋走出了院門,那枇杷園的大門便在邁步而出的瞬間自合上。

門中與門外仿若兩個世界,門外住著陳國的皇帝陳玄機,門裡住著的卻是玲瓏閣的那位大師兄。

陳玄機立在風雪中,他看著閉的大門,心忽然好了些,那些被他藏在心頭的心事被他傾吐而出,就像是堆積在堤壩上的洪水,再不傾瀉便隨時可能決堤。但也就如同那涌出的洪水,一旦奔涌,不傾瀉到底便很難停下。

這個故事他並未講完,雖然唯一的聽衆已經走了,但心頭那訴說的慾卻愈演愈烈,並無消停之相。

所以呆立在原地的陳玄機想了想,他決定將他說完。說給天聽,說給地聽,說給自己,也說個面前這棵古樹聽。

“在那些我從閻家抄來的卷宗裡,除了關於閻家與森羅殿總部的往來書信外,還有許多記載了森羅殿的東西。譬如他們如何喚出的那頭亡龍之相,又是如何吞噬的天下氣運。譬如半妖的制煉法門,又譬如如何控制那些半妖。”

“當然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想要造出他們想要的半妖,他得吞掉這天地間所有的龍氣,方纔可能做到。”

“雖然我不喜歡這皇帝的位置,但他們卻想要我做好這個的皇帝。我哪能不做?哪敢不做?從一開始所有人都將我到了絕路,我退無可退,只能著頭皮做完這個皇帝。這樣,死後我或許方纔有些臉面去見他們...”

說完這話,陳玄機站起的子在那時莫名的一,他再次跌坐在地,靠在了那顆古樹旁。他出手一次又一次的著那古樹上斑駁的紋路,作極輕,就像是在人的軀。

他眸中的目迷醉,裡喃喃言道:“到頭來,只有你...只有你一直相信我始終是我...到頭來相負最深之人,纔是最我之人啊...”

或許是喝得太多的緣故,一醉意在那時涌上了陳玄機的心頭,他的眼皮越來越重,腦子裡一片混沌,他用頭靠在了那古樹旁,閉上了眼睛緩緩睡去。

而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喃喃自語道:“我有些想你了...”

“燕燕。”

......

那一年,方纔初爲人婦的孩一臉好奇的看著宮中的一切。

對於這皇宮的所有東西都是那般的喜,這是兒時的夢想,想要嫁給當年那個在窘迫時出手相救的年。做到了,於是這世上對來說便沒有什麼憾了。

夜裡靠在男人的懷中,春風乍起,院門前那顆有些年歲的梨樹上花落如雨,就像一場雪在夜風中搖曳。那場景很孩看得有些發呆。

忽然升起了一個念頭:“陛下。”

“嗯?”將抱在懷中的男人低頭看向

“若是有一天臣妾死在了陛下之前,陛下能答應臣妾一件事嗎?”

“什麼?”

男人有些心不在焉,但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的孩並未察覺。出手指了指院中的古樹,俏生生的言道:“陛下要把我葬在這可梨樹下。”

“爲什麼?”男人不解。

那時,那孩擡眸對上了男人的目的眸中,的臉上,角,上的每一寸都洋溢著微笑。

說:“這樣我就可以一直在這宮中陪著陛下。”

“好嗎?”

男人愕然,但還是在遲疑之後點了點頭。

春風又起,梨花傾落。

就像這個夜裡,落在那個爛醉如泥的男人上的雪一般。

那麼,又那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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