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三夫人的話,太夫人淡淡地笑了笑。
“錢多米多,不如日子多。總不能爲了勤哥兒的婚事把家裡都掏空了吧?何況儉哥兒也馬上要說親了。我看,不如就把新房設在三井衚衕好了。這樣你們也可以省一筆開銷。你要是怕新媳年紀輕不能主持中饋,不如留在京裡好好指導指導新媳婦。至於老三那邊,”太夫人沉道,“易姨娘死了也快有一年了吧?不行就擡個姨娘跟著老三去任上。我看你邊那個秋菱的不錯。就那孩子好了”
三夫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後是大驚失。
太夫人的主意句句都在了的心上。
“娘”三夫人忙拉了太夫子的袖,“我們就是再沒有錢,給孩子親的錢是有的。只是家裡的事都由三爺說了算,所以纔等著三爺送錢來。細水長流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斷然不會爲了虛名把家裡的掏空了。”一面說,眼珠子一面溜溜地轉,“方家的傢俬都打了,送嫁的船也在路上了,到時候新房設在了三井衚衕……那,那多出來的那些傢俬怎麼辦?讓方家送嫁的人知道了,我們永平侯府豈不了騙媳婦嫁妝的人了?”
太夫人沒有做聲。
三夫人一看有戲,匆匆地道:“娘,我早就打算好了。孩子親是大事。三爺知道,斷然不會不送錢來。只是山離這裡有些遠,等三爺送錢來只怕時間上來不及。我先回孃家借一點,然後把這邊的院子收拾收拾,等三爺的錢到了再還也不遲。”
“借錢?”太夫人端起茶盅啜了一口,輕聲道,“你也是當過家的人。孩子親,可不是把院子收拾收拾就能完事的。這酒席的錢、開門的紅包、擡嫁妝的打發……一樁樁,一件件,哪樣不用錢?”
雖然頗不以爲然,卻沒有把擔子攬過去,讓別回孃家借錢。
三夫人急起來。
太夫人要是真下了決心讓勤哥兒到三井衚衕去親,可裡子、面子全沒了。又後悔不該在三井衚衕買宅子的,也就不會被太夫人到牆角了。再一想,如果沒有三井衚衕買宅子,又怎麼能得了方家六千多兩銀子的傢俬……一時間,心裡麻似的,只想著怎樣讓太夫人打消這些念頭。
“我也算過了,”立刻道,“到時候各家都會送賀禮來,足夠婚事的開銷了。向我孃家借個一、兩千兩銀子足夠了”
太夫人聽著微微點頭:“既然你都算好了。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然後端了茶,“我也累了,你也有事要忙,下去歇了吧”
三夫人不敢多停留,忙起退下。
等走到屋外,白花花的太一曬,這才驚覺得自己吃了虧。
“我怎麼沒有提公中的錢”喃喃地道,“我們可是住在一起的。按慣例,應該有三百兩銀子的想當初,小五親、老四續絃,公中可都是拿了錢出來的。太夫人一句也不提,難道是不想出這三百兩銀子?憑什麼勤哥兒親公中就不拿錢出來。到時候豈不全是我自己出?”
可話已經說出來了口……
腸子都要悔青了。
擡頭看見綠樹叢中翹起的飛檐。
腳步一頓,吩咐邊的人:“我們去四夫人那裡”
有人低低地應“是”。
三夫人眼角瞥去,看見一張溫順和的面孔。
秋菱……
抿了抿,轉去了正屋。
“支勤哥兒親的錢?”十一娘有些驚訝地著三夫人。
三夫人點了點頭,肘支在炕桌向前傾了傾子:“四弟妹不是外人,我也不怕你笑話。這些年,我們兩口子一直靠著月例過日子,這幾年你三哥外放,手裡才活絡了些。偏生結了方家這門親事,嫁妝就裝了兩船。爲了勤哥兒的面,我這邊也不能寒酸。只好踮起腳來做長子,把私藏多年的己銀子拿出來了進去也不夠,還準備回孃家借些銀子把這邊的新房了……”
卻提也沒提之前分家得的財產。
十一娘不由慶幸家裡的中饋現在不是自己主持。
“這件事得和娘商量。”笑道,“如今家裡的事……”
的話還沒有說完,三夫人已道:“我也知道。可這話實際不好意思向娘開口——這麼多年我沒辦什麼大事,長子親都說沒錢,只怕是錢沒有支到,先被娘訓斥一番。我是想向四弟妹借點銀子。等賀禮的錢一到,立刻就還上。”
“勤哥兒親是大事。”十一娘道,“我現在沒有當家,喜鋪那邊要到年終纔有分紅。不知道三嫂想借多?”
