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穆紅裳一時語塞，原本是覺得理直氣壯的。出武將家族，父兄都在邊關沙場，穆氏一族傾全族之力要守護的，無非就是後萬千黎民。

守護，幾乎是穆家人從小刻在骨中的信念，今日就算不是穆紅裳，換了任意一位穆家人，看到手無縛之力的謝淑遇險，也不會見死不救。

當然了，穆紅裳覺得理直氣壯並不是因為這個。穆家人行事有分寸，武將的命貴重，他們都清楚，他們不會輕易涉嫌，他們的命還要留著守護大周江山。與一群未來穆氏將軍一齊接教育的穆紅裳其實也是這樣想。

當時立刻救人，雖是下意識間的應急反應，但過程中穆紅裳一直算是冷靜，所有行都不是隨意魯莽而為，除了最後被拖下馬以外，也稱得上量力而行，覺得自己是有分寸的。

就算是一下子被拖到崖邊，其實覺得自己也掉不下去。當時一手抓著刀柄，一手拉住謝淑，隻想著能多撐一刻是一刻，也沒想其他。

而且就算今日鄭瑛不來，三叔母和謝大找過來也是遲早的事，穆紅裳覺得，自己和謝淑總能獲救的。

因此鄭瑛開口質問的時候，穆紅裳原本覺得自己理直氣壯的。然而不知為什麼，被鄭瑛濃黑的眼瞳盯著看時，突然莫名其妙地心虛起來了，真的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莽撞，讓人擔心。

穆紅裳有些害怕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著鄭瑛，聲音很小地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不會掉下去的，我心裡有數。你看，現在不是好好的。」

「心理有數？」鄭瑛氣得笑起來了，隻是這笑容冷颼颼，讓在一旁的謝淑嚇得直接打了個寒噤「你自然是心裡有數。這話你用不著同我說，你自去對穆老夫人和安國公夫人解釋。」

「別告訴祖母和娘親！」穆紅裳嚇得立刻又手去扯鄭瑛的袖。

謝淑就算是個紙片人的材，也是個量長的大姑娘了，穆紅裳用一隻手勉力拽住，表麵上看起來似乎無礙，但實際上，十三歲的小姑娘哪裡能長期承擔這樣的重量，的兩條手臂裡已經被嚴重拉傷，眼下無力又疼痛。

這一張，手就有些急，扯了手臂上的，疼痛之下，反似的微微一，心細如髮的鄭瑛自然立刻就發現了。

「你……」鄭瑛原本就斜飛上挑的長眉似乎都要立起來了，他甚至都忘了避諱，直接手扯過穆紅裳的手臂，作看起來非常強暴。

但實際上，鄭瑛下手非常輕，幾乎是小心翼翼地托起了穆紅裳的手臂。

「不自量力！」鄭瑛好不講究地一把掀開了穆紅裳胡的袖，仔細看了看的小臂，又手隔著裳在穆紅裳的肩胛和鎖骨下方按了按。

穆紅裳的肩關節當然拉傷的很厲害，鄭瑛下手很輕，但穆紅裳還是下意識地微微一。臉皮很薄的穆小姑娘當然不好意思當眾喊疼，咬著下，臉白了白，但還是固執地站著沒躲，似乎是倔勁兒上來了，就為爭一口氣似的，就好像喊了疼就丟了多大臉一樣。

但這一切怎麼能瞞得過鄭瑛的眼睛，看見穆紅裳泛白的臉，鄭瑛覺得像是一尖刺直接到他口上似的，雖然理智上他清楚，這小丫頭其實隻是拉傷嚴重，養上十天半個月就會慢慢好起來，但上他就是沒辦法接。

他的手指還按在穆紅裳的肩上，但都不敢，就好像這丫頭上有個淋淋的猙獰傷口似的，讓他束手無策。

然而雖然鄭瑛作上小心翼翼，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又冷又，毫不留「傷這樣，你還想瞞過家中長輩？」

「就說是我不小心弄傷的，」穆紅裳眨著大眼睛，一臉乞求地著鄭瑛「我跟著兄弟們長期習武的，平日裡些小傷也是常事，祖母和母親們不會太擔心的。隻要……」

「隻要我幫你瞞下你的魯莽之舉是嗎？」鄭瑛冷哼一聲「好讓你下次繼續不知天高地厚的逞英雄。」

「不是……」穆紅裳心虛氣短地低下頭，又乖乖地道了一遍歉「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再生氣了。」

「我沒生氣。」鄭瑛這句話答得很快，似乎想要掩飾什麼似的「我又不是你的長輩，你不傷自有家人擔憂，與我無半點乾係，我又為何要生氣。」

「哦。」穆紅裳瞟了鄭瑛一眼，像是在研究他的表似的，接著又出了可憐的祈求表「那，你不會跟我祖母和母親說的對嗎？」

鄭瑛的臉有一瞬間發青，看樣子似乎很快就要發的樣子，他淩厲的眼神直接落在了謝淑上，嚇得在一旁裝鵪鶉的謝淑又是狠狠一抖。

心很細的穆紅裳當然發現了鄭瑛眼神不善，立刻挪了挪腳步，幫助謝淑擋住了鄭瑛寒冰似的眸「謝姐姐今日差一點就沒命了，已經嚇壞了，你不要再嚇。」

鄭瑛的微微了，但又努力忍下了想說的話。他的臉看起來更難看，眼下他其實真的很想發脾氣。回憶起剛剛他看到那一幕，他到現在為止心中還止不住的一陣一陣地發涼。

到底是誰被嚇壞了？他剛剛認出倒吊在懸崖邊的人是穆紅裳時，渾的似乎都凍結了，好像心臟都不會跳了一樣，他抱著穆紅裳的腰將拎起來的時候，雙手都是抖的。

他當時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生怕自己抓不穩，一不小心讓這丫頭跌落懸崖。若是當時真的跌下去了，若是……

鄭瑛覺得他不敢往下想……

然而穆紅裳做出如此危險的舉，將他幾乎嚇死之後，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居然開始滿口擔憂謝家是不是嚇壞了？還有沒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