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所在地方，在東疆的地位無異於中原的長安城。

自從大隋朝廷無法再控制地方之後，沐府的地位變得越發的高了起來。當初沐廣陵本意是要率領養蓄銳幾十年的沐府兵向西，進山海關後和那些中原豪門去爭一爭天子之位。沐廣陵覺得自己和那些人最大的區別在於，他在東疆一直在做的就是天子之事。

沒想到的是，奧普魯帝國的人從大海另一側而來，船堅炮利，號稱天下第一的東楚水師只一戰就全軍覆沒。東疆赤的暴在洋人的火槍火炮面前，在這個時候沐廣陵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第一次選擇。

他放棄了準備多年的西進，而是帶著沐府兵抵抗洋人的侵。

在那個時候，東疆的百姓們真的把沐廣陵看做了皇帝一般的人。沐廣陵就是東疆的救星，就是百姓最堅實的靠山。

轉變

來自於蓬萊島那一戰。

五千沐府兵在蓬萊島上戰月餘，無一人生還。他以爲自己的獨子沐閒君也死在了那場註定了會寫在史書上的戰役，所以變得格暴戾孤僻。爲了延續沐家的香火，他打算將同族沐自歡的長子要過來，結果這又滋生了沐自歡的野心。

以至於，沐自歡竟然敢鋌而走險刺殺他。

結局當然是註定的，沐自歡怎麼可能殺的了名震天下的沐廣陵？

守城的別將站在城牆上回頭往城裡看了一眼，大街上都是一隊隊巡邏的甲士。他心裡有些迷茫，不知道國公爺到底是在擔心什麼。先是前陣子將這座大城的名字改爲沐府城，然後下令宵。

現在即便是大白天，城裡大街上最多的也不是百姓而是帶甲持刀的士兵。

國公爺似乎變了，變得更加讓人不能理解。前陣子沐自歡刺殺他的時候，他先是一掌拍碎了沐自歡的腦袋，然後下令屠盡沐自歡一族。更是親手將沐自歡的長子剜心，然後把那顆心讓廚子烹製了下酒。

曾經，國公爺給他們的印象都是溫厚慈善的，不僅僅是對他們這些將士，對那些來投奔的江湖客也一樣。要知道整個中原，也就只有沐府門客三千。可是現在，國公爺最恨的就是那些江湖客。

非但將府中養著的門客全都驅逐，更是嚴令沐府城中不許任何江湖人士出。

這樣前後巨大的反差，讓所有人心裡都一陣陣的發。

守城的別將長長的嘆了口氣，其實心裡也明白一些。這些日子黑旗軍那個納蘭定東的人越發的咄咄人，非但明目張膽的搶奪沐府的糧草，甚至已經逐漸取代了沐府在東疆的地位，爲抗擊洋人的中心。

可這怪誰呢？

這個別將不知道。

按照道理，他應該和沐廣陵一樣，對黑旗軍的人恨之骨纔對。但他真的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去恨誰。

城門依然準時打開，可城裡的人很出去，外面的人也很進來，所以城門顯得很冷清，和以前車水馬龍的場面相比，如同不是同一個世界。曾經的沐府城是東疆最繁華的地方，每天進出城門的人都要排起長隊。

外面響起了銅鑼聲。

別將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那是有大人到來的時候前隊開路的銅鑼聲。前幾天的時候他就接到了沐府裡傳來的指令，說是黑旗軍首領已經被封王的方解要來沐府城。這無疑讓本就張的士兵們更加張，誰都知道，方解和沐府的恩怨。誰都知道，現在的國公爺有多恨方解。

在前面開路的是四百五十騎驍騎校騎，穿著深藍的錦，披著大紅的披風。後面則是一列車隊，也不知道那位早已經名天下的王爺坐在哪輛馬車裡。再後面則是至數千人的騎兵隊伍，從城牆上看過去就是一條黑的長龍。

守城的別將看得出來，這支純粹的騎兵隊伍有多強悍。

城牆上的守軍全都張起來，有人下意識的握了弓手卻在抖。城門大開，站在城門外的是沐府的許多大人，但沒有一點意外的是，沐廣陵沒有出現。

沐府似乎表現出了很大的誠意。

黃土墊道，淨水潑街。

大街兩側的樹木上，全都纏上了喜慶的紅布。

除了沐廣陵之外，幾乎沐府裡面能排上號的大人們都來了，一個個面容肅穆的站在門口，沒有人笑。

別將深深的吸了口氣，對那個張的居然端起弓瞄向外面的士兵呵斥了幾句，然後順著牆垛坐下來，閉上眼休息。

大人們的世界，和我無關。

他喃喃了一句。

卻沒有醒悟，爲沐府的將領有這樣的想法，其實已經很奇怪了

方解是大隋立國二百多年來唯一的一位外姓王，所以上那件紫大科綾羅的王袍也不知道刺痛了多人的心。方解喜歡穿黑的衫，所以在長安城封王的時候他穿著的是一件黑繡金龍的王袍。

但是今天，他穿的是嚴格按照大隋禮制所製的紫王袍。

“見過王爺！”