要是借多了,只怕會驚徐令宜,到時候太夫人肯定也就知道了。
三夫人想了想,道:“油漆大概要個一百多兩銀子,牆大概要個一百多兩銀子,還有幔帳、工錢……我看,最要二百兩銀子。”
十一娘鬆了口氣。笑道:“三嫂像是看著我的錢匣子開的口——前幾天侯爺正好給了我二百兩銀子過中秋節。三嫂先拿去用吧”說著,讓竺香去開了箱籠,“記得把筆墨紙硯一併帶來,三嫂也好給我立個字據”
“立字據”三夫人驚愕地十一娘,不爲之氣結。
早知道這樣,就應該去找二夫人了。一向慷慨大方……要是白紙黑字地立了字據,那這筆錢就非還不可了
繞了這麼了大圈,最後自己豈不是白忙活了
“我看,立字據就不必了吧”三夫人目閃爍,“莫非你還信不過我”
的確信不過。
十一娘笑著,竺香拿了銀票和筆墨紙硯來。
就將紙攤在了三夫人的面前。
“不是我信不過三嫂。而是俗說說的好,親兄弟明算帳。沒了這利益的瓜葛,人也就親熱多了。我也不催著三嫂一定要還這筆錢,只是有個憑證,我也好給侯爺一個待。”
“那,那就算了吧”三夫人道,“你的錢既然還要給侯爺一個待,我也不好讓你爲難。我還是回孃家再借點吧”
“在孃家幫婆家爭氣,在婆家幫孃家爭氣。三嫂與其回孃家去借銀子,還不如我們妯娌之間互相週轉週轉。”十一娘笑道,“難道三嫂是怕我以後向三嫂借銀子不?何況這銀子我又不等著用,三嫂什麼時候都是一樣。”
三夫人聽著目閃爍。
還好自己跟著三爺出去見了番世面,要不然就和十一娘一樣,以爲這銀子自己拿在手裡也沒什麼用,借出去別人總是要還的,還是個人。卻不知道這錢能生錢,借給那些急需用錢的人收利息,幾年下來,也有幾百兩銀子。
想到這裡,不免有幾分猶豫,誰知道竺香卻把蘸了墨的筆遞到了的手……
先借來使使也啊
三夫人接過了筆,立了張字據。
十一娘飛快地瞥了一眼,讓竺香收下了。
秋雨奉十一娘之命給快要生產的琥珀送了些細布,說起屋裡發生的事,不免提到三夫人借錢的事:“……既然已經立字據,不如讓三夫人把還錢的時間寫清楚一點。要不然,這銀子只怕是包了打狗,有去無還了。”
琥珀扶著腰站了起來,從箱籠時出一個桔子遞給了秋雨:“夫人本就沒打算還。這樣做,也是爲了怕以後再向夫人借錢罷了。”
秋雨想想,也有道理。
前債還沒有還,總不能再借吧
只是二百兩銀子……也太多了些……不過,夫人手裡一向寬裕……過中秋節的時候,侯爺就給了夫人一千兩銀子……也不差這點銀子……
這樣一想,倒是小家子氣了。
笑著把這事拋到了腦後,笑盈盈地拿了個半黃的桔子:“這是夫人賞的嗎?前兩天宮裡賞了一簍給夫人”
還沒有到桔子上市的季節。
“不是”琥珀笑容裡有見的靦腆,“是你姐夫託人買的。”
秋雨著手上的桔子,不笑掩了笑:“好姐姐,你拿出來給我吃了,管姐夫知道了,豈不要找我算帳?”
琥珀臉一紅:“有東西吃還塞不住你那張”
秋雨笑得更厲害了。
回去講給十一娘聽。
十一娘也笑。
晚上講給徐令宜聽。
徐令宜看著喜滋滋的十一娘忍不住打趣道:“一個桔子而已,雖然稀罕,可也用不著樂這樣”
明明知道在說什麼,卻偏偏要和擡擡槓才舒服。
十一娘橫了他一眼,轉進了淨房。
徐充宜笑。
隔著淨房的槅扇和說話。
“明天竇閣老請我去登山。我準備帶諄哥兒一起去。你明天幫著看看他的穿著打扮。”
竇閣老是在“楊氏違例取利案”之後新晉的一位閣老。據說剛過不之年,爲人正直剛毅,敢言敢諫。
十一娘不由輕笑:“他剛上臺就請你去登山?”
徐令宜笑道:“要不然,他怎麼能做閣老”
也是
十一娘道:“明天去的都是些什麼人?帶諄哥兒去合適不合適?”
“登山而已。不是什麼隆重的場合。到時候小廝、隨從一大羣。就當是帶他出去散散心吧”
徐嗣誡聽了很羨慕。
徐嗣諄就拉了十一孃的袖:“母親,你跟爹爹說一聲,讓五弟和我一起去吧五弟比我還有勁,不會拖大家後的”
這不是拖不拖後的問題。
這是永平侯帶著永平世子出現社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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