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穆紅裳睡得不大安穩。雖然顧儀蘭回孃家前特意代過荷葉，讓荷葉晚上給穆紅裳熬一晚安神湯，但穆紅裳喝了湯藥，還是睡得不太安穩。

渾紮滿繃帶的穆碧影也在穆紅裳的臥室裡。荷葉在床畔地上鋪了一床錦被，碧影就躺在錦被上休息。它已經被洗刷得乾乾淨淨，傷口也已經都清理包紮。

荷葉給碧影包紮的時候，將傷口附近的都剃掉了，因為傷實在是很多，因此現在的穆碧影簡直醜的要命，滿頭滿都像是斑禿一樣，出一塊又一塊禿皮，坑坑窪窪。

穆碧影一路趕回家，爪子都磨禿了，真的也已經累壞了。它這幾日食慾不大好，一直神不振的模樣，趴在穆紅裳的床邊，很彈。

穆紅裳總是在床上翻，每一次，窗畔的穆碧影都要睜開眼來看看，關心一下主人的狀況。但它從不出聲，就像是怕打擾穆紅裳休息一樣，連呼吸都輕輕的。

夜半三更，外頭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穆碧影蹭一下抬高了腦袋，警惕地向窗外去。

院門很快被敲響，外頭傳來了守夜嬤嬤的聲音：「荷葉姑娘，菱角姑娘開門啊！」

聲音不大，但穆紅裳立刻被驚醒了，直接掀開了床帳，向外去。看到主人醒了，穆碧影像是不高興一樣，齜著牙朝著外麵發出低沉的呼呼咆哮，似乎在怨怪外頭的人吵醒了穆紅裳。

荷葉去應門了，開啟院門和外頭的嬤嬤說了兩句話，轉往回走。

「什麼事？」穆紅裳不放心，一邊下床穿鞋，一邊隔著窗子高聲問道。

話音剛落，去應門的荷葉就匆匆推門進來：「小姐，北境的鴿哨到了。您代過的，無論什麼時辰，隻要北境有訊息，立刻回報給您。」

「裳。」穆紅裳立刻轉去抓架上的子：「我去前院。」

荷葉將手裡的燈放在桌上，靠過來幫穆紅裳換裳。正忙著，菱角提著一盞燈籠進來了，已經匆匆穿好了裳，準備陪穆紅裳去前院。

穆紅裳穿戴整齊之後，帶著菱角急匆匆地踏著月，向前院而去。然而們剛剛出門還沒走幾步，就瞧見不遠一片燈火。穆紅裳慢下腳步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披著鬥篷、拄著柺杖的穆老夫人，帶著翠雲和翠柳，也正在往前院方向走。

「祖母，」穆紅裳趕忙跑了幾步，上去扶住了穆老夫人：「您怎麼起來了。」

「我不放心，」穆老夫人拍了拍穆紅裳的手：「所以吩咐了他們，什麼時候有訊息，什麼時候通知我。」

穆紅裳著穆老夫人花白的頭髮，沒有勸穆老夫人回去休息，反而扶了祖母的手臂，支撐著更快速度地往前院走去。

快到前院的時候，穆老夫人突然開了口：「紅裳啊，別怕，一切有祖母在。」

「不，」穆紅裳抬起臉，認真地著穆老夫人的眼睛答道：「這話應該是我說。祖母，您別怕，一切有我在。」

穆老夫人停住腳步，就著月和燈，仔仔細細地著孫年輕的臉龐，出一隻手，了穆紅裳明顯清瘦下去的臉頰，點了點頭答道：「好！好！祖母不怕，你也別怕，咱們兩個互相撐著，什麼樣的大風大浪，咱們都能撐過去。」小桃中文

穆老夫人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並不能確定，北境來的鴿哨，是否能夠帶來兩個孫子的訊息。期盼著有訊息，卻又害怕這訊息讓跌更深的深淵。

穆老夫人牽著穆紅裳進書房的時候，雙手都在發抖。而書房，安國公府的先生們一個個表複雜，他們著站在門邊的祖孫兩人，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後還是穆紅裳率先打破了僵局，向前了一步，開門見山地問道：「孫先生，北境的鴿哨真的回來了嗎？五哥和弟弟有訊息了是嗎？」

孫先生略一猶豫，最終還是果斷點了點頭：「五公子活下來了，眼下在恆安大營養傷。」

穆紅裳和靠在門框的穆老夫人的臉上，都沒有出任何驚喜。孫先生的話，們聽明白了。五公子活下來了。五公子活著……

孫先生隻提了五公子，但言外之意已經非常明確。他最終還是不忍說出口。

穆紅裳沉默著，臉青白。穆老夫人抖著手將孫摟在懷裡，不知是為了安穆紅裳，還是為了安自己。

「錦，也找到了，對嗎？」穆老夫人最終還是開口問了，的聲音蒼老疲憊，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

孫先生沉默著點點頭，穆老夫人瞬間閉上了眼，整個人靠在門框上，似乎都站不穩了，幾位先生趕過來，將穆老夫人扶到了椅子上。

穆紅裳依舊獃獃站在門邊，片刻之後，才開口小聲問道：「那我弟弟到底……」

「大小姐，」陳先生嘆息著答道：「不要這樣為難自己。」

穆紅裳眼睛瞪得大大的，著陳先生的臉，隻覺得一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看到錦書的時候，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以為已經能夠接最壞的訊息，以為……

穆紅裳頭微，咬著牙，渾微微發抖。所有人都以為會哭，但依舊沒有。

被人扶著倒在椅子上的穆老夫人臉非常難看，但也沒有掉眼淚。閉著眼，挨過一陣頭暈目眩，接著開口說道：「鴿哨比我預計的要早些。我以為過幾日才會有訊息。」

「這鴿哨是北境主發出的。」孫先生立刻答道：「是二公子從恆安大營發出的。算算時間，應當比我們捎去北境的急鴿哨還要更早發出。」

「是鐵？」穆老夫人立刻睜開了眼。

「是二公子。」孫先生將寫著小字的紙卷遞到了穆老夫人手裡。

燈昏暗，穆老夫人的眼睛又花了，本看不清，穆紅裳立刻靠了過去，為穆老夫人念穆鐵捎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