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的話，讓周圍一大圈將軍臉都很難看。朝廷缺錢他們是清楚的，北境守軍的開支其實原本就不寬裕，因此這半年天災，他們不僅沒給朝廷添麻煩，還盡量節約了些軍糧來賑災。

但眼下戰事如火如荼，將士們總不能著肚子上戰場，損失的軍械總須得補，陣亡的將士也得有恤，兵力損失也得補足才行，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若是做不到，兩手空空的北境守軍，要如何擋住戎狄人的侵？

這些也就罷了，最讓這些北境將領們無法容忍的是，他們在邊關出生死，朝廷居然有人要開始議和？？戰爭剛剛開始打，就已經有骨頭開始想要向戎狄人納貢？

有錢納貢沒錢打仗嗎？他們這些在戰場上上拿命去拚的人還沒說什麼呢，那些京城的老爺居然先怕了？！這是什麼道理！

「還好皇上不支援議和，」鎮國將軍又開口說道：「但不管怎樣，你們家小姑娘，都得在北境留兩年。事實上皇上也沒真指上陣殺敵，但這個旗子總得豎在這裡，好讓皇上拿來堵朝臣們的。」

「我知道了。」穆承德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朝鎮國將軍抱了抱拳：「之前多有得罪，還老將軍不要計較。這一路，辛苦老將軍護送末將的侄。」

「將軍無需客氣，」鎮國將軍立刻搖頭：「今後老夫也要長留北境，與將軍並肩作戰。北境的事，就是老夫的事，哪裡需要如此見外。」

「得給小妹找個安全的去。」穆鐵和穆青哥倆都是一模一樣憂心忡忡：「朔州可不。戎狄人隨時可能捲土重來，他們走雲山穀到朔州最是便利。」

「眼下北境哪裡有十分安全的去。」穆承德邊一個臉灰黃的副將搖搖頭嘆了口氣。

「恆安州相對好些，」穆承德皺著眉思忖片刻才開口說道：「隻是恆安沒有家裡人，也不知該將紅裳託付給誰。」

大家在討論穆紅裳的去，然而一大圈人，誰也沒想到問問穆紅裳自己的意見。安安靜靜地旁聽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手扯了扯穆鐵的角：「哥哥，我留在朔州陪著你。我不是來做大小姐的，你和四叔上戰場，我陪著你們，你們走到哪我跟到哪。」

「胡說什麼。」穆鐵手了穆紅裳的頭頂，笑著說道：「你一個孩子家，上什麼戰場。放心，哥哥一定會給你找個安全的去，你踏踏實實的在北境呆兩年，等咱們打退了戎狄，哥哥帶你回家。」

「哥哥，我說的是真的。」穆紅裳著穆鐵的眼睛，雙眸晶亮：「不管皇上是於怎樣的目的封我做校尉，送我來北境。但我到北境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陪著爹爹、叔父們還有哥哥們上戰場，你們守護邊關，我來守護你們，我能做到的，真的！我比錦厲害，也不比五哥差，哥哥你若不信，可以問四哥。」

「是是是，你厲害。我妹妹當然最厲害，之前被那麼多戎狄人圍攻都能全而退。」穆鐵拍狗一樣又拍了拍穆紅裳的腦瓜，笑得倒是一臉驕傲，可惜也真是沒把穆紅裳的話當回事。

他像是在家裡哄妹妹似的，笑嘻嘻的對穆紅裳的本事讚不絕口，接著一回頭，又去和四叔討論「正事」了。

「眼下淩在丹州，三叔和馳在幽州，爹和大哥守燕門關，」穆鐵這樣說道：「幽州和燕門關和這裡一樣都是最前線，而丹州卡著向南的重要通路，哪裡力都不比咱們朔州小。但相對而言，我覺得還是將紅裳送去燕州。燕門關雖是前線，但經略使府設在燕州，養著幾個使丫鬟，好歹可以湊合著伺候小妹，而且爹和大哥都在，有他們我覺得更放心些。」

「我也覺得燕門關不錯，」穆青點點頭表示同意：「戰前燕州就比咱們朔州要繁華些，小妹在那裡也能過得更舒適。」

「四叔，你們不用心我，我留在朔州……」穆紅裳又開口想要重申一遍自己的立場，隻可惜的話沒人在意，都不等說完，穆承德就下了決定：「那就這樣定了。送紅裳去燕州。」

「可是我……」穆紅裳急得狠狠扯了一把穆鐵，但穆鐵一邊安地拍了拍的肩，一邊又開口說道：「那不如我親自送小妹過去。」

「不行，」穆承德搖搖頭：「朔州防務力頗大，你不能離開。紅裳現在朔州留幾日，一切都等損失統計出來再說。」

穆鐵點點頭，接著笑嘻嘻地轉頭牽起了妹妹的手：「紅裳，走，哥哥先找人在朔北將軍府給你騰個房間，先去洗個澡收拾收拾。青，你去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給小妹弄點好吃的。」

「咱們朔州城西羊館的老闆廚藝很好，他家的羊湯很出名，」一位本地出的軍立刻很熱心的出主意：「隻是開戰以後，飯館子都關了門。不過羊館的老闆這些日子就在咱們朔北將軍府避難，讓他做個飯他應當不會推辭。」

「行。」穆青立刻點頭：「隻是咱們這裡都被圍困了將近一個月了，城裡怕是沒什麼好東西。」

「等等我回家去瞧瞧，讓我家婆娘尋尋看，有沒有剩些好東西。」之前說話的軍笑著答道：「若是能有隻就最好了。若是沒有，也隻能委屈大小姐吃素了。咱這裡打了一個月的仗，日日殺聲震天的，這附近的鳥怕是早就被嚇得跑了，眼下就是出城打獵，怕是也沒什麼收穫。唉！其實我家婆孃的廚藝也不錯，做的涼糕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隻是咱們北境旱了半年，哪裡還有新鮮黍米呢？這檔口，拿著現銀上街都買不來一錢黍米，整個朔州城，吃的都是南方來的賑災糧。」

「說起這個，」穆鐵突然笑了：「張將軍，家裡嬸子會不會熬野莓羹？我倒是想起我去年過年前準備回家，買了好些野莓乾，想帶回去給我們妹妹嘗個新鮮。結果也沒能回去，這都放了半年，不知有沒有生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