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一面欣賞著因俯而倍顯曲線玲瓏的段，一面笑道：，“畢竟剛進門，到底怎樣，你還要多看看纔是。”

有心融這個家庭，做事就不會太離譜。

十一娘笑著應“是”上了牀，和徐令宜說起後天的宴請來：“侯爺，既然諭哥兒他們回門的時候項太太把高家的人都請來做陪，我們請項太太來家裡做客的時候，要不要把我大哥和四姐夫他們都請來作陪？”

“行啊！”徐令宜笑道，“大家都是姻親，又同住在燕京。認識認識也好。”

“那我明天就請回事的幫著下帖子。”十一娘說著，悉悉翠翠裹了被子。

徐令宜“嗯”了一聲，沉思了半晌，斟酌著和說起今天早上的事來：“……我也知道，有不人打謹哥兒的主意，也不怪你發脾氣。只是一樣的米養百樣的人。這樣的事不可能沒有，只能想辦法防著。所以白總管跟我說的時候，我也覺得你這樣置也是個辦法，就讓白總管把人給你置。”說到這裡，他停頓了片刻，語氣變得更加委婉，“可院和外院畢竟不一樣。以後你再到這樣的事，不如給我來置。我和你一樣，也怕有人挑唆著謹哥兒養副紈絝子弟的子，遇到這樣的人，我也不會輕饒的。”說完，屋子裡一片沉寂，並沒有十一孃的迴應。

難道是生氣了？

十一娘平時冷靜理智的一個人，可一遇到謹哥兒的事，就會像母老虎似的護犢似的，看見有人靠近都要吼兩嗓子，別說這次直接冒犯了謹哥兒。

念頭一閃而過，徐令宜忙俯喊了聲“十一娘”目卻是十一娘睡後清麗安祥的面孔。

他不由失笑。

這兩天事都湊到了一塊，是累了吧？

想到這裡，徐令宜作輕地幫十一娘掖了掖被角”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做決定好了。

……

第二天，十一娘在uā廳裡聽管庫房的媽媽稟著皿的損耗時，秋雨輕走輕腳地走了進來。

十一娘看也沒看一眼，直到和管庫房的媽媽對完了帳”管庫房的媽媽退了下去，喝幾口茶，這才把目落在了秋雨的上。

秋雨立刻上前幾步，低聲道：“夫人，我剛纔聽說，侯爺把昨天被夫人置的那幾個管事都降了一層。還把沒給六爺竹的那個管事找了出來，親自賞許了一番，賞了五十兩銀子”升了一級。如今府裡都在議這件事呢！”

十一娘不由汗。

當時只顧著發脾氣了，卻把這件事給忘了……

要不是徐令宜幫著這樣補救一下，讓人以爲置這幾個管事全是他的意思，恐怕會落下個囂張跋扈的名聲，而且對徐令宜的威信也是個打擊。

可當著秋雨的面，十一娘只能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說了句，“我知道了”然後讓小丫鬟了管廚房的媽媽”聽稟宴席的帳目……

秋雨就退到了一旁。

有小丫鬟進來：“夫人，四爺陪著大姑爺來給您辭井！”

十一娘忙請了他們進來。

徐嗣諭親，貞姐兒孩子還小，不敢長途跋涉，邵仲然一個人前來道賀。

小丫鬟奉了茶點，十一娘說了些“一路順風”的話，讓宋媽媽把給邵仲然母親的藥材、貞姐兒和孩子的裳首品幫著搬到邵仲然的馬上”又說了些“貞姐兒不懂事，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你要多多擔待”之類的話，這才端茶送客，讓人抱了謹哥兒一起去送邵仲然。

邵仲然躬道謝”由徐氏兄弟送到了府門口。邵仲然邀請徐家兄弟去滄州玩，徐家兄弟讓邵仲然常到燕京來，郎舅互相闊契了一番，邵仲然這才上了馬車。

徐氏兄弟看著馬車駛出了荷uā裡，這才轉回府。

徐嗣諭送謹哥兒和詵哥兒去了院”徐嗣諄就邀徐嗣誡去淡泊齋：“……王允送了盞燈我，可以用手搖，燈飛快地轉，燈上畫小鳥像飛起來了一樣，可好玩了。”

徐嗣誡第一次對徐嗣諄搖頭：“我要回去背書。下午趙先生說要考我。”

讀書是大事，徐嗣諄沒有放在心上：“那好吧！等你有空了再過來玩！”

徐嗣誡點頭，和徐嗣諄在丁字路口分了手。一個去了淡泊齋，一個回了自己院子。

妞兒洗了頭，正坐在屋檐下曬頭髮。

母親是徐嗣誡的孃，兩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份不同一樣。看見徐嗣誡進來，只是起福了福，笑著和他打招呼：“五爺回來了！”並沒有因爲散著頭髮就慌張地迴避。

