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和周院長在房間裡談了很久，而完了檢測的學生們都已經離開校場。白眼教授丘餘站在門口等著，沒有進門，距離周院長的房間也不近，但當週院長低聲音問方解丘餘怎麼樣的時候，這個樣貌並不是很但有著自己獨特氣質的教授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後握了拳頭，角撇除一抹殺氣。

臉上稍稍掛起一抹紅暈的教授，難得的展現出一種小孩的可。

當然，這殺氣不是真的殺氣。

屋子裡的周院長似乎是到了外面某人的怒意，立刻轉變了話題。在和方解的談有了實質進展之後，他起往外走：“走吧，既然你已經答應了我，那麼接下來是我展示誠意的時候了。我將爲你安排一位單獨的教授來指點你，這可是演武院有史以來都不曾有過的事。”

方解跟在周院長後面輕聲道：“我不會說謝謝。”

“隨你”

周院長似乎不介意方解的態度，他拉開門指著外面等候的丘餘說道：“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單獨導師，除去演武院正常的學習之外，你在閒暇的時候也可以找到請教問題。之所以是丘餘教授，是因爲比別人有優勢。”

“我知道。”

方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周院長微笑道：“可不止眼睛，的聽覺也是演武院所有人中最好的。”

“啊？”

方解愣了一下，然後湊近周院長用極低的聲音問道：“那麼之前您在屋子裡給我拉皮-條的時候，豈不是瞞不住丘教授的耳朵？”

“呃……我竟然忘了……那個你們先聊，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理。”

周院長說完這句轉就走，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方解發現自己開始有點喜歡周院長的格了，沒有一點場中人有的那種晦和僞和善。如果讓方解來理解，場中人哪怕是個新手年輕人也要裝的自己很老。而周院長明明一把年紀了，卻還像個孩子。

毫無疑問，方解喜歡後者。

“那個……院長大人說您的聽覺很棒。”

方解訕笑著個丘餘打招呼。

一月白教授長袍穿在丘餘上有些寬大，在走路的時候方解看得出來的材也極好。也只有在起來的時候，那寬大長袍掩藏下的妙曼軀纔會稍微展現出一點。方解到了帝都之後發現很多人都看不出來大概年紀的，比如卓布，比如周院長，再比如面前這位面帶怒意的教授丘餘。

他比想討好周院長還要強烈的想討好丘餘，因爲方解深知縣不如現管的道理。

“如果我再聽到你和周院長之間有這樣的談，你猜結果會怎麼樣？”

丘餘認真的問道。

“我會變得連我媽都認不出來。”

方解同樣認真的回答。

丘餘滿意的點了點，轉負手而行。又怎麼會知道方解心裡的卑劣心思，方解到現在也不知道爹孃是誰，即便他不捱打眉清目秀的站在他媽對面也肯定認不出來。

“先生，咱們先去幹嗎？”

“今天沒有課程。”

“那豈不是浪費了大好時？”

“你可以去睡覺。”

“我覺得還是應該增進一些流，畢竟您還不是很瞭解我，而我也不是很瞭解您。”

“你不瞭解我，但我瞭解你。”

丘餘停住腳步，看著方解說道：“不過既然你覺得有必要讓我對你加強了解，我倒是不介意全面對你瞭解一下。”

聽到全面瞭解的時候，方解猥瑣的笑了。

而半個時辰之後，方解想哭。

……

……

方解沒有想到演武院最後面的那座並不算巍峨的山竟然和暢春園的山是同一座，當然，和皇宮花園裡那山也是同一座。當登上那座矮山小路的時候方解終於明白爲什麼皇帝陛下堅決不允許演武院搬出長安城。

如果在這座山上修一條路的話，那麼萬一真有人謀逆帶兵圍了暢春園或是太極宮，演武院的人就能在這座山上直接趕過去支援。方解確定，山上肯定有這樣一條路。由此可見皇帝陛下對演武院周院長和教授們的信任，遠遠超過對朝廷其他員的信任。

方解不知道的是，沒有幾個學生有資格走進後山。而他沒有猜錯，這山上確實有這樣一條直通暢春園和太極宮的路。

“你不是想讓我瞭解你嗎？”

丘餘微笑著指著面前的矮山說道：“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到山頂再跑回來，如此反覆，直到你再也爬不爲止。”

“可以問您爲什麼嗎？”

方解表糾結的問道。

“我要考察你的力耐力，以便增進對你的認識。去吧，如果你不願意現在就可以走，以後我也絕不會對你再有什麼要求。”

方解發現這個人遠比周院長會威脅人，所以他只能苦笑一聲，然後將自己的長袍下襬塞進腰帶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候飛奔上山。既然是要考驗他的耐力，方解沒有一開始就跑出極限的速度。但即便如此，他的素質之好還是讓丘餘頗爲滿意。山雖然不高，但爬山和在平地走路是兩個概念，當方解來回奔行兩次之後，上的服已經可以擰出水來。

丘餘就站在一棵山桃樹旁，微笑著看著年越來越狼狽的樣。從的笑容方解確定，現在很得意。

一個時辰之後，方解氣吁吁的走到丘餘面前問道：“是不是可以了？”

