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學士本想把老妻打發出去，私下裡問顧儀蘭。但憂心忡忡的顧夫人這一次態度堅決地要求，一定要在場旁聽。

當著顧大學士夫妻倆，顧儀蘭如之前計劃一般，將蔣文斌對於何文茂的懷疑、皇上的態度等等，給顧大學士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這一番話資訊量太大了，顧大學士差點就沒反應過來。而一旁的顧夫人，則差點嚇呆了。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抓住了顧儀蘭的手，聲問道：「皇上懷疑是戶部？九姐兒，你可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顧儀蘭著顧夫人，一臉憂愁的模樣，反倒是顧大學士，愣了兩秒以後，將老妻一把按到了椅子上，低聲音說道：「這話就不用問了。否則九姐兒為何要如此急匆匆的跑回來。家裡剛出了事，這種時候回孃家，婆家長輩定會給臉看，什麼都顧不上了，可見事急。」

「自然是要著急的。」顧夫人神焦急地答道：「蘭兒的父親可是戶部度支主事，來來往往的度支賬目，都從他手裡過，若真的戶部有事，他哪裡摘得乾淨。」

「我問你，」顧大學士盯著顧儀蘭，神嚴肅：「你確定蔣侍郎給你家的那些證據，之前都收存在謝常靜手裡？」

「是蔣大人親口說的。」顧儀蘭很確定地點點頭：「蔣大人說，這些證據是他在小謝大人在史臺的時候，給他收存的。昨日晌午蔣大人去謝家討回來的，討回來後沒有耽擱，直接到我們家，給了祖母。」

「事怕是不妙。」顧大學士眉頭狠狠一蹙：「謝常靜眼下是戶部侍郎，他肯如此痛快地將那些證據拿出來，怕是在給自己鋪後路。可見謝常靜也是認為何文茂有問題。」

「昨日蔣大人在我們家，的確是替小謝大人說了幾句話。」顧儀蘭答道：「祖父，正因如此，孫才急。小謝大人知，那謝相一定也是知的。而您和父親卻依舊被蒙在鼓裡。而且，蔣大人昨日說得清楚，若此事真與趙知良也有牽扯，那李相也是知的。」

「我們也須得提前做些準備。」顧大學士麵沉如水：「等真的了牽連可就晚了。」

「隻怕牽連是輕的。」顧儀蘭神張地答道：「父親是度支主事，我隻怕他們讓父親做了現的替罪羊。祖父，何文茂可是儀王的人啊！就算是信王在戶部查出問題，要扳倒他隻怕也會費些力氣。」

「嗬……」顧大學士的神更為鷙：「何文茂是儀王的人，李相也是儀王的人……儀王……嗬！怪不得昨日在值房門口，我同我自己的孫說兩句話，李相也要出來關心一下。」

顧儀蘭重生兩世，自然對於自己的祖父非常瞭解。看到顧大學士的表，就明白了，這一趟回孃家，已然達到了兩個目的。其一，正如之前所料，顧大學士為了讓自己的兒子不牽連，必然會全力支援信王和安國公府徹查真相。

其二，顧大學士已然在懷疑，儀王究竟會不會是個理想的儲位人選。作為當朝一品，顧大學士必不可能在儲位之爭中獨善其。但同樣的，就如謝相一樣，作為大週一品大員，選擇誰作為自己的擁戴件，是一件很講究的事。暖才文學網

他要考慮的不僅僅是他顧家的利益，還需考慮未來朝局的走向，以及未來太子人選對於國家的價值。這畢竟是國事。

「九姐兒啊！」顧夫人站起來，握住了顧儀蘭的手，神認真又懇切地說道：「幸而你機靈，知道及時給家裡遞個訊息。祖母就知道，你一貫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今日先別回去。」顧大學士想了想之後答道：「住一夜。你若是今日來又今日回，反倒顯得你是特意回家通風報信，讓有心人起疑。」

「但是九姐兒婆家出了事，原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回孃家。」顧夫人很有些心的樣子：「若是今日不會去，安國公府的老夫人恐怕會計較。」

「不怕，我們明日親自帶著九姐兒登門『道歉』。」顧大學士朝顧夫人擺擺手：「婆家出了事，我孫卻跑回了孃家，是我這個祖父的教養之責，我們兩口子上門道個歉也是應當的。你也知道，安國公府平日裡不太與姻親來往，咱們剛好缺個正大明登門的藉口。有些事，我必得與安國公府的老夫人當麵商量纔好。」

「也好也好。」顧夫人立刻瞭然點頭：「那就讓九姐兒住一夜。」

「讓跟著你。」顧大學士又多囑咐了一句：「晚上就歇在你哪裡。省得兒媳婦們問東問西。」

「說的是，」顧夫人點點頭：「老三媳婦話多，九姐兒今日住在我院子裡也更安生些。在婆家每日裡晨昏定省，一刻都不得閑，好不容易回家來，也讓九姐兒好好歇歇。這些你都不用心，我會理好。我隻是擔心老三。」

「你現在心也沒用，等晚上老三回來再說。」顧大學士答道：「戶部的況，我得先問問老三。你先帶著九姐兒回去，千萬不要了任何端倪。」

「我知道的。」顧夫人一邊答應，一邊朝顧儀蘭招了招手：「九姐兒，咱們先回去，讓你祖父好好靜一靜，理一理這些事。你放心，咱們家裡不會有事的。」

顧儀蘭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會賴在書房不走。很順從地站起來，跟著顧夫人離開。

在出門的前一刻，顧大學士又開口多說了一句：「九姐兒，你婆家的事你不要太擔心，祖父會看著辦的。」

這是個許諾。顧儀蘭聽懂了。轉過，鄭重地朝顧大學士行了個福禮：「蘭兒替穆家謝過祖父。」

老婆和孫走後，顧大學士眼睛盯著桌案一角，神越來越凝重沉。片刻後，他像是發泄似的，突然出手狠狠在書桌上拍了幾下，口中還喃喃罵著：「蛇鼠一窩！蛇鼠一窩！這種人怎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