徐嗣誡點點頭，坐到了妞兒的竹椅子上。

妞兒見了，就進去又端了把竹椅子出來，和他並肩坐了。

初冬的照在人上，暖洋洋的。

徐嗣誡托腮坐在那裡，又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來。

事好像是從那天宴請竇淨等人開始……先是竇淨把他當僕婦一樣的使喚，然後是從前事事都支持他、甚至因爲他喜歡做手工就佈置了間工房給他的母親突然不喜歡他去學唱戲，再後來是祖母……五叔也喜歡唱戲，而且聽那些僕婦說，還在外面包戲班子，上臺唱戲。家裡每次請人唱堂會，都由五叔出面安排。爲什麼他喜歡就不行了呢？太夫人和母親，爲什麼那樣忌憚自己學唱戲呢？

那天太夫人的喝斥聲再次迴響在他的耳邊。

“你們是貴胄公子，不是戲子”……說這話的時候，祖母的眼睛像刀子剜向他……”“你們父親費了那麼多的心思，給你們找先生教你們讀書認字，莫非就是讓你們幹這種勾當的”……當時祖母看著四哥，卻是滿臉的失……

他和四哥害怕，跪在地上。看見祖母發脾氣”四哥站了起來，跑去給祖母陪不是”祖母失地搖頭，他跟著跑過去，祖母卻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他再次跪在地上，才臉微霧……

像投湖心的一塊石子，思緒如漣漪般漸漸盪開。

宮裡賞了點心”他和四哥一個一匣子。祖母卻總是打開四哥的匣子，然後掰一小塊點心餵給四哥吃，笑瞇瞇地問四哥“好不好吃”。遞給他的匣子，卻是大丫鬟……過年賞紅包，祖母總是笑盈盈地親手幫四哥掛在腰間。遞給他的紅包，也是大丫鬟…………從前是魏紫，現在是玉版……，魏紫…………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過這個人了，記憶中”有張圓圓的臉…………那個時候，他應該還很小吧……三歲，四歲，還是五歲……，從前沒有仔細想過，從來不知道，原來他那麼小的時候，祖母待他和四哥已經不同……

徐嗣誡擡起頭來。

明亮的下，牆角的春椿樹鬱鬱蔥蔥，一眼過去，紅棕的葉片層層疊疊，顯得厚寬大。

有個穿著布裳的白髮婆婆坐在春椿樹下，一邊紡著紗，一面笑著喊“，卿，卿，你別跑”婆婆賣了這匹布，就給你賣個燒餅吃！”

他一愣，不由搖了搖頭。

眼前一晃，又是一番景。

春椿樹靜靜地立在那裡，樹下是張石墩，墩面上雕著翹尾的鯉魚，墩面明亮，一看就是常常有人坐在那裡。

像被魘魔了般”他直楞楞地走了過去。

“誰在這裡坐著？”徐嗣誡著涼冷的石墩。

妞兒覺得徐嗣誡的問題很傻，咯咯咯地笑：“誰有空的時候誰就去坐唄！”

那剛纔是誰坐在這裡？

徐嗣誡直起腰”茫然地著院子。

“卿，好孩子，我們不惹他！”那個滄桑卻讓人覺溫暖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他心裡不好，所以纔打你……我們離他遠遠的，他就不會打你了！”

打？母親疼他還來不及，誰打過他？

徐嗣誡攤開自己的手。

皮細白淨，手指修長乾淨。比妞兒的還要好看。

卿，誰是卿？

他的心像春天的uā田，被梨耙翻著，裡面的小蟲子、還沒有完全腐爛的樹葉，帶著奇怪的味道一腦地冒了出……讓人看了就覺得噁心，聞著就覺得難！

他額頭在細細的汗冒出來。

“妞兒，南媽媽呢？”徐嗣誡拉了妞兒的手。

妞兒的手像南媽媽的手，溫暖、，不，不像，南媽媽的手總是很穩，握著就讓人覺得安定！

“五爺找我娘啊！”妞兒覺得徐嗣誡的臉很差。

會不會是哪裡不舒服？要不然，也不會這樣急切地找娘了。

“這個時候，應該在家裡打掃吧？”

的話還沒有說話，徐嗣誡已經衝了出去。

拐過一個彎，穿過一個夾道，就到了腰角門。出了門，就是東院。

南媽媽住在第三個院子的倒座，不過，自從他住進了外院，母親就幫換到了西廂房房。

徐嗣誡闖了進去。

南永媳婦正在掃地。

看見他滿頭大汗、臉蒼白，不由大驚失：“五爺，您這是怎麼了？”

徐嗣誡攥住了南永媳婦的手，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

“媽媽，您，您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事嗎？”他口乾舌燥，聲音嘶啞，“我小時候，小時候的事！”

南永媳婦神一黯。

該來的還是來了！

搬到外院去了，夫人就是想護著他也不行了，那些流言蜚語遲遲早早會落到他的耳朵裡。所以夫人才把妞兒放在五爺邊。這樣一來，就有藉口去看五爺。五爺在什麼事，也能及時報給夫人聽了！

“我記得。”脣有點抖，“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怎麼會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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