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鐵不是不理解妹妹的心，但他依舊不能接妹妹留在北境從軍，穆青也同樣不能接。在這件事上，穆家哥倆倒是誌同道合。

穆紅裳和穆鐵還真是親哥倆。個十分相像，在關於人從軍這件事上，妹妹不肯讓步，哥哥也同樣固執，兩人越說越擰，眼見著站在大街上就要吵起來。

而穆青，還跟他在家裡時一樣，口不手，則早已在腦中組織好了一大篇小論文，開口就是滔滔不絕，一副不說服妹妹決不罷休的架勢。

哥倆本來有信心的，因為他們瞭解自家小妹，妹妹表麵上看起來淘氣又固執，但其實一直都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因此穆鐵和穆青都以為，他們耐心一些，多勸勸，穆紅裳應該能夠很容易地接他們的安排。

然而誰知這一次，小妹竟然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執拗，兄妹三人站一圈，每個人都在搶著說話，卻人人心中都到很無力，都覺得自己在同鴨講，和對方通費力。

穆鐵尤其心塞。這若是小弟不聽話，直接手揍一頓就好。但是妹妹不聽話，他還真是沒什麼好辦法。打又不捨得打，講道理吧，這小傢夥又不肯聽，可真是愁死他了。

這兄妹三人可是太引人注目了，穆鐵和穆青是朔北將軍的侄子，朔州城守軍人人都認識他們，城中的百姓大多對他們也十分悉，原本屬於城中名人，再加上一個一戎裝的小姑娘穆紅裳，吸睛效果加倍。

更何況，這小姑娘一雙圓圓的貓眼，和穆鐵是在太像了，一看就是親哥倆，路口來來往往的人，誰見了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們幾眼。

有些與穆家兄弟悉的軍路過，還會笑著主打招呼。

「小穆將軍，這是你妹妹吧？長得可跟你真像，一看就是一家人。」

「穆先生，不用問，這位一定是安國公府的小姐吧？和小穆將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

來打招呼的人多，穆青覺得在這裡教育妹妹也不太好，因此朝穆鐵擺了擺手，準備息事寧人，回頭再努力。

「二哥，咱們先回去吧。」穆青說道：「先讓小妹洗個澡，休息一下。小妹跟著鎮國將軍，從前日正午就開戰了，一日兩夜沒吃沒喝的，總該讓先吃點東西。有什麼事回頭再說。眼下城外戰場還未打掃，大家都忙，我們這樣堵在路口也不像樣。」

「走走走，先回去。」一聽這話，穆鐵立刻將之前的事丟在一旁，又開始老母一樣張羅著照顧妹妹：「先洗澡，哥哥看看上哪給你弄些好吃的。」

「我有行軍乾糧，」穆紅裳立刻手了背上的揹包：「北境大旱，這裡缺糧，哥哥不要給我瞎張羅。對了，我還剩了一些謝姐姐給我做的餅乾，說能放一兩個月，我沒捨得吃完，等下給哥哥們也嘗嘗，可好吃了。」

「缺了誰的，也不能缺了你的。」穆鐵牽起穆紅裳就走：「放心吧，你哥我打了這麼多年仗，靠這些年攢下的軍餉，養活你都足夠了。誒，對了……那小豹子呢？怎麼沒跟進城？四年過去，都長這麼大了，我還想好好看看它。」

「它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穆紅裳搖搖頭答道：「現在不知道跑到那躲著去了，不過晚上肯定回來了。不用管它，我走到哪它都能找到我。倒是赤影，需要好好歇歇。哦，對了，我師父還在城外呢！」

「師父？」穆鐵轉頭看著穆紅裳，一腦袋都是問號：「誰啊？誰是師父？」

「慧明大師也來了？」穆青倒是很明白：「怎麼沒跟著你一起進城？」

「師父說要超度亡魂。」穆紅裳答道：「他是和尚，上戰場看到兩軍拚殺，一定心裡很不舒服的。」

「這裡是邊關，日日都有戰死新鬼，」穆青搖頭嘆了口氣：「戰事不休，永無寧日，北境這地方，走到哪裡不是戰骨累累。」

「所以我想讓他去燕州清涼寺，」穆紅裳答道：「但他不肯。」

「一定不肯的，」穆青很行地答道：「慧明大師到咱們家收你為徒時就答應過祖母，將來你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完全不明就裡的穆鐵聽得一臉蒙圈，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回頭再仔細跟二哥解釋，」穆青答道：「得先去朔北將軍府門房代一聲，若有老和尚來找紅裳，讓人不要攔著。」

「這兩日肯定不會有人攔。」穆鐵笑著搖搖頭：「將軍府還安置著不百姓呢，等他們都回去之後，纔好重新安排巡守，四叔這幾日也沒打算回府。」

「朔北將軍府安置百姓了？」穆紅裳好奇地問道：「那四叔這幾日都住在哪裡？」

「這幾日守城，哪還有空回府。」穆鐵答道：「四叔都在城牆下住了一個月了。戰時就是這樣，哪裡有那麼多講究。隨便找個避風的地方，大家在一起閉個眼，就算休息了。所以我說，軍中不適合孩子，你怎麼就是不肯聽話。」

話題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穆家兄妹又陷了車軲轆話爭執的怪圈。好在三人騎馬走得不算慢，一轉眼已經到了朔北將軍府門口。

將軍府門口，站著個圓胖的中年婦人，穿著一織花細棉布的子，頭上包著一塊藍碎花布巾。一瞧見穆鐵哥倆帶著穆紅裳過來，就先迎了過來，大著嗓門笑道：「小穆將軍，你們倒比我慢些，這就是大小姐吧？長得可真好看，和小穆將軍真像啊！尤其是這眼睛，一看就是一家人。」

「嬸子，勞煩您等了。」穆鐵連忙跳下馬：「我這裡還收著些去年過年前買的野莓乾，想拜託您給我妹妹熬野莓羹嘗嘗。隻是放的久了，也不知有沒有生蟲子。」

穆紅裳這才知道，眼下這位裝扮樸素的大嬸，原來就是那位張將軍的夫人啊！看起來和京中的將軍夫人們，真的太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