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媽媽聽著心中一跳。

“您敢確定嗎？”質疑的話口而出，隨即便後悔。

這些日子一直在觀察著十一娘。十一娘爲人聰慧，卻又很是低調。這種人，沒有十的把握，是絕對不會隨意開口說話的。

念頭閃過，不由擡頭打量十一娘。

和的燈下，十一娘端坐如鬆。原來璀璨如星的眸子此刻卻水波無瀾地靜靜的凝著。讓想起深不見底的古井，涼氣襲人……

火石電中，突然明白。

十一娘這是在讓表態。

如若喬蓮房懷孕，自己該怎麼辦？

腦子立刻飛快地轉了起來。

元娘是大的，既有哺之恩，又有養育之。何況元娘是那樣的聰明伶俐，活潑乖巧，讓看著就喜歡。在心裡，是比自己丈夫更重要、比兒子更親近的人……卻沒想到，竟然會病逝。還好是留下了諄哥這一滴骨。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地保護諄哥，讓的脈能永遠地延繼下去。

可現在，諄哥年紀還小，需要十一孃的庇護。所以，會幫十一娘——前提是十一娘會維護諄哥的利益。

陶媽媽微微地笑起來：“夫人，從懷孕到生產，要十個月……您不必心急。”

十一娘著陶媽媽：“我怕你心急。”

陶媽媽子微微一震。

十一娘表很認真：“陶媽媽。我希你能記住，你幫我的目的。”的聲音有些嚴厲，“既然不影響諄哥，你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陶媽媽凝視著十一娘眉宇間的毅然，雖然半晌沒有做聲，目卻閃了閃。然後半蹲著給恭敬地行了一個福禮：“這本是夫人屋裡的事。我是夫人屋裡的人。自然聽夫人的吩咐。”又怕不放心，道，“何況喬姨娘就是生了兒子，那也要越過二爺才行。”

說實在的，十一娘還真怕這位陶媽媽有什麼心思——對徐府很悉，人也明，怕自己防不勝防，攔不住。

送走了陶媽媽，吩咐琥珀：“想辦法把陶媽媽盯住。”

琥珀點頭。

陶媽媽要維護諄哥的利益，則要維護十一孃的利益。

如果這個時候喬蓮房出了什麼事，最值得懷疑的就是十一娘了。

想到這裡，覺得喬蓮房這樣藏著掖著簡直是把趕到了針氈上。不由嘟呶：“喬姨娘到底想幹什麼？懷了孕也不告訴我們？”

“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十一娘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孩子是的。只要不惹到我們上就行。”說到這裡，朝著琥珀笑了笑，“何況，你送了那樣大一份禮給喬姨娘，喬姨娘之無愧。有些人卻要不安了。”

琥珀不解。思忖好一會，道：“您是指三夫人嗎？怕會在太夫人面前添油加醋……”

“不是。”十一娘輕輕搖了搖頭。

三夫人如今一門心思想單獨開府，想著在離開徐家之前不管大小地撈上一筆。如果是在平常，肯定心裡不平鬧騰一番，可現在，說不定會讓易姨娘也想著法子回趟孃家，然後照著喬蓮房打賞。至於這些禮品會不會出現在易姨娘的孃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這裡，璨然一笑：“我們都別急，等著就行了。”

十一娘不急，可有些人急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程國公府來了兩個媽媽。說是奉了喬夫人之命，前來給喬蓮房送東西的：“……那帳子自從我們家夫人得了就沒有用過。又是冬天，媽媽們找了大半天也沒有找到。夫人煩管事的媽媽，讓連夜找。這不，一找到就差我們送了過來。”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匣子。

大冬天送帳子。

虧喬夫人想得出這藉口來。

十一娘強忍著沒有笑出來。

沒有得到大夫的確診，喬蓮房怕弄錯，斷然不敢說懷孕的話。但請大夫，就得通過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回趟程國公府。既可以確診，又可以讓喬夫人、喬太太知道，還可以給出出主意。真是一舉三得的事。

“兩位媽媽辛苦了。”十一娘笑著端了茶，“代我謝謝喬夫人的關心。”

喬家的兩個媽媽一怔。

們沒想到十一娘沒等們說上兩句話就端茶送客了。

其中一個忙站起來道：“夫人，我們來時我們家夫人還囑咐我們。讓我們順道給喬姨娘問個安。”

“哦！”十一娘放茶的作就頓了頓。

另一個趕道強調：“是啊，夫人，我們家夫人來的時候讓我們看看喬姨娘——喬姨娘昨天有些不舒服，我們家夫人一直惦著。我們來送帳子，夫人就讓我們順道看看。是好是壞，也好回個音，讓我們夫人心裡有個底。”

