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瑛和鄭瑾是一前一後到達宮門口的。兩人下車之後，第一眼都是向了跪在宮門口的安國公夫人。

鄭瑛和鄭瑾當然知道，安國公夫人為何在此，穆家的事，他們得到訊息並不算早，卻也在上朝之前就知道了。

「你們是怎麼當差的。」鄭瑾幾步搶上去，開口訓斥一旁的監和侍衛：「怎能讓安國公夫人跪在這裡。若讓父皇知道，你們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當差的監和侍衛簡直百口莫辯。他們當然知道讓一品誥命這樣跪在宮門口，皇上必然要降罪，他們倒是想勸呢，問題是，勸得了嗎？安國公夫人誰的話都不肯聽，連姻親顧大學士都過來勸過了，照樣沒用，他們又有哪來的膽子和麪子去勸人？

不讓跪著還能怎麼辦？難不還能將安國公夫人拉起來嗎？就算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王爺您來得正好。」當差的監立刻陪著笑臉說道：「您幫著勸勸吧。」

鄭瑾低下頭，手去扶安國公夫人：「夫人，你無須如此。父皇必然會見您的，您不如……」

他話沒說完，安國公夫人輕巧地往旁邊一讓，躲開了鄭瑾出來的手，鄭瑾的手在半空中，頓時有些尷尬。

「王爺不必再勸。」安國公夫人著閉的宮門，平靜又固執地答道：「我家小五和小六的事，想必王爺已有耳聞。因此您也不必再費口舌勸我。我跪在此，就是為了替我們淩和錦冤。王爺若是可憐我，那大可不必。我這個做伯母的，也不能為孩子們做些什麼，眼下隻能跪在這裡，求皇上徹查，給孩子們一個公道。王爺若是肯可憐可憐我們家小五和小六，也請王爺上疏給皇上，為孩子們……為孩子們……」

安國公夫人說到最後，聲音有些微微發哽。的這幾句話，讓周圍群臣的臉，都出幾分淒然之。站在鄭瑾後的鄭瑛突然靠了過去，他低頭仔仔細細地將安國公夫人舉在手中的書看了一遍，之後直接開口說道：「此事蹊蹺，父皇必會徹查。隻是眼下還有一樁急事，五公子和六公子下落不明，須得儘快派人去找。」

「是要找！」安國公夫人咬著牙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況且說不準……小五和小六還活著。不能輕易放棄。」

鄭瑛皺著眉略微盤算了一下，接著開口說道：「算算日子，他們應當是在北境，或是北境附近出的事，不管怎樣，都距離京中遙遠，眼下最快的辦法，就朝廷發急令，讓地方衙門派人尋找。此外，本王想，北境以外給地方衙門，但北境也得尋一尋。」

「北境王爺不用心，」安國公夫人語氣邦邦地答道：「家中昨日已送急信去北境，讓他們派人去尋。」

鄭瑛點了點頭，沒再開口。似乎就沒注意到安國公夫人那毫不客氣的語氣，他也沒去勸安國公夫人起來，而是繼續擰著眉，盯著那片帶著字的碎布。

然而鄭瑛心裡，卻不像是他表麵上這樣平靜。安國公夫人如此決絕地跪在這裡，那穆家的其他人呢，其他人怎麼樣了。尤其是紅裳，紅裳怎麼樣了……

鄭瑛很清楚，與穆紅裳相伴長大的穆錦，對來說有多重要。穆紅裳甚至有過不願意讓錦上戰場的想法。替穆忠敏公守靈的那個月夜，穆紅裳曾經明明白白向他說過，若是可以，寧願哥哥弟弟們留在家裡，去北境，上戰場，替兄弟們守護邊關。

而現在，穆淩和穆錦甚至還來不及等到上戰場，就已經出了事，鄭瑛能夠想象，穆紅裳有多絕。

紅裳……還好嗎？這問題真傻。怎麼會好……

宮門外，來上朝的群臣，看到跪在正中的安國公夫人，一個個的都有些惶恐不安。而宮裡，則也是一片混。剛剛起的皇上暴怒地抄起手邊的茶盞，劈頭蓋臉朝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砸去。

俞誠期和當日值夜的掌事監嚇得戰戰兢兢，卻也不敢辯解。

「出了這樣大的事，為什麼沒人來通傳！」皇上砸了茶盞還不夠，又抄起一旁的香爐朝著兩人砸去：「朕養你們這些廢有什麼用！你們的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或者是缺了舌頭、斷了！安國公府三更天就已經派人去了兵部，你們為什麼不醒朕！」

俞誠期和掌事監低著頭一聲不吭，心裡苦哈哈的。他們當然清楚，這樣大的事應該及時通傳，但昨夜皇上是宿在玉央宮，皇後娘娘不許人打攪。

他們宵金衛的侍衛們一個個盡職盡責，訊息是及時通傳了，可皇後娘娘不許打擾皇上，誰敢違拗娘娘懿旨？

而值夜的掌事監則更是冤枉，他一直在玉央宮側殿值夜，跑的侍衛被攔下來了，他就不知道外頭出了這樣的大事。

然而訊息不是他們兩人做主攔下的，但這個黑鍋卻還得他們背。皇上那麼疼皇後娘娘，是不大可能當著人責怪皇後娘孃的，因此這脾氣不沖著他們這兩個倒黴鬼發，又沖著誰呢？

幸好這時候，陳全禮急匆匆地從外頭跑進來了，他一頭是汗，也顧不得皇上正在暴怒中，直接就進門開口說道：「皇上！皇上！您消消氣，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安國公夫人到宮門口了，眼下正在宮門跪著呢，誰勸都不好使。」

「什麼？」皇上頓時一愣：「俞誠期，你和陳全禮兩人趕去宮門，將安國公夫人請進書房。還有你，去傳個話，今日早朝免了，讓謝相、李相、顧正則、王知秀還有六部尚書、鎮國將軍在值房候著不許離開。」

皇上腳步匆匆地往前走了兩步，突然頓住腳步問道：「老五和老六來了嗎？」

「回皇上的話。」陳全禮立刻答道：「儀王和信王已經在宮門了，陪著安國公夫人呢。」

「讓他們一起去值房聽宣。」皇上又抬起腳，急匆匆地往書房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