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後陣督戰的滾地龍眼見得部下再次敗退回來,臉頓時沉下來,他翻上馬,出腰間的長刀,一磕馬腹,戰馬向前竄出,他縱馬奔到最先退回來的一名賊人近前,一刀劈下去,那名賊人的首級滾落一邊,脖腔裡的鮮向上噴出一尺多高,子直的倒下。
附近的賊人們嚇得個個麵無人,頓時止住了腳步,滾地龍勒住戰馬,舉刀指向一眾賊人,大聲喝罵道:“你孃的!再敢逃,老子把你們一個個殺!”
皮裡針也帶著幾個親兵趕了過來,他大聲喝道:“你們頭領是誰?”
一名三十餘歲的流賊趕忙從人堆裡跑了出來,陪著笑臉道:“皮當家的,是俺帶的隊,俺這就再打一回,保準打下來!”
皮裡針揮起馬鞭衝他冇頭冇臉的去,邊邊罵道:“日你孃的王四,要不是看你跟著俺好些年,俺今天就活剮了你!趕整隊再打,再打不下來剁了你的狗頭!”
王四不敢躲閃,咬著牙聽任馬鞭落在上,他知道皮裡針要不用馬鞭他,滾地龍早把他腦袋砍下來了。
滾地龍在旁邊冷著臉看著,他自是知道皮裡針和王四是一個村裡出來的,現在手下有兩千多人,也算一個人了。眼見得皮裡針累了,王四的臉上已經皮開綻了,滾地龍冷冷的開口道:“王四,限你半個時辰奪下城來,不然你自家抹脖子吧!”
王四顧不得疼痛,轉過刀在手惡狠狠地吼道:“你孃的!趕給老子整隊!打下府城,銀子娘們兒都是俺們的!”
賊人們最的就是銀子人,聞言士氣大振,在各自小頭領的指揮下,開始排列陣型,然後選鋒先登。
城頭上的許知遠等人,看著一片的流賊開始整隊,心下頓時沉重起來,經過幾次拚殺,軍民壯是傷亡慘重,一千軍能戰的也就四百餘人,兩千餘民壯剩下千餘,守城用的礌石巨木所剩無幾,熱油鍋也就還有一口在火上冒著青煙,幾十名弓手戰死近半,刀槍武箭隻倒是足夠使用,可是人手眼中不足了,這一次絕對頂不住了。
賊人們整好隊之後,數百名孔武彪悍的流賊被選出來,作為突破城頭的前鋒,滾地龍當眾許諾,先登上城頭的賞銀百兩,打破城池後,賞眷一名;厚的賞銀和員家眷的雙重刺激下,賊人們個個拳掌,氣勢洶洶的向城牆湧來。
許知遠苦笑道:“董守備,我三人手無殺之力,留在此還得有人護衛,我和王、趙二位大人現在進箭樓二樓,你招呼些許民壯抱薪堆於樓,把鍋的沸油澆上,留幾名點火之人,賊破城之後,即刻點火焚樓,就算死,也不可使賊侮辱我等!”,說罷,和王仁元、趙與之轉邁步進樓,董奇高衝著三人背影深施一禮,然後吩咐下去,幾名民壯分頭前去聚攏柴薪等易燃之。
在賊人就要接近城下之時,流賊幾裡外的後陣忽然傳來巨大的喧囂聲,董奇高站在城頭放眼去,看見三裡橋塵土飛揚,賊兵的陣營裡人影晃,無數的賊人像是正在奔跑集結,數匹戰馬正迅速向這邊馳來,董奇高喝令準備迎敵,軍民壯們數人結小隊,來到各自防守的城垛等待賊人進攻。
滾地龍、皮裡針也約聽到後麵大營方向傳來的嘈雜聲,正在納悶時,數騎奔至,滾地龍看到來的正是馬世忠的親兵趙憨娃等人,從趙憨娃焦急的表上,滾地龍頓覺事不妙。
趙憨娃勒住坐騎,跳下戰馬疾步來到滾地龍近前,嘶聲喊道:“楊爺!軍打過來了!大頭領被殺!大營裡的賀爺、高爺讓你們不要攻城了,趕回去迎戰!”
滾地龍聽聞馬世忠死,不又氣又急,他和馬世忠從小玩到大,好的跟一個人是的,這才一個時辰功夫,自己最好的兄弟居然就死了!
滾地龍大吼道:“大頭領怎麼死的?!恁咋不去死?!!”
趙憨娃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其餘幾名親兵也是痛哭失聲,馬世忠為人殘暴,但對邊人倒是寬容大方,這下突然而亡,親兵們心裡也是十分難過。
趙憨娃噎道:“軍假扮咱們的探馬,謊稱急軍,俺們幾個在另一個帳裡吃酒,大帳裡幾個親兵冇提防,被十餘個假扮的軍直接進了大帳,然後殺了大頭領騎馬跑了!”
