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看著眼前詭異的畫面忍不住心跳開始加速，他此時覺自己就好像置於電視裡的暫停畫面當中。這種覺之震撼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尤其是，他此時不是一個看客，不是一個毫無關係的觀衆。

一樓大堂裡那一百多名邊軍銳，修爲高低不同，但他們都沒能掙開這靜止，雕塑一樣擺放在那裡。方解甚至錯覺，如果有人現在再按一下暫停鍵，畫面恢復的時候，這些被定住的人會不會全都摔倒下來，然後變一地的碎渣。

不止是邊軍，包括客勝居的夥計，賬房先生，其他客人，包括二樓的王定等人。

最詭異在於靜止和融合在了一起，被定住的只是人。

茶壺裡的熱氣還在婷婷嫋嫋的冒著，莫洗刀那殘碎的衫還在飄灑。

方解將視線看向莫洗刀的時候，發現這個狂烈的漢子似乎正在掙扎。他赤-的上間在彈，而他眸子裡有一種不服輸的意味越來越濃烈。但毫無疑問的是，他掙不開這束縛。

畫地爲牢

方解在心裡深深的記住了這四個字。

當初他和老瘸子聊天的時候，老瘸子曾經提到過這四個字。當時方解以爲這不過是老瘸子對那種生活狀態的描述，本沒有猜測到有人居然能達到這樣逆天的修爲。也正是因爲方解的記憶力極好，所以纔沒有忘記這四個字的出。

卓布

在銅牆鐵壁中，悟畫地爲牢。

而方解還於震驚之中難以自拔的時候，他就被另一種震驚填滿了心。客勝居里的靜止不是絕對的，蒸汽在升騰，殘在飄灑……還有一個人，推開一間屋子的房門緩緩走了出來，負手而行，看起來步履輕鬆。

這個人，竟然在卓布的畫地爲牢中能自由行！

當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方解的瞳孔驟然小。

這個人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錦，上也沒有什麼很奢華名貴的飾品。簡簡單單，卻顯得雍容大度。他走到二樓欄桿，手扶著欄桿往下看，然後作很慢的微微搖頭，似乎是自言自語了一句什麼。

方解沒聽到，但是他卻發現那人的眼神忽然間就朝著自己這邊看了過來。那眼神中也是震驚，也是不可思議。就好像他看到那個人能無視卓布的畫地爲牢一樣，似乎方解上也有什麼讓人吃驚的地方。

有

因爲方解站的很直。

所有人被定住的時候都保持著當時的姿態，千奇百怪。

但方解站的很直，他的手還在微微抖。

當那人帶著不可思議的目看過來的時候，方解驟然一驚……因爲他忽然發現，原來這屋子裡還能走的不止樓上憑欄觀的那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人好像也沒有被完全定住……那就是他自己。

“上來”

方解聽到二樓那個錦男子對自己說了兩個字，然後招了招手。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氣，心裡忐忑的幾乎按耐不住。他試著往前邁，卻發現自己的裡好像灌進去千斤重一樣，沉重的難以挪。是很難，但不是絕不能。他咬了咬牙，費盡力氣的擡起腳，雖然那隻腳只擡離了地面寸許，但毫無疑問足夠讓人震撼了。莫洗刀的修爲到底有多深誰也不知道，最起碼比方解要高的多，最起碼比這屋子裡大部分人都高的多，但他卻不能掙開束縛。

方解只挪了一步，已經汗流浹背。

二樓那個人看著他，眼神裡的震驚和不可思議逐漸被好奇和讚賞取代。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原本自己本就不屑注意的一個小人，竟然能帶給人這麼多驚喜。因爲這個不起眼的小人，他扳倒了兵部尚書虞東來。因爲這個小人，他控制了羅耀的獨子羅文甚至有可能與羅耀達某種協議。

而今天，這個小人再次給了他驚喜。

侯文極看著那個艱難挪了一步的年，其實心裡比他的臉更加的不平靜。他看著這個年郎，角逐漸微微上揚。

他招了招手，對方解說上來。

他真的想看看，這個年郎是否能做到這一點。卓布的畫地爲牢雖然並沒有全力施展，可即便是現在這種程度，整個長安城裡也找不出多人能困，方解這樣一個不能修爲的廢，靠的是什麼正在掙卓布的束縛？

“本來今天這事因爲布的出手就變得無趣了許多，但是沒想到你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小傢伙，你裡到底有沒有藏著什麼？看來今天的收穫可不僅僅是一個小羅將軍，還得再加上一個未來的小方將軍？”

侯文極聲音極低的自語著，眼神裡的好奇越來越濃烈。

與此同時，在外面很遠的街口，馬車裡閉目盤膝而坐的卓布忽然睜開了眼，開馬車的簾子往客勝居那邊看了過去。

“有意思……”

他忍不住笑了笑，微微嘆了口氣道：“原來我們都看走了眼。”

距離客勝居更遠的紅袖招，老瘸子坐在紅袖招後院裡看著那棵當日被方解打斷的枯木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是在回憶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有去想空白一片。就這樣百無聊賴的坐著，他去拿酒葫蘆的手忽然一僵，忍不住擡頭看向遠方某。

畫地爲牢？

他喃喃了四個字，形一閃消失不見。

……

……

客勝居一直以來都很熱鬧，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過。當卓布從馬車裡出來的時候，佈置在客勝居外面的三百飛魚袍立刻了起來。神眼劉獨秀帶著整整一團的侍衛，頃刻間將大街兩頭封住，剩下的人涌了客勝居的大門。

就在劉獨秀帶著人進門的那一刻，方解走了四步。

這四步走出去的距離，比往常兩步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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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已經汗流浹背。

