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所有的演武院學生們看到那個和和氣氣長相俊的僧人的時候，心裡都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生出一恐懼。他們或多或對佛宗都有些瞭解，也都聽過佛宗宣揚西方是極樂世界的說法。但這裡是大隋，是帝都長安，這裡是隋人的極樂世界，不是佛宗的極樂世界。

“佛宗的人？”

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的劉爽詫異了一句，隨即握了手裡的橫刀。這些演武院的學生們並不是雛鳥，他們很快就冷靜下來然後聚攏在一起。甚至還有意識的將馬麗蓮護在最裡面，戒備的看著那個似乎人畜無害的年輕僧人。

“謝謝諸位。”

塵涯微微俯，很真誠的說了一句。

劉爽不想站在最前面，可他再想退後的時候發現其他同伴已經結好了陣勢，他如果進去的話，肯定會給敵人尋到破綻。他難以理解爲什麼在大隋的帝都外面會遇到佛宗的人，按照道理佛宗的人即便再強勢也不敢輕易踏上大隋的土地。更何況這裡還是帝都，除非是佛宗的人不想活了不然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

“謝我們？謝我們什麼？”

他問。

塵涯直起子後微笑著回答：“謝你們來做魚。”

這句話劉爽沒有立刻明白，當他下意識的看了方恨水的一眼之後才反應過來。於是他有些憤怒，漸漸替代了心裡的恐慌。即便他算不上是一個正人君子，但大隋子民骨子裡那種深固的驕傲讓他起了脯。

“誰是魚，你確定？”

他問塵涯。

塵涯點了點頭，指了指他們所有人道：“你們都是魚。”

他又指了指方恨水說道：“他也是個隋人，但現在他是一個魚餌。”

然後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溫和道：“我是漁網。”

劉爽回頭看了同伴們一眼，迅速的流了一下眼神。然後他再次看向塵涯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知道你既然敢出現在這裡，自然有所依仗。或許你的修爲很高所以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但有一句話你應該也聽說過。”

“什麼？”

“魚死網破！”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劉爽高高躍起一刀斬向塵涯的頭頂。廝殺來的很突然，沒有太多的談。因爲他們每個人都知道，佛宗的人就是大隋的敵人。而哪怕這個人不是佛宗的人，出現在帝都長安就是犯了大隋的國法。那麼，就是勢不兩立。

劉爽的刀子很快，在他出刀的一瞬間同時喊了一句：“馬麗蓮退回去找支援，其他人掩護！”

這句話喊完的時候，他的刀子距離塵涯的頭頂不足一寸。

然後，劉爽死了。

塵涯看似很緩慢的擡起手，但當他的手指指向劉爽額頭的時候還是比劉爽的刀子快了些許。然後，半空中的劉爽子忽然震了一下，他的腦袋猛的向後一仰，一道箭從他的腦後噴了出來。這個驕傲的演武院學子，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到底是誰就死在了對方的腳下。

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激盪起一片塵土。

劉爽是個不被別的學生喜歡的人，但這一刻，當其他學生看到他倒地不起，看到他額頭上那個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紅了。

“殺！”

一個學生揮舞著橫刀衝了過去，離著塵涯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一刀斬落，他的修爲雖然不高，但已經勉強能催刀氣。吞吐在刀鋒外面不足一米的刀氣比刀子本還要鋒利，可那刀氣斬在塵涯上的時候卻連他的服都沒有割破。而事實上這只是人們的錯覺，那刀氣在塵涯外一寸就被彈開。

塵涯微笑著對他指了指，然後他也死了。

在塵涯看來，衝上來的這些人都是一羣明知必死卻還往上闖的白癡。他覺得隋人都是這樣的白癡，相對來說那個方恨水的傢伙就要聰明多了。他喜歡方恨水，多過於喜歡所有隋人。因爲他對隋人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只有恨。

接連有三個人死在塵涯的拈花指下，最後倒下的那個人子還在搐著。

馬麗蓮跑出去五六步遠，回頭的時候被看到的場面嚇得驚呼了一聲，然後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想刀和自己的同伴們一起去戰鬥，但這個時候聽到了同伴的怒吼。

“滾！快去找先生！”

馬麗蓮開始後悔，爲什麼沒帶著聯絡用的訊號煙花？

……

……

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腳下一空順著斜坡翻滾下去。的不斷在樹和石頭上撞擊，但卻覺不到一點疼痛。是歸德將軍的兒，從小到大都喜歡纏著父親給講戰場廝殺的故事。但故事終究只是故事，沒見過死人，也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殺人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伴接連死在那個年輕僧人手裡，倒下去的時候那些悉的影是那麼的無助。

但他們也同樣無畏。

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和那個年輕僧人在修爲上的巨大差距，可他們爲了讓馬麗蓮逃走還是選擇留下來試圖擋住敵人。他們大部分都是世家出的公子，養尊優的生活讓他們骨子裡都有些跋扈。可在這個時刻，他們沒有一個人貪生。

除了劉爽之外，最先戰死的是軍方出的考生，因爲他們對於敵人的畏懼在所有人中是最低的。爲軍人，他們有爲國率先赴死的覺悟。劉爽之後死了的兩個學生都是軍人，他們兩個互相掩護著錯形前進，然後一個佯攻一個襲，訓練有素的他們將自己的實力全部發揮了出來，但依然快不過塵涯的手指。