門口站著的百十個員齊刷刷的行禮，腰玩下來一大片。

站在百最前面的，反而是一個穿布的老者。看起來這人能有六十歲上下，很瘦，但神矍鑠。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一點兒渾濁都沒有。偶爾間眼神流轉，著一子能看破人心的銳利。

“草民沐清林代我家國公迎接王爺城。”

他上前一步，垂首說話。

方解自然明白沐廣陵這樣安排是什麼意思，讓一個沒有功名在的人領銜迎接，似乎是在赤的質疑著方解的份。到了現在這個時刻沐廣陵還是不願意讓自己表現的弱一分，此人的格可見一斑。

“起來吧”

方解臉平靜的說道：“你也姓沐，看年紀和沐廣陵是同輩？”

沐清林看似恭敬聲音卻很清冷的回答：“草民只是國公爺收留的一個江湖閒人而已，因爲爲沐府做了些事，所以國公爺賜姓倒是草民莫大的榮耀。”

“噢”

方解點了點頭。

原來只是個賜姓的家奴。

沐廣陵想辱方解，倒是心積慮。

“看來沐府真的是沒人了。”

方解卻不生氣，只是語氣極淡然的說了一句：“好可憐。”

沐清林的臉猛的一變，擡起頭去看方解，卻見方解的視線也朝著他看過來，兩個人的眼神相對的那一刻，沐清林覺自己的心一陣狂跳。他下意識的連忙垂頭，忍不住將修爲之力布與掌心。

那一秒，他已經錯覺方解要殺自己了。

但是很快他就驚醒，如果自己剛纔沒有扛住力出手的話，方解就能名正言順的死他，然後揮軍城。傳至天下，也是沐府的人在迎接方解的時候出手刺殺。對於現在已經風雨飄搖的沐府來說，這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雖然方解帶來的軍隊並不多，但沐清林看得出來，那些騎兵，個個手著的殺氣都濃烈的讓人窒息。只有經百戰的真正的殺人機，纔會有那樣的氣息。

沐清林的後背上都是汗水，他慶幸於自己剛纔沒有在力下出手。

“請”

他躬著子往後退了一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國公爺就在府中等候。”

方解忍不住多看了這個老人一眼，這個人的心境倒是平和的很快。剛纔方解在悄無聲息中以原界給此人施，這個人居然能扛住而且忍住，殊爲不易。

本來沐清林得到了沐廣陵的指示，只許方解城，不許方解隨行的軍隊進來。可是在見到方解的那一刻，沐清林就知道這個人絕非帶著善意來的。如果自己下令阻擋方解的軍隊城，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方解會怎麼發作。

他過來一個手下，低低吩咐了幾句隨即跟上方解的步伐。那個手下左右看了看，鑽進人羣裡先一步朝著沐府跑去。

沐廣陵最終還是選擇出府們迎接方解，許久不曾打開的沐府正門也已經敞開。

看到方解的車駕過來，沐廣陵讓自己的臉上堆起笑快步迎了過去。

“下沐廣陵，叩見王爺。”

在方解下車的那一刻，沐廣陵袍就要跪倒。方解極自然的快步過去手攙扶，兩個人寒暄了幾句把臂而行，臉上的笑意都親切的如四月裡的春風，哪裡能看出什麼不和？就連下面人一個個都看得有些發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相見會是這樣一個場面。

如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沐廣陵和方解兩個人攜手走進沐府大門。

這一刻，沐府裡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跟在後面的項青牛忍不住笑了笑，喃喃自語了一句：“都是得道的狐貍，比的就是演技。”

到了客廳之後分賓主落座，沐廣陵讓人搬了椅子，兩個人並排坐在主位上。兩側，一邊坐著的是沐府的員，另一邊坐著的是黑旗軍的將領。進門之後氣氛隨即變得冷了下來，方解和沐廣陵臉上的笑容都已經散去。

“聽聞王爺是帶著朝廷旨意來的？”

沐廣陵似笑非笑的問道：“若是現在朝廷裡還有能下旨的，以大隋朝廷的名義命我爲黑旗軍提供糧草輜重，配合黑旗軍抗擊賊寇，沐某爲朝廷員，自然不能違抗。”

他是算準了朝廷裡早就沒有人能下旨了，楊家的男人都已經死絕，只剩下一個長公主楊沁，按照祖宗禮法，就算長公主聽政，也沒權利傳國玉璽。如果方解拿出的是長公主楊沁的旨意，沐廣陵有一萬句話等著他。

“哦？”

方解哦了一聲，笑了笑：“旨意？這倒是好說。”

他招了招手，隨即有兩個驍騎校端著筆墨紙硯上來，方解提筆在明黃的聖旨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幾行字，看神他自己倒是頗爲滿意。要知道方解的筆字，從來都不曾規整過。寫完了之後他讓廖生上來，從廖生手裡拿過來大隋的傳國玉璽，哈了哈氣，在聖旨上蓋了一下。

方解將墨跡未乾的聖旨遞給沐廣陵貌似很客氣的說道：“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還可以重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