方解回頭看了一眼水般灌進客勝居的飛魚袍侍衛，又看了看二樓扶著欄桿俯視著自己的那個錦男人。

最先衝進客勝居的那個飛魚袍侍衛很白癡的喊了一句所有人不要，然後他才發現自己有多傻。

劉獨秀進門，只看到了一個人在。所以他打算制住那個穿著邊軍服飾的年郎，可他還沒手，就看到二樓的鎮使大人對自己微微搖了搖頭。所以他又退了回去，吩咐人不要輕舉妄。

方解想放棄，這四步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

但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就是有一種不甘心被束縛的強烈意願。這意願甚至讓他的神智都有些模糊起來，然後……他的雙目漸漸變得赤紅。

自從在來帝都的半路上連殺不埋伏在路邊的衙殺手之後，他這段日子以來一直沒有這樣的變化。甚至連他自己都漸漸淡忘了那種如瘋魔一般的覺，所以他有時候回想起來覺得那不過是怒火衝上了心頭，以至於有些發狂。

但是今天，赤紅的眼睛再次出現。

當他的眼睛徹底變紅的那一刻，方解的緩緩的筆直，他不知道也沒有覺，自己上的在這一刻變得如巖石一般堅。他猛的往前邁出去一大步，腳面踏在青磚上的時候發出咔嚓一聲輕響，那堅的青磚，竟然被他踩的裂開了許多細的隙。

紅了眼睛的方解就好像一頭蠻牛，在畫地爲牢中一步一步而行。他繞開那些被定住的邊軍士兵，走上樓梯。步伐雖然不快，但每一步都顯得堅實厚重。當他走上二樓的時候，看著他的侯文極甚至有一種鼓掌喝彩的衝！

而在客勝居對面的金客齋樓頂上，在房脊後面的老瘸子眼神有些發直。他看不清楚方解的模樣，但他的到方解上那種不願屈服的鬥志。而這種鬥志，似乎變得越來越狂暴不安。

老瘸子看著對面，臉凝重。

走到客勝居門口，卓布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金客齋的房頂。但他沒有任何表示，只稍微停頓了片刻便快步走進了客勝居的大門。他進門的時候，方解已經站在二樓。而這個雙目赤紅的年郎，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之後選擇繼續前行。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最終會走到那個錦男子邊的時候，方解的腳步卻再一次停了下來。

他的眼睛停留在莫洗刀上，然後他緩緩的出手，將依然卡著王定嚨的手臂拿下來，作很慢，沒有人能到，方解服袖子裡的手臂已經呈現一種詭異的淺紅。就好像他的皮下面在翻滾似的，隨時能撐破他的皮涌出來。

侯文極一怔，卓布一驚。

這個時候，那年想的竟然還是阻止莫洗刀衝殺人？

下一秒，卓布已經到了二樓，手攔在方解面前，而方解的注意力被他吸引過去，赤紅的眸子緩緩的轉過來盯在卓布臉上。

他鬆開握著莫洗刀胳膊的手，忽然間毫無道理的一拳砸向卓布面門！

侯文極眼神一亮，卓布形一閃。

卓布手在方解的胳膊上帶了一下，方解的這一拳就被帶偏，重重的轟在一柱子上，嘭的一聲，那堅的油松木柱子被這一拳直接掃去了半邊，合抱的柱子上就好像被什麼怪咬了一口似的，缺了一大塊。

木屑紛飛間，卓布擡手在方解前上連點十八下。

作快的不可思議，十八下猶如只出手一次。

……

……

方解的這次是真的無法再了，如果說卓布用意念在客勝居佈下畫地爲牢，那麼這次他出手，是實實在在的在方解上佈下一個很小的畫地爲牢，最起碼和控制著所有邊軍的畫地爲牢相比，這個僅僅針對方解本的手段看起來確實很小，但作用卻更強。

躲藏在客勝居對面屋脊後面的老瘸子臉釋然下來，形一展消失不見。

而就在他才走片刻，一位穿淡藍錦的老者就出現在老瘸子剛纔停留的位置上。這老者看起來五十歲左右，子的如同一標槍一樣，渾上下著一冷傲的氣息。他停在屋脊上微微皺眉，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有些憾的嘆了口氣。

“那夜你在我手裡劫走了那個子，今天爲什麼不敢再與我面對？”

老者低聲自語了一句，隨即將視線看向對面的客勝居。

侯文極饒有興趣的看了卓布一眼，然後笑了笑說道：“你對這年，似乎關心的稍微過了些。”

“你對這年，興趣似乎也濃了不。”

卓布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睛卻一直盯著方解赤紅的眸子。被定住的方解還在本能的掙扎著，可卻無法掙束縛。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哀嚎了一聲，眸子裡的紅水般退去不見了蹤跡，子竟然不控制般搐了幾下。

卓布出手解開他上的畫地爲牢，方解的子立刻的倒了下去。年的臉慘白如雪，慘一聲後劇烈的搐起來。他捂著自己的小腹來回翻滾，片刻之後子一竟然昏迷了過去。

卓布蹲下來，看了看方解隨即眉頭皺。

他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脆響之後，屋子裡的靜止驟然解開，撲通撲通之聲接連響起，也不知道有多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只是沒有如方解幻想的那樣，摔一地的碎片。

在混中，王定還來不及穩住子，忽然眼前一花，一道殘影出現在他面前，擡手間在他的臉上，嘭的一聲，王定的子如同一顆炮彈一樣筆直的飛了出去，轟然撞在客勝居的一樓大堂的一張桌子上，瞬間就將那桌子砸的四散崩碎。

就在衆人驚詫莫名的時候，外面大街上忽然傳來一聲洪亮的喊聲。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