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安國公夫人還是差一點就崩潰，站都站不穩了，踉踉蹌蹌地跌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卻依舊努力忍住眼淚，聲音有些抖地問道：「淩呢？淩沒有訊息嗎？」

陳先生臉晦暗的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樣的問題。安國公夫人其實在路上就知道了穆碧影重傷歸來的訊息，也清楚這條碎布是兒的蒼豹帶回來的。

隻是依舊不願意相信，這麼好的兩個孩子，十幾日前還在家裡，大著嗓門說說笑笑，怎地隻是出趟門，就再也回不來了呢？怎麼會？怎麼會！

安國公夫人跌坐在椅子上，隻覺得一陣悶，急促地息了幾聲，努力想要平復自己的緒。

深更半夜，大家匆匆聚在書房，僕從們甚至都來不及端茶送水，安國公夫人悲痛之下，麵白氣短一副不過氣的模樣，然而眼前卻連杯熱茶都沒有，一位幕僚先生見狀立刻推開了窗戶，讓夜風進來，緩解安國公夫人的悶。

而平日裡細心又懂事的穆紅裳，卻讓人意外地並沒有像平時一樣，很快靠過去關心自己的母親，站在原地沒，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低頭寫信的孫先生。

穆紅裳不是不想安安國公夫人，而是已經沒有能力去安別人了。連自己都沉浸在深重的痛苦中，如溺水一般無法掙，又哪裡來的力氣去安旁人，明白安國公夫人的，然而這卻讓更加沉浸在絕和憤怒中無法自拔。

幸好穆紅裳並沒有完全被痛苦控製，還有理智，知道自己眼下最該做的就是冷靜下來，聽孫先生的指揮，理好眼前的事，不要白白浪費讓錦拚死傳回來的訊息。

因此希自己的注意力能夠盡量集中在眼前的事上，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安國公夫人的臉，所以強迫自己盯著寫信的孫先生，力求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封信上。

這纔是最急的事，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痛苦中。要警告北境的爹爹和叔父們，要讓皇上徹查五哥和錦的事，為他們冤……

要做的事太多了，必須撐住，哥哥們都在北境，而五哥和錦……

不管怎樣，眼下家中的小輩隻剩下了和大嫂，得立得住，為祖母、母親還有叔母們的依靠和指才行。不能讓悲痛的長輩們繼續背負更多的負擔，因此所有的事都由來做，這是應盡的責任。

要直脊樑站穩，做家裡人的主心骨！就像是祖母一直在做的一樣。

能行的，一定可以撐得住！穆紅裳像是自我催眠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

孫先生很快寫好了信，他匆匆吹了吹信紙，甚至都來不及等墨跡乾，就十分湊合地直接在信上另外蓋了張紙，將信折起來塞進了信封，給了等在一旁的穆紅裳：「眼下套車也來不及，讓吳先生陪你去。見到蔣大人後，將信給他，再將家裡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他聽，記住，務必要大小姐你親口說給蔣大人。大小姐，我知道你難過，讓親自開口是難為你了，但是……」

「先生們請放心。」穆紅裳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一臉鄭重地向屋的先生們點了點頭：「我會做到，我能做到。」

孫先生沒再繼續囑咐什麼，他著穆紅裳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有些發哽地開口說了一句：「好。一切就拜託大小姐了，快去快回。」

穆紅裳點點頭，拎起桌上的風燈，轉朝外跑去，吳先生也快步跟在了後。

這一日是新月，線很暗，夜間騎馬出門其實不太安全，騎士和馬唯一能依仗的照明工就是昏暗的馬燈。因此不是萬不得已，沒人會大半夜的騎馬趕路。

然而眼下誰還顧得了那些，大半夜的，安國公府的大小姐和先生們全都出門了，外院的下人們當然都被驚了，雖然誰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僕役們免不了有些驚惶，但一個個的卻還算是沉穩。

外院當值的僕役和婆子一個個的都已經穿好了裳，由管事帶著，整整齊齊地站在了書房院子外，等著聽吩咐，沒有人議論喧嘩，大家都按照安國公夫人的吩咐，盡量保持安靜，避免驚院的老夫人和夫人們。

除了安國公府的部人員之外，最先發現穆家異常的，是在附近執勤的宵金衛軍。

因為安國公府之前將家裡的護衛全都派去押運軍資，皇上知道穆老夫人這樣做，實際上是為了爭取京中軍將們的同，以求在增兵一事上，獲得更加強力的支援。

皇上其實樂意配合穆老夫人的表演的，因此穆家派人出去的第二日，皇上就在朝上裝模作樣的慨了一番穆家不易，穆老夫人深明大義，又調撥了一組宵金衛軍日日去穆家附近值。

這一唱一搭的演出其實是有些用的，至淩和錦隨著金翎衛甲士們一同離京之後，朝中的輿論風向已然悄悄發生改變，之前怨氣很大的金翎衛將軍們，態度開始有所化，一切看起來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若是穆淩和穆錦路上沒出事的話，原本一切都應該很完。

宵金衛統領俞誠期是皇上的親信，自然很瞭解主子的意圖，因此很積極地選了一群機靈的侍衛過去，還囑咐他們，一定要小心當值，要比在其他地方當值時更勤謹些。

這些侍衛一個個都是人，俞誠期的意思他們當然很明白，因此在安國公府當值這些日子，宵金衛的那些侍衛們巡守特別積極，不管是喧鬧的白日，還是夜深人靜時分，從不懶。

這些宵金衛侍衛其實都心裡有數，就算穆老夫人將護院們都派了出去，這安國公府也安全得很，沒哪個小賊這麼想不開，非得上大周第一將門狗。這一日日的巡守，其實就是做給朝臣們看的。

但正因為是做戲，他們的表演格外十分認真，因此大半夜了，宵金衛的當值的侍衛還都神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