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裳沒有回答。直接將手中那塊破碎的殘布遞了出去，陳先生顯然有些意外，但還是迅速手將那塊殘布接了過去，急不可耐地展開來。

鴨卵青的細棉布，原本就已經臟汙不堪，在穆紅裳那盞小小風燈的線下，顯得尤為晦暗，上麵一團一團的漬在昏暗的燈下顯得更加烏黑。但陳先生還是一眼認出，那是跡寫的字。

這些字雖然淩難認，但是手把手教錦習字的陳先生還是一眼看出來了，這是錦的字。

錦用寫的字。陳先生獃滯地著那片碎布，腦中像是糟了雷擊一樣一片空白，這些字很大，線雖暗，但也能看清楚，雖然淩不堪，卻也能辨認出寫的是什麼。

隻是陳先生突然有些發懵，這些字單獨分開他都認識，但連在一起，他卻怎麼都無法理解這其中的意思。

「圈套不是戎狄

抱歉」

這到底是什麼？！陳先生茫然地抬起頭，著穆紅裳著濃重悲傷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這是誰給你的？」

陳先生還報有一線希。他希這是個可惡的騙局，興許是什麼人，出於一些惡劣的目的，才將這片殘布到穆大小姐手裡。穆家的兩位公子押運軍資去了北境，這事滿京裡無人不知，興許有人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做文章呢！

畢竟，無論怎樣，也不該是大小姐最先收到訊息。若是錦他們真出了事，應當是北境或者朝廷先得了信不是嗎？但朝廷這幾日風平浪靜，且北境若有書信過來，也應當是他們這些外院先生們先知道才對啊！

所以不一定是真的！一定不會是真的。

穆紅裳著陳先生的眼睛，看到了陳先生眸中的懷疑和希冀，也知道陳先生不願意死心，就像也不願意死心一樣。但穆紅裳還是勇敢地開了口，一句話就解釋了所有的一切：「碧影回來了，渾都是傷，大部分都是刀傷，這是它帶回來的。」

陳先生像是一下子被掐住了脖子，他著穆紅裳，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而一旁的孫先生則一把搶過了陳先生手裡的殘布，他看了一眼上麵的幾個字之後，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眼淚一下子從孫先生的眼角沁出，在幽暗的燈下，竟也反出燦亮的水。同樣是看著穆家孩子們長大的先生，孫先生雖然也心痛難忍，但他很顯然比陳先生有更強的緒控製力。

孫先生知道這塊碎布意味著什麼，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他們還有許多事要做，要快，必須儘快警告朝廷和北境。

孫先生使勁推了陳先生一把，接著又迅速了自己的眼淚，率先邁步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快點，我們沒太多時間，大小姐也跟上。」

被孫先生一提醒，陳先生也迅速反應了過來。的確，眼下並不是個能夠放肆悲傷的好時機，他迅速整理了自己瀕臨失控的緒，轉跟在了孫先生後。

院子裡其餘幾位幕僚先生也都一個個麵悲慼之，他們默默無語，甚至也沒有人開口安穆紅裳，就這樣低著頭跟在孫先生後，一起往外書房的方向走。

事實上，穆紅裳十分激先生們此時的沉默。真的不需要旁人來安。對於眼下的穆紅裳而言，旁人的安，就像是在反覆提醒，五哥和錦都出了意外這個事實，這無異於在鮮淋漓的傷口上反覆撒鹽，這會讓更難以忍心中的痛苦和悔恨。

陳先生走在穆紅裳旁，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幾不可聞，但其中飽含悲傷和憾。穆紅裳聽到之後，默默地垂下了頭。

「小心看路。」經過石階時，陳先生突然開口提醒了穆紅裳一句，他的聲音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顯得蒼涼而又疲憊不堪：「你得好好的……」

一群人跟著孫先生一齊進了安國公的書房，好幾位先生，再加上穆紅裳，將書房得滿滿的。孫先生和陳先生兩位也沒去讓別人，直接麵對麵坐在了安國公的書桌旁，兩人一個鋪紙，一個磨墨，一邊忙，一邊簡短地商量了幾句，接著陳先生回過頭，朝後的一群人說道：「軍資出事，淩和錦生死未卜，得有人立刻去兵部遞訊息，兵部孫尚書和蔣侍郎家裡也得有人去。」

「我去。」穆紅裳立刻答道：「先生，我去兵部。」

「不。」坐在書桌前的孫先生一擺手：「兵部誰去都可以，大小姐，我現在就寫封信給蔣侍郎，蔣府你親自跑一趟，務必將信親手到蔣侍郎手裡，跟他說明今日的事。兵部尚書家裡，我與陳先生親自去。」

「好！」穆紅裳沒有爭辯，立刻點點頭：「先生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孫先生點點頭，一點沒耽擱，低頭開始寫信，而陳先生則對著穆紅裳叮囑道：「你務必快去快回，盡量在五更前趕回來。錦拚命捎回來的這封書，我們必須保證明日一早能送到皇上的案上，錦的書上說這是圈套，因此咱們家裡得有人一大早進宮，請……」

「我進宮。」書房的猛地被推開了，安國公夫人披著鬥篷站在門外，也不知已經在門口聽了多久。臉慘白，但是目堅定：「明日一大早，我進宮，需要我做什麼，先生們直接代就好。等不得請旨了，我明日一早就跪在宮門口，為淩和錦鳴冤。」

穆紅裳回過頭著安國公夫人的臉，什麼都沒說，但安國公夫人過兒悲傷的眼瞳，已經明晰了一切。邁步踏書房，朝陳先生出了手：「錦捎回來的信呢？我要看看。」

「夫人……」陳先生咬了咬牙，還是將後那條殘破的布巾到了安國公夫人手上。

安國公夫人接過殘布時，手都在抖，的臉青白可怕，但還是勇敢地直接展開了那塊布，看到了上麵淩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