劉爽死了，兩個軍人死了。

還剩下六個人攔在塵涯面前。

他們六個人組了一個圓陣，沒有再貿然進攻而是背靠著背緩緩往山下移。但地勢決定了他們這個圓陣是多麼的不牢靠，這裡不是平地而是山坡。他們即便不，也無法保證圓陣的穩定。

塵涯似乎並不急著阻攔那個逃走報信的孩子，他倒是對那些學生們上的服有些興趣。

統一的院服，統一的佩刀。

“你們不是軍人，但上的服相同，佩刀相同，甚至背後的行囊都相同……而你們的服樣式又很特別，讓我來猜猜……”

塵涯一邊緩步往前，一邊微微皺眉沉思。片刻之後，他的角勾勒出一抹開心的弧度：“我猜到了，你們都是演武院的學生，對不對？”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方恨水腦子裡轟的一聲如同炸了一個響雷。他跌坐在地上，看著那三都被破了腦袋的表痛苦至極。他沒有想到，自己坑害了的竟然都是演武院的學生。

一種巨大而沉重的負罪在他心中升起，的他不過來氣。

“疚？”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妖魅一般的老僧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後。老僧盤膝坐在那塊凸起的大石頭上，指了指那三對方恨水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從現在開始已經是大隋的敵人了。無論是行走在大隋這個國家任何一個地方，被人知道你曾經出賣過演武院的學生那麼你就只能有一個下場……被憤怒的隋人撕碎片。”

“把他們的上的食都收集起來，如果你下得去手，用他們的刀子將上大和部的也割下來，你知道咱們要想走出大隋還有很遠很遠的路，萬一沒有了食對你來說是一件多痛苦的事。當然……你下不去手也得這樣做！”

“我不！”

方恨水哭喊了一句，然後跪下來瘋狂的給老僧磕頭：“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過他們好不好？我願意爲你做牛做馬，我甚至願意奉獻我自己的給你吃，但你不要再殺人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求我有何用？”

老僧微笑道：“殺人的不是我。”

他看著方恨水語氣平淡的說道：“是你把他們引上來的，你是那個魚餌，而他們都是魚。沒有你，他們不會死。所以你可以把自己當殺死他們的罪魁禍首，這樣想一點兒都不錯。你如果覺著疚，可以自殺以謝罪。你看刀子就在你邊不遠，很鋒利，如果你作夠快的話，抹斷自己的咽甚至還覺不到疼你就死了。”

“去試試？”

他問。

方恨水子劇烈的抖著，終究沒有去抓那柄掉落在他邊不遠的橫刀。

……

……

塵涯緩緩的擡起手，指向一個演武院的學生。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表忽然詫異了一下。

因爲他看到，之前逃走的那個學生又回來了。

“馬麗蓮，你爲什麼不逃！”

一個學生大聲喊道，嗓音有些發。

馬麗蓮握著刀子，上的院服很髒，臉上還有被樹枝刮出來的口，但握刀的手卻沒有抖。

“不能回去，你們擋不住他，而若是我回去，他就能追著我找到袁師他們。”

說這句話的時候，的表格外的堅定。剩下的幾個演武院學生都愣了一下，然後將圓陣打開一條隙：“你到裡面來！”

“不！”

馬麗蓮咬著脣說道：“已經因爲我而死了三個同伴，咱們或許都會死，但我不想讓你們再因爲我而死，要死……咱們也是一同爲了捍衛大隋的尊嚴而死！”

“爲大隋而死！”

一個學生吼了一句，似乎是不想再這樣後退，衝上去一刀砍向塵涯，卻被那手指輕而易舉的擋住。

“看看，你們是多麼的弱小。而我用一個快要腐爛發臭的魚餌，釣上來多鮮可口的魚兒？”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個衝到他邊的學生額頭上忽然憑白多出來一個。然後他的子的倒了下去，而那柄橫刀依然的握在他的手裡。

塵涯輕嘆了一聲，將手指緩緩的對準了馬麗蓮。

“你不怕死？”

他問。

馬麗蓮搖了搖頭，眼睛裡似乎都能滴出來。

“那下一個就是你。”

一勁氣從塵涯的時間迸發而出，眼看著就要刺到馬麗蓮額頭的時候，忽然一道黑影出現在馬麗蓮面前，舉著一柄殘破短小的殘刀恰到好的擋住了那一縷勁氣。噹的一聲，握刀的手一陣晃，但這個人卻沒有向後退一步，而那柄破爛殘刀，竟然沒有被這一指擊穿。

“他們不是魚，也不是魚餌。”

出現在馬麗蓮面前的人同樣穿演武院的院服，同樣的年輕。他緩緩站直了子，看著塵涯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們只是一羣倒黴鬼，我纔是你們要的魚，也是別人用的魚餌。”

“方解！”

馬麗蓮驚呼了一聲，嗓音裡著一不同尋常的喜悅。

“滾！”

方解沒回頭罵了一句：“你們有多遠滾多遠，別死在我面前！”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慢慢的從懷裡將那個訊號煙花逃出來，然後拉響，一團煙霧升騰起來，然後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炸響。

這一刻，方解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