滾地龍覺腦子就要炸開一樣,他翻上馬,紅著眼大聲吩咐:“攻城的撤回來,留一千人放著城裡的人出來,其餘的跟俺回大營!”一夾馬腹,馬鞭,戰馬疾馳而去,趙憨娃等人以及滾地龍的親兵連忙上馬跟隨。
皮裡針也是異常難過,他吩咐留下王四一部人馬,防止城裡的軍襲擾後路,然後讓親兵即刻知會領兵的大小頭領,各自整隊集結,馬上返回西麵大營,準備迎戰軍。
董奇高看到賊人數十騎馳向後陣,然後已經抵近城下的賊兵開始翻而去,心知流賊大營肯定出了狀況,他立刻奔向箭樓,準備把況報與裡麵的許知遠等人。
來到樓裡,隻見二樓的樓梯已佈滿柴薪,幾名民壯正在進進出出的繼續新增乾柴,董奇高喝止他們,然後順著狹窄的樓梯登上二樓。
二樓的許知遠三人正坐在椅子上閒談,平日裡矛盾重重的三人此刻談笑風生,既然死已是不可避免,那還不如灑一些,況且後人得到保全,自己的墳上到時不至於長滿荒草,無人祭奠。
許知遠笑道:“知義兄,你這個舉人能至五品同知,不知搭上的是哪位閣老重臣的車啊,我這個正牌進士出這才從四品,眼見得年歲漸長,此生不知還能回京與否啊,嗬嗬!”,平日裡他就對一個舉人隻比自己矮一級而耿耿於懷,此時看淡生死,也就藉著玩笑話出言諷刺。
王仁元坦然笑道:“我這五品已是到頭了,再往上是不可能了,畢竟舉人份更改不得,聞道老弟要是有心,愚兄倒是可以在王閣老麵前推薦一番,咱們文臣終歸還是要回到中樞纔好,不在聖上麵前混個臉,將來就算時機也難以為列朝班啊,聖上也是人,用人自是用相之人,你說對不對?嗬嗬”
許知遠心中暗罵:“怪不得提拔如此之速,原來是王應熊的人,老子之所以進士出纔到從四品,不就是朝中冇人嗎?”
他頷首笑道:“聽聞貴府庖廚所製食絕倫,待有暇之時,本定去拜訪,順帶品嚐一番,知義兄可不要吝嗇喲,哈哈!”
王仁元是徽州人士,累世經商,家中豪富,他有效讀書,年後屢試不中,直到年過四旬方纔中舉,他自知才氣已儘,再進一步無,於是用巨資賄賂王應熊,得到了正五品同知的職,心下已是相當滿足。他喜樂,上任滁州時,專門自家中帶來一個廚子,製作食供自己用;隻是冇想到南直隸腹地的滁州,居然有流賊破城之禍,造化弄人,一至於斯。
他捋須笑道:“那當然歡迎之至,說起食之道,愚兄可是小有心得啊,哈哈!”
一旁也是舉人出的趙與之苦笑道:“二位大人,你我今日眼看共赴黃泉了,二位竟然還在談論此等無聊之事,如此開闊之心境,下佩服之至!”
二人聞言一怔,自是馬上清醒過來,相視一眼,各自苦笑搖頭。
突然樓梯上響起腳步聲,轉瞬間,董奇高來到樓上,幾人愣了一下,許知遠急道:“董守備,可是賊人已經破城,你這是想與我等一同殉國不?”
董奇高搖頭道:“卑職隻有戰死,絕不自儘!適才卑職眼見流賊大營似是有異,攻城的賊人也都退去,所以前來告與諸位大人知曉!”
許知遠幾人聞言急忙來到箭窗觀瞧,隻見距離城牆約一裡之地,上千賊人或坐或站麵向城池,大的流賊則略微整隊之後向大營而去。
許知遠略微思索一下,突然雙手一拍喜道:“定是朝廷兵馬來了!一定是!”
王仁元道:“我等的求援文書送往的是南直隸與,並未向西麵派遣人員,如若援軍到達,理應從南,北而來,哪有從西麵來援直說?何況賊人破了和州我等才送出求援文書,朝廷兵馬哪有來的如此之快?”
許知遠大笑道:“王兄,你知你為何是舉人,本為何是進士否?其間區彆就是眼界,判事!”
不等幾人言,許知遠接著道:“西麵而來的軍,定是盧督帥!本敢賭項上人頭!來援軍定是盧督帥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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