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縱使神矍鑠，到底上了年紀，時初見有些疲累，主喚人來幫忙安置，待確認已休息後，才從房間出來。

轉時便遇上了白天見到過的霞姨。

霞姨瞧著比母親還要年長一些，但慈眉善目，笑容親切，頭發挽的一不，從骨子裡出來的乾練，毫不因年齡而消減。

時初想起一向待人冷淡的莫聿寒，在見到這位霞姨時出了難得一見的溫和。

心下猜想到此人在莫家肯定是有著特殊的份地位，才到了如此的尊重。

思索到此，時初雖拘謹，但對滿懷善意的人卻極有好，對著霞姨微微一笑，極為尊敬地打了聲招呼，"您好。"

霞姨見著時初這樣鄭重其事倒也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眉眼間的疑散開，同樣溫和地笑著。

"三不必客氣，我不過在莫家做事的傭人，隻是時間比較長，幾位爺才喚我一聲霞姨。"霞姨解釋道，已猜出是莫聿寒對的態度，才讓時初也跟著這樣。

雖然霞姨這樣說，但時初卻不這麼認為。

霞姨說話談吐以及行為舉止，都是落落大方，穩重端莊。

若是自己不說，時初也很難將眼前這位即便老去，也頗有氣質的婦人聯係到傭人二字上。直覺也告訴，眼前的人並不普通。

時初笑道，"您若不介意，那我以後也這樣稱呼您吧。"

"怎麼會呢。"霞姨笑著搖了搖頭，也算明白為何老夫人和三爺對會如此喜了。之前因病被送去修養，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時初，所以多注意了些。

短短幾個照麵，這位三確實如老夫人所說，樣貌都是極好。

雖是給三爺衝喜才匆忙娶進門的，但現在來看，說不定也是天賜良緣，差錯挑選到合適的人呢。

想到這裡，眉眼間的笑意越發深沉。

"能喚我一聲霞姨，是我的福氣，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吩咐。"

兩人緩緩走在回廊上。

"霞姨彆嫌煩就好，我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跟您請教呢。"

霞姨笑著看，神溫和，"隻怕三眼下就有想知道的吧？"

"您連這也知道？"時初微訝，見霞姨示意提問，忙道，"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有些疑，大嫂......在莫家這麼多年，為何到最後卻領養了蓓蓓呢？"

當時看白岑眼中一閃而過的哀傷神，便覺得這裡頭藏著什麼。

方才的說法也頗為婉轉，因著這個機緣，才想起要問出來。

免得在接下來跟大嫂相的時候，無意間刺傷的痛，就不好了。

"這事說來話長，而且還要從很久之前說起了......"

霞姨長歎了一口氣，眼眸裡更是充斥著滄桑，讓時初也百集。

當初白岑嫁進莫家，作為家中長子莫雲深的媳婦，力可想而知，在結婚五年之後，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

莫家上下皆沉浸在這天大的喜悅當中，尤其是莫老先生和夫人，更是翹首期盼這長孫的到來。

不幸的是，在查出白岑懷的是男孩之後，意外卻悄然降臨。

在一次產檢的途中遭遇車禍，白岑大出被送往醫院，孩子自然沒保住，因這次意外，就連以後的生育也了問題。

人生大起大落，那時白岑一度差點陷抑鬱當中，也是丈夫在旁守候陪伴才慢慢走出。

莫家家風素來嚴謹，有個不文的規矩，便是一生中隻能娶一位妻子，決不另娶。縱然和人再育有子嗣，孩子可以看在莫家脈的份上認回，母親的份卻得不到承認。

當時白岑到愧疚，甚至想到自請離婚，讓丈夫有名正言順的子嗣，莫雲深卻堅決不同意離去。

莫老先生夫婦兩人雖沉浸在悲傷中，但也支持長子這樣的決定。

時初聽霞姨說了這些，心五味雜陳，既心疼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也於大哥對大嫂矢誌不渝的。

居高位，做出這樣的決定，就意味著在莫家的家業財產與妻子之間，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原來豪門之間的聯姻，竟也有這樣的真在。

不過也抓到了一個重點，那就是莫家的規矩。

一生之中隻娶一位妻子......那跟莫聿寒之間，要怎麼辦？

時初有些心事重重，但眼下卻不好在這個問題上麵繼續繞，畢竟現在也解決不了。

隻是，霞姨說的話中，還有一個點讓時初覺出了一不對勁。

為什麼時間就這麼剛好......在確認腹中孩子是男孩的時候出事了？

時初也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腦嚇了一跳，又覺得可能隻是湊巧而已。

想到大哥莫雲深似乎與二哥莫遠年齡差距不大，順口問道，"那個時候，二嫂應該也嫁到莫家了吧？"

霞姨眸一斂，微不可見，"不錯，二爺也到了適婚年齡，選了與莫家好的傅家結親，那時剛好來了一年了。"

時初頷首，心莫名湧起一種很怪異的覺，難以用言語形容。

其實若不是今日發生的事，時初聽見霞姨說的這些也不會浮想聯翩。

興許是被刺激到，現在也忍不住事事謀論了吧。

但禍從口出，沒有證據就無端猜疑。

對來說，這並不是個好現象，還是要平常心一點才好。

天災人禍，縱然家財萬貫，也不能幸免，隻是那個孩子命薄，無緣來到世上，實在可惜，再加上後來大哥又......

大嫂著實是個命途坎坷的人。

或許蓓蓓在眼中，承載了對孩子人所有的寄托吧，怪不得那樣張。

"三，是有什麼困嗎？"霞姨見神頗為糾結，開解道。

"沒事，我隻是想起大嫂，有些為難過。"

時初轉換了一下心，帶過這個話題，跟霞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這才得知來莫家竟有四十來年了，不僅看顧過二哥，莫聿寒更是一手帶大的。

時初驚呼一聲"難怪"，莫聿寒待不同，也在理之中。

霞姨說話條理清晰又風趣，難得是記憶力極好，記得以前很多事，從口中時初竟然了解到一個與相識以來的印象中截然不同的莫聿寒。

在提到莫聿寒的過往時，霞姨溫和斂的眼神中滿是驕傲。

說到一些趣事，又忍不住笑起來。

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英才、天之驕子，讓時初覺得陌生之外，莫名有些神往。

"他啊，怕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不管學什麼都特彆快，任何事對他來說都不是難題。而且記憶力超群，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但也就這一點，有時候卻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了。"

"這話怎麼說？"時初正聽得迷，見停下有些疑。

霞姨回過神，搖了搖頭："其實倒沒什麼，大爺出事的時候，他正好也在同一艘遊上，親眼所見這件事，怕是直到如今都刻在腦海......"

時初一頓，瞬間明了。

到底是怎樣的一番痛苦的心路曆程，才會將朝氣蓬的人變如今這樣，冷心冷，難以靠近，還有了......那樣的怪病。

現在他看起來這般淡定，其實說不準隻是在獨自煎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