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八年六月的京城,天氣異常悶熱,從開春到現在幾個月了,滴雨未下,路邊的樹木很多已經捲了葉子。太明晃晃的刺的人睜不開眼,街道上行人稀,大戶人家門前的狗懶洋洋的趴在牆角涼,著長長的舌頭呼哧呼哧的著氣。
紫城武英殿裡,崇禎皇帝著臉坐在龍椅上,麵前的案上堆著幾十份各地的奏本,但他一封也冇看過。太監王承恩側立在旁,微弓著腰,眼睛盯著腳下的地麵,大氣不敢出。
崇禎眼睛聚焦在殿外的一個角落,目呆滯,神遊外不知在想什麼。
王承恩心裡暗暗苦,自從前幾天風寒發熱昏睡兩天病好了以後,皇爺就以流賊焚燬皇陵以及流賊日益勢大之事為由避居武英殿,減膳撤樂,青從事;這位爺這幾天一直就這樣,靜靜的坐著發呆,一句話不說,臉很難看,誰也不理。
他不知道的是,此崇禎已非彼崇禎了,驅殼還是那副驅殼,靈魂卻已經是一位來自幾百年後的年輕大學生的靈魂。
朱振卿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這個二十一世紀一流大學的曆史係考古專業研究生,因為在一個古墓裡的一次偶然,竟然會穿越到幾百年前大明的末代皇帝朱由檢上,雖然從心裡無法也不願接這個現實,但已經回不去了。
幸運的是前世自己是個孤兒,大學裡也冇談過朋友,算是孤家寡人,無牽無掛,傷過後倒也想得開。
他作為一個考古專業的大學生,日常所學離不開曆史,並且對明末的曆史也有比較深的瞭解和研究,從這幾天的旁敲側擊以及各方麵的觀察,他知道現在是崇禎八年,離自己在煤山上自掛東南枝還有不到十年的時間。
前世網上對於崇禎帝的評價譭譽參半,有說他剛愎自用,用人多疑,才平庸的;有說他勤勉發,但所用非人,是個悲劇皇帝的;而對於導致明朝滅亡的主要原因,更是眾說紛紜。
朱振卿比較認同的有幾點:第一,財政崩潰,冇錢給士兵發餉;第二,天災不斷,更趕上了小冰河時期,北方持續多年大旱,導致因為吃不上飯而造反的人越來越多;第三,文臣集團隻顧私利,枉顧國事;第四,崇禎後期政府對於武將的掌控幾乎失控,大多數將領擁兵自重,不聽號令,導致很多本不該輸的戰役失利。
原因自己都清楚,但要解決這些問題太難了,幾乎不可能完。自己穿越過來,最後再眼睜睜看著大明亡於自己之手,那可真是千古之恥啊。
冇辦法,一步步來吧;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清楚曆史的走向,也大明白哪些人該用哪些不該用。
現在首要問題是要有一隻可以完全掌控的強勢武裝,以及對於資訊報的迅速瞭解與傳達。
想到這裡,朱振卿(以後改稱朱由檢)慢慢收迴心神,轉頭看了一眼王承恩,對於這個今生唯一一個陪自己殉死的太監,心裡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自己穿越了,那就絕不可能讓悲劇重演,眼前這位低眉順眼的中年人,自己會讓他得一個善終,得一個榮華富貴。
他開口喚道:“大伴!”
“奴婢在,皇爺有何吩咐?”王承恩趕小碎步挪到朱由檢麵前,低頭弓腰答道。
“人傳錦衛堂上覲見!”
“奴婢這就人去傳!”
王承恩回罷,弓著腰倒退著到殿門口,然後迅速轉出了大殿,喊過一個小黃門,吩咐了幾句後,又回到了崇禎眼前,回道:“皇爺還有什麼吩咐?”
朱由檢頓了頓,開口道:“大伴,你跟著朕幾年了?”
“回皇爺的話,奴婢十二歲進宮,至今有二十三年,打皇爺被賜封信王後就一直跟著皇爺,算來十四年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家裡現在還有什麼親人嗎?”
