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說得倒讓我不明白。」聽了顧夫人的話，顧大學士的眉頭皺的更「什麼做白瞎了九姐兒的聰明？再怎樣聰明也是個孩子，又不是能頂門立戶的男人，便是比家中姐妹靈慧幾分又怎樣？最終還不是要嫁去別人家裡。難不你還指嫁給那兩位？今後做個皇後？你倒是真心高，這樣的高枝哪裡是隨隨便便能攀的。」

「妾不是想攀高枝，」顧夫人嘆了口氣答道「老爺有一點說的沒錯。九姐兒聰明，但也是個孩子，最終還是要嫁人的。隻是九姐兒這樣聰明，妾原本對的期也高些，原本想著細細選個人家將嫁過去，眼下……唉！依妾來說，安國公府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人家，若是他們瞧中六姐兒，妾真是不得呢。可是九姐……老爺，您不會不知道，孩子出嫁，若要嫁人後過得好，那孃家就要立得住。婚姻是兩姓通家之好，這嫁出去的孩子，作用大了。」

「依照咱們家裡的門第，再加上九姐兒的相貌，這滿朝文武哪一家不？不管是哪家，聘了九姐兒都會歡歡喜喜。而九姐兒這樣一個聰明孩子嫁過去，自然懂得為自己打算，為孃家打算。畢竟是我們顧家，顧家越好，在婆家自然越有臉麵。但若是嫁去了安國公府……」

話不用說，顧大學士當然明白了自己夫人的意思，夫妻兩個同時重重嘆了口氣，兩人一起低著頭，神複雜，半晌都不吭氣。

直到許久之後，顧大學士才慢騰騰地開了口「是啊……嫁去安國公府，總歸是與嫁去旁人家裡不同的。他們家裡的媳婦原本就不講究門第，孃家是不是立得住，關係也不大。九姐兒若嫁過去，就真了潑出去的水了，安國公府哪裡容得下花心思為孃家打算。怕是真有一日，顧家倒了，安國公府的穆老夫人還覺得是好事呢。」

「容不容得下為孃家打算是一回事，」顧夫人也低聲開口「嫁過去以後，不需再為孃家打算纔是最重要的。不需要了，安國公府不會因為是大學士的孫而更看重，也不會因為咱們顧家有什麼事就看輕。安國公府隻需要做個純粹的穆氏孫媳，這一點老爺您明白，妾明白，九姐兒這樣聰明，定然是也明白的。若真嫁了過去，今後隻會費心為婆家籌謀，我們這個如此聰慧的孫，算是白養活了啊……」

「所以你想怎樣？」顧大學士眉頭一蹙「直接拒絕穆家嗎？你都看見了，穆家是幽州將軍夫妻親自上門來提的，你覺得我們若是拒絕……」

「老爺，您先別急，」顧夫人抬起頭來溫和地笑笑，又手安似的拍了拍丈夫的手「咱們說了要與九姐兒的父母商議，自然是真的要和孩子們商量一下的。還有，九姐兒眼下也不在京中，我尋思著嫁人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孩子將來要過得好，還是要嫁得心甘願才行，因此妾還想聽聽九姐兒自己的意見。」

顧大學士瞇著眼盯著自己的老妻，半晌沒吭聲，最後才點了點頭「好吧，就依著你，眼下穆家這邊先拖一拖。我們去信給老三兩口子商議一下，聽聽他們的意見，我們也再多考慮考慮。」

老兩口行倒是迅速，商量好之後立刻開始寫信，信寫好之後，立刻打發了家裡專用的信使往寧陵，一刻都不耽誤。

「這事兒先別跟孩子們，」看到顧夫人轉要回後宅，顧大學士忍不住多囑咐了一句「事無定論之前，先別讓他們添瞎出主意。」

「妾知道了。」顧夫人點點頭，轉離開了顧大學士的書房。走了，顧大學士也沒閑著，將府上養著的幕僚相公招進書房，關著門商量到天黑，這纔回到了後宅。

大年初三，闔府家宴，原本應該熱熱鬧鬧的，但顧大學士和顧夫人都緒不高的樣子，他們的兒子兒媳和孫兒孫們自然也不敢太鬧騰，安安靜靜地用過了飯就散了。

晚飯過後，顧夫人也沒留幾位兒媳在屋裡奉茶，直接將人都打發了。兒媳婦們出了顧夫人的院子，顧二看了看天，一臉莫名其妙的嘀咕著「這才什麼時候啊！大過年的，父親母親難不這時辰就要歇下？」

「行了，」顧大眉頭微蹙，有些不高興的開口說道「不讓你立規矩還不好，這樣多話。二弟這幾日都在家，你早些回院子陪陪他不是好。」

「我這不是關心父親母親嘛，」顧二朝顧大一笑，有些不不地答道「大過年的，父母早早歇下了，我這個做兒媳的關心一句又怎麼了，大嫂竟這樣介意。」

「你若好奇，自己轉進去問母親不就好？」顧大瞥了顧二一眼，十分冷淡地答道「我是沒空陪你在這裡說閑話的，家裡事多得很。我隻知道，做兒媳的就該規矩，父親母親怎樣吩咐，我們就怎樣做，不該問的不問，耳朵和舌頭都別那麼長。」

「大嫂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兒媳，」顧二一笑，底氣十足地答道「你這樣用心討母親的好，想來母親一定是開心的。我也忙得很，就不聽大嫂在這裡講規矩了，陪了。」

「隻要不當著母親的麵，就總是這樣沒規矩。」一旁許久沒吭聲的顧四也有些不高興的模樣。

「畢竟是安侯嫡，」顧家大淡淡地答道「而且舅父家的表哥剛剛升了中書舍人，聽說四十六歲而已，就已經是居四品，孃家強勢，腰桿是比我們要些。不過好在母親能彈得住，當著母親的麵，無論如何都不敢如此放肆。」

「也就是大嫂好兒，」顧四冷哼一聲「若是換了我，決容不下如此無禮，早就一狀告到母親麵前了。」

顧家大抬起眼皮來掃了四弟妹一眼，沒有說話，轉向自己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