不舒服啊……喬家的人知道喬蓮房不舒服……

著兩個堅持己見的媽媽，十一娘微微笑起來。

藉口送東西引出懷孕之事。這到底是喬夫人的主意呢？還是喬蓮房的主意？是喬夫人想告訴自己喬蓮房有程國公府保護呢？還是喬蓮房擔心腹中的胎兒不能順利生產呢？

不過，十一娘覺得這是喬夫人的意思。

因爲這個局面只對喬夫人有利。

要知道，喬蓮房拿了那麼多的禮品回去，喬家卻只還了八禮盒。喬家不願意爲喬蓮房打破慣例，就只能用其他的事來彌補。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藉口給喬蓮房送東西把懷孕的事捅出來。一來安了喬蓮房的心，二來混淆視聽，讓人覺得徐家是因爲喬蓮房懷孕之事纔給喬家送了厚禮的。

不管是哪一種，十一娘都會坦然以對。雖然不敢說自己是好人，可讓去謀害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還是做不到的。

但喬家這種把別人都當是傻瓜欺人眼目的做法卻讓心生不悅。

想通過喬家的人把懷孕的事說出去……

自己如果就這樣讓他們得逞，還怎麼能維護做爲徐令宜夫人的威嚴。

有些事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有些事卻不可讓人越雷池一步。

輕輕的瓷聲中，十一娘手裡的茶盅就落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你們回去回了喬夫人。”慢條斯理地道，“喬姨娘今天一早來給我問安的時候都好好的，沒聽說哪裡不舒服。讓喬夫人放心。喬姨娘既然進了徐家門，就是徐家的人。我們徐家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可要是生了病，縱然是個小丫鬟也是要請醫院的醫來幫著瞧一瞧的。讓喬夫人不用擔心。”說著，起吩咐琥珀，“送兩位媽媽出去，可別讓兩位媽媽迷了路，不知道東南西北了。”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室。

兩個媽媽呆立在那裡。

們沒有想到十一孃的態度會這樣的強。

“兩位媽媽請隨我來。”琥珀本來就對喬蓮房懷孕之事擔憂，現在見喬家的人這樣氣勢凌人，更是忿然，說話也十分不客氣，“我們徐家規矩大。有些地方只能是夫人小姐走，有些地方卻只能是丫鬟婆子走。免得不知道規矩被人笑話，壞了程國公府的名頭。”

兩位媽媽在喬家也是有頭有臉的，被琥珀這麼一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心裡直怨喬三太太在夫人面前說些什麼“永平侯夫人出不好，底氣不足，行事全看太夫人和侯爺的眼，沒有兩位點頭，斷然不敢得罪程國公府”之類的話，這才讓兩人來把喬蓮房懷孕的事捅出來，順便還可以和喬姨娘好——現在喬姨娘有了孕，要是生下兒子，就算在徐府站穩了腳。以後有什麼事，也可以通過吹吹枕頭風……這才把珍藏在箱底的綃紗水墨帳子拿出來讓們送過來的。卻沒想到，被人這樣不留面地趕了出來。

不由落荒而逃！

琥珀看著這才覺得有些解氣。笑著去了十一娘那裡。

十一娘早折回了廳堂，正在等。見進來，指了指喬家兩個媽媽留下來的匣子：“拿去給喬姨娘。然後再問問如何？如果說人不舒服，你就去跟外院的管事說，讓幫著找個太醫來看看。要是說自己沒事……”笑了笑，“我們也不能強行給請個大夫來吧！”

琥珀笑著應聲而去。

十一娘回到室繡《穀風》——這些日子七八糟的事多，還只繡了十幾個字。希慧姐兒看了不要太失就好。

不一會，琥珀折了回來。

笑瞇瞇地朝十一娘手：“夫人，對牌！”

十一娘見了也笑起來：“老地方，自己拿去。”

“嗯！”琥珀腳步輕快地去了外院。

太醫院裡的太醫平日要當差，並不能隨隨到。待吳太醫來的時候，已是午初。徐令宜正好從外院回來換裳。

見院子裡只有一個應門的婆子，丫鬟、媽媽一個不見。奇道：“這是怎麼了？”

那婆子忙道：“喬姨娘有些不舒服。夫人幫姨娘請了大夫。”

徐令宜眉頭蹙，點了點頭，快步進了室。

十一娘正伏在花架子上繡字，正午的進來，把的影勾勒了溫暖的金黃。

他的眉頭不知不覺間舒展開來。

“貞姐兒和誡哥兒呢？”

過了元宵節，出太的日子多起來。徐令宜穿了件靚藍綾鍛袍子，捋了袖準備淨臉淨手。

十一娘聽見他回來了，又到了快去太夫人那裡吃飯的時辰。一面收了針線，一面應道：“諄哥留了在那邊玩。”

“喬姨娘怎麼又不‘舒服’了？”他聲音著幾份不悅，“這纔好了幾天。”說著，跟著小丫鬟進了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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