“回皇爺的話,奴婢家裡現在還有一個兄長一個弟弟一個姐姐,都在老家持田地。”
朱由檢愣了愣,問道:“持田地?朕可是知道,像曹化淳、王德化、高起潛、王之心他們的親屬子弟可都是恩蔭錦衛指揮僉事、千戶,最不濟還是百戶,你在宮中也是老人了,難道跟著朕冇地位?”
雖然朱由檢最後的那句話是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可王承恩嚇壞了,噗通就跪了下來:“奴婢是前生修來的福氣才能今生伺候皇爺您,宮裡人人都羨慕奴婢在皇爺的邊服侍,皇爺您是不是嫌棄老奴要趕老奴走啊!”
朱由檢不耐煩道:“你個老貨,朕就是隨口一說,逗個樂子,你瞎琢磨甚?滾起來回話!”
王承恩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腰彎的更低了。
朱由檢繼續用不耐煩的口氣道:“你個老貨,還冇回答剛纔朕的問題呢!”
“回皇爺的話,老奴用這麼多年積攢的己銀子,在老家給他們置辦了幾十畝田產。他們都是慣了土裡刨食的,也不願跟到京城裡來,說是一天不去地裡忙活心裡就不踏實,老奴也就隨了他們的念想。”
“倒是安分守己的老實人,可也不能讓老實人吃虧。你既然跟著朕,是朕的邊人,要是家裡子弟冇沾到,不知道的倒是以為朕待你太刻薄了。”
“回皇爺的話,老奴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輩子才能天天伺候皇爺您,奴婢的這輩子的念想就是好好服侍皇爺,可以為皇爺做任何事!至於其他的,老奴並未多想!”
“為朕做任何事?也包括為朕去死嗎?”朱由檢又用開玩笑的口氣說道。
王承恩利馬又跪了下來,毫不猶豫大聲答道:“皇爺就是奴婢的天,老奴不會說大道理,但為皇爺效死是老奴的本分!”
朱由檢心裡微微,他看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太監,心裡道:在那段曆史中,朕的確是你的天,你也卻是做到了為朕去死。
“起來吧,朕信你!”
王承恩突然大聲噎起來。他抬起頭看著朱由檢,眼淚滾滾而下:“皇爺,有您對老奴說的這三個字,老奴這輩子值了!”
朱由檢眼眶也有點潤。這輩子有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奴仆,他也覺得值了。王承恩雖然是個閹人,被絕大多數人心裡所鄙視,但最後他用他的行告訴世人,閹人不缺忠義和氣節,比某些讀聖賢書,滿口仁義道德的所謂文人強之萬倍。
“起來吧,你這老貨,憑白的賺朕的眼淚是吧?告訴你吧,朕打算重整錦,以免外廷誤朕!這樣吧,過幾天你打發人回老家,從你的侄和外侄裡,挑一個聰明伶俐肯吃苦不油的來京。朕給錦衛指揮使說一聲,做個試百戶,找一個可靠的人帶帶他,以後的造化看他自己的。記住,這是朕給你的恩典,不許推辭,來京後你也要好好叮囑他,不要給朕和你丟臉!”
王承恩放聲大哭,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咚咚的磕頭:“老奴謝皇爺的恩典,老奴代家人謝皇爺的恩典,皇爺放心,絕不會給皇爺丟臉!”
王承恩心裡清楚,雖然皇上前麵說的那幾個廷大的子弟恩蔭職不小,但都是掛名,而不會去錦衛擔當實職。這次皇爺給的卻是實職百戶,等於是一步登天了,將來如果辦差辦的好,前途一片明。
正在這時,去傳旨的小黃門來到殿門外,低頭大聲稟報:“回聖上,錦衛堂上請求覲見!”
王承恩趕起,用袖子了臉上的痕跡,朱由檢吩咐道“宣!”
“聖上有旨,宣錦衛堂上覲見!”小黃門尖利的聲音大聲喊道,隨著一聲聲的通傳,不一會功夫,幾個穿大紅直便服,腰掛鸞帶,頭戴烏紗的中年人來到大殿,從門口魚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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