丘餘搖頭道：“不行，我剛纔說的是直到你爬不爲止。你現在還能走，離你爬不還遠著呢。”

方解無奈的嘆息一聲，轉繼續攀爬。

又半個時辰之後，太已經偏西。沒有吃午飯的方解幾乎已經耗盡了力氣，雖然還沒有到爬的地步，但兩條已經如灌了鉛一樣沉重。連續奔跑著爬山下山三個小時，普通人早就已經癱在地上了。

“好了。”

當方解再次下山經過丘餘邊的時候，這個看起來子恬淡的教授溫和的說道：“出了一的汗，要不要先洗個澡？”

“當然……最好……如果洗澡之前能讓我吃點東西，我會恩戴德。”

“吃飯不急，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要想吃東西只能等到晚飯開始。演武院有演武院的規矩，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的飯。”

“那就先去洗澡好了。”

“跟我來。”

丘餘在前面帶路，方解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著自己痠疼的大。順著小路轉過一片小樹林，方解就聽到了嘩嘩的水聲。而讓方解驚訝的是，這座矮山上竟然還有一座瀑布。而這座瀑布的規模和山的規模比起來，它太大了。

瀑布下面是一個深潭，飛流直下，落水砸進深潭裡激盪起的水花在下折出一種炫目的彩。還沒有到水邊，清涼的水汽已經撲面而來。在這樣炎熱的夏天，這個水潭邊絕對是極好的避暑之。

方解站在水潭旁邊舒展了一下，看著那清澈的水忍不住彎下腰捧著喝了兩口。或許是因爲太了，這水竟然帶著一點甜味。

“您要不要回避一下？”

方解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不必”

丘餘指著那座恢弘的瀑布一字一句的說道：“站到下面去。”

“啊？！”

方解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後喃喃道：“我以爲您讓我泡澡，原來是洗淋浴……”

……

……

山雖然不高，但既然能稱之爲山就也矮不到哪裡去。再說，既然有氣勢恢宏的瀑布那山也不可能只有一房高。而方解試探著在水中大石上靠近瀑布的時候，他忍不住回頭向丘餘投過去哀求的眼神。

丘餘看都沒有看他，而是蹲下來捧著水洗了洗臉。

疲憊至極的方解現在初看到瀑布深潭時候的好心一點都沒剩下，他著頭皮試探著靠近瀑布。才稍微有些接，直落而下的水流打在上已經讓人覺著生疼。方解真不敢確定，自己就這麼衝過去的話，腦袋會不會被力度巨大的落水砸歪了自己就這樣憋屈的一命嗚呼。

可是到了這會兒，方解不服輸的子也被激發了出來。他沒再回頭去看丘餘，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咬牙鑽進瀑布裡。

才一進去，方解立刻就覺到頭頂上就好像被無數人不間斷的用盡全力的用木棒狠砸自己的腦袋，因爲力實在太大。脖子和脊椎的骨頭似乎都要被擊碎一樣，站在水流下，方解幾乎無法再往前邁步。

巨大的水流就好像一位勁雄厚的高手持續不斷的攻擊，保持著前後一致的迫力。才稍微一接的時候方解就險些潰敗下來，兩不住的打。激流砸在頭頂和後背上，那種疼痛很快就又變了麻木。方解甚至想，如果再堅持一會兒自己的會不會被激流撕爛？

但如果就這樣退回去，顯然要被那個教授恥笑啊。

爲一個已經爲真正男人的男人，方解可不願意對一個人說自己不行。

堅持，咬著牙堅持。

就在這個時候，瀑布落下產生的巨大聲響中，丘餘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方解的耳朵裡。

“當你什麼時候能在這瀑布下面來回走如閒庭信步，你才真正過了這關。如果我告訴你太宗年間大將軍李嘯在這瀑布下甚至可以一邊散步一邊詩，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失敗？”

“我不會覺得……自己很失敗！”

水流讓方解很難開口，一張就有水不停的鑽進裡。而一開口說話，帶來的還有強烈的窒息。鼻子呼吸已經變得艱難，在水中尋找氧氣果然是魚兒才能輕易做到的事。

“但我……但我覺得……在這瀑布下詩……絕對是一件很氣的事！”

喊完這句之後，方解也不知道喝了多口水。但這個年的眸子卻越來越明亮，對於這瀑布的恐懼之心似乎也越來越小。

丘餘瞇著眼看著那個年，眼神裡閃過一讚許。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年居然很不知好歹的將頭緩緩擡起來，然後在瀑布的沖刷下慢慢張開雙臂做懷抱狀。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他媽的三千尺啊，疑是銀河落九天！”

年人狼嚎一般的喊聲從瀑布中斷斷續續的傳出來，雖然微弱凌但充滿了不屈。

“不就是詩嗎……老子也能得一手漂亮的好溼！”

丘餘眼神明亮的看著那個年，角上微微上翹的弧度越來越。那個年狼狽而堅強的影在眼睛裡是那麼清晰，聽到他怒吼一般穿破瀑布飄出來的詩句忍不住喃喃道：“把他媽的三個字去掉，倒是一首好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