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穆紅裳來說,留在朔州和到燕州的生活有什麼區別,那大概就是……燕州果然要熱鬧一些。
這不是因為燕州比朔州繁華,而是邊的人,突然呼啦一下,多了一大堆。
比如去了一趟燕州清涼寺之後才發現,跑到清涼寺掛單的和尚們,居然有整整三十人。三十個和尚,見了都笑瞇瞇的小師叔或是師叔祖,像是一下子多了三十個親戚似的。
清涼寺的了空方丈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和尚,材高狀,蓄著一把黑乎乎的大鬍子,看著兇的,但為人和氣豁達,脾氣極好。
大約因為穆紅裳是一大堆和尚的師叔,因此了空大師顯得也很喜歡,高高興興的自己認了個親,也開始稱穆紅裳為小師妹。這下子可好,連方丈都認了親,整個清涼寺的和尚們都了穆紅裳的親戚。
但穆紅裳的師父慧明,自從到了燕州,從來就沒去過清涼寺,天就在經略使府打坐念經,那也不去。反正穆紅裳被安國公和穆征雙重看管,並不能跑出城,他放心的很。
穆紅裳一開始很是擔心慧明的心,因為往燕州一路,他畢竟破戒傷了人。但慧明自己對這件事倒是看得開,隻是他每天念經的時間,似乎比在京中時又長了不。
這群和尚親戚倒不是穆紅裳生活熱鬧的主要原因,畢竟又不是天天去清涼寺閑逛。主要原因還是,在經略使府的日子,也比之前熱鬧。
穆紅裳到達燕州的第二日,安國公功帶兵解救了朱將軍,大家都高興,隻有穆紅裳愁眉苦臉。從朔州朔北將軍府,到燕州經略使府,基本沒差別,安國公和穆征的固執程度一點都不比穆承德和穆鐵差,他們堅決不許穆紅裳穿軍裝上戰場。
除了從軍,其他方麵安國公倒是願意慣著閨,比如穆紅裳在燕州城裡從來不會到什麼限製,可以隨便逛,穆征甚至還撥了兩個親兵過來跟著,專門「保護大小姐」。
保護?簡直是笑話!一個六品武在城裡逛街居然還需要人保護?
然而過了沒兩日,穆紅裳發現,原來帶著隨護衛還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甚至還很快有了丫鬟,排場簡直快趕上在京裡做大小姐的時候了!
這一日一大早,穆紅裳正托著腮坐在屋裡發愁,思考該如何說服爹爹和大哥正視自己的武份呢,經略使府的衙役突然派人來回報,說是門口有個人要見大小姐。
人??穆紅裳覺得奇怪。在燕州的人,除了將軍就是和尚,全都是男人,怎麼會突然又人找上門來。
「小姐,不如讓先回去?」上了年紀的老僕役不放心的建議道:「等晚些國公爺和大公子回來之後,再見不遲。」
「爹爹和大哥領軍出城去攔截往南去的戎狄人,還不知幾日回來呢。」穆紅裳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我去見見。在城裡能有什麼事,難不你們還怕是戎狄人派來的細?」
「這倒不至於。」老僕役搖搖頭:「外頭的衙役說,是個南方人,自稱帶著京裡大人的信,說要當麵給國公爺或是小姐您,也不知真假。但小的就是不大放心。小姐想想,咱們北境打仗呢!哪有太平的地方啊?一個南方人,到底是怎樣獨自翻過絕羽山,穿過丹州戰場到咱們這裡的?」
「先去瞧瞧再說。」穆紅裳答道:「燕州城重兵把守,進城時定然已經被咱們燕州守軍盤查過了。城門的衛隊,都是大哥麾下的軍士,哪裡是這樣好糊弄的?況且這裡可是經略使府,不有衙役,前前後後佈置的,都是咱們穆家親衛。」
「小姐既然堅持,那還是讓親兵陪著您。」老僕役依舊十分不放心的模樣。
穆紅裳嘆了口氣,也沒法跟老爺子爭辯什麼,隻能順從的帶著兩名親兵,前呼後擁的跑到經略使府大門口去「見客」。
離得老遠,穆紅裳就看見大門口站著個細瘦的人,量不高,似乎正在和門口的衙役們說笑。這氣氛比穆紅裳之前想象中的要和諧多了。
走近了之後,穆紅裳纔看清那人的臉。是個很漂亮的人,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相上雖然不及家裡大嫂緻艷麗,但一顰一笑極風,似乎有種奇異的魅力,吸引人的目,也怪不得門口的衙役態度如此親切,對著這樣的,誰忍心板著臉惡言相向?
看見穆紅裳過來,衙役立刻很熱心的向人介紹道:「月姑娘,那就是我們大小姐。」
人立刻朝著穆紅裳的方向盈盈下拜,姿態無懈可擊,倒像教養極好的貴似的。
「將軍在上,請月娘一拜。」人的聲音似黃鶯出穀,甜又好聽,聽說話像是種。
但讓穆紅裳吃驚的,不是這人好的長相和聲音,而是對自己的稱呼。
將軍。
從軍以來,從未有任何人主稱為將軍,這人還是頭一個。
「你是……」穆紅裳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人的臉,眼生,的確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人若是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月娘像是知道穆紅裳在觀察似的,特意將臉揚起,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舉過頭頂:「奴家是月娘,原本是信王府親衛,在至翎大人手下做事。王爺派了屬下來北境跟隨將軍,今日起,將軍就是屬下唯一的主子。從今往後,屬下誓死追隨將軍,將軍在哪裡,屬下就在哪裡,將軍上戰場,屬下跟隨您上戰場,將軍回京,屬下就跟隨您回京。」
月孃的話,讓周圍一大圈人都嚇了一大跳。真真人不可貌相,誰都沒想到,這長相妖妖喬喬的,竟然是個親衛!而且還是信王府的人。
而且剛剛說什麼?誓死追隨將軍?哪個將軍?一群人懵圈的將視線投向穆紅裳。
難不是指咱們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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