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靖頭一甜,一子腥甜氣猛地從角涌出來。他捂住,去脣角的猩紅,心頭一片寒涼,他定定看著靖國公的眼底閃過不敢置信的痛楚與一片悲涼。
“父親,孩兒到底做了什麼事,讓您如此憤怒,甚至不相信孩兒!”
董氏輕著靖國公的肩,彷彿很是憾似的看著西涼靖輕嘆:“世子爺,雖然這些年九千歲勢大,橫行朝野,陛下寵幸佞,國公爺與一衆清流們在朝被佞打,但是國公爺一片丹心在玉壺,從不曾向九歲低頭,所以,即便邊關苦寒,您也不該爲了前程而投靠九千歲,這讓國公爺如何自,如何在同僚之間擡頭?”
西涼靖怒道:“孩兒沒有,孩兒真的不知那柳侍郎是九千歲的人!”
西涼靖前些日子因爲母親大喪心就極差,再加上西涼仙和西涼丹一直都試圖證明母親是西涼茉設計害死的,但是他真的不想相信大妹妹會與母親的死有關。
所以前些日子,他心一直不大好,過了頭七之後便偶爾會去天下第一樓裡坐坐,飲酒澆愁。
就在那時候,他遇到了工部侍郎柳如是,年輕俊秀,才華橫溢,雖然是工部侍郎,卻有一不錯的好武藝,他雖然也曾心有防範過,但柳如是爽朗,磊落大方,酒量極大,讓他想起邊關那些兄弟,所以他便漸漸與柳如是有了。
某日,酒後,柳如是說寶刀配英雄,要贈他一柄罕見夜明刀,他推拒了,只是出於好奇才夜裡前去柳府觀品鑑一番。
哪裡能夠想到柳如是竟然是九千歲百里青的人?
“何況就算柳如是是百里青的人,又如何斷定孩兒從父親的書房裡竊了軍機報給他!”西涼靖捂住口,直地再次跪回了靖國公面前,捂住口咬牙道,目冷冷地睨著董姨娘。
在西涼靖的心中,與其說西涼茉心懷不軌,他倒是更懷疑眼前這個董姨娘,年輕貌,一個出青樓的賤妾,竟然能從母親那樣手段凌厲的貴族小姐手裡功奪走了父親的寵,如今這般字字句句又都是針對他而來的誅心之言,三言兩語竟然能挑撥了他們父子之,分明纔是個心機深沉,不得不提防之輩。
靖國公看著兒子臉蒼白,目冷酷地盯著董姨娘,他也臉極差地看了董氏一眼。
靖國公並不是一個糊塗之輩,他這裡有些東西是不適合董姨娘這樣份的妾氏應該聽的,方纔他也有些後悔因爲董姨娘三言兩語,一下子氣得失了理智,竟然將子踢傷。
董氏立刻乖巧地道:“國公爺與世子爺慢談,妾的小廚房裡還熬著一鍋兒松茸熱湯,這天冷的,遲些給國公爺和世子爺送來。”
說罷,恭敬謙卑地福了福,然後悄然退了出去。
出青樓,尋常男子一個眼神,都能猜出對方的喜怒哀樂,所以才如此快地爬上花魁之位,如今見靖國公臉不妙,當然立刻見好就收,畢竟當然知道自己不過一個妾氏,怎麼也比不上自小長在邊的骨脈。
至於以後,等懷上一個孩子,手裡有足夠的籌碼,就會一切大不同了。
看著董姨娘如此識時務,靖國公看著的眼神也稍微寬和了一些。
等著大門關上,靖國公也遣開了其他侍衛,才冷冷地對著跪在地上的西涼靖道:“爲父今日才接到九千歲替陛下擬下的旨意,要提調你前往京都驍騎營任驍騎營副都統。”
西涼靖一愣,他原本也只是邊關一個小小參將,不過四品而已,驍騎營的副統領統掌管京畿西六營,是三品武將,這個職位乃是既有實權又有品秩的差事,向來都是百里青的人在任職,如何竟然得到他的頭上?
雖然在聽到這個消息後,西涼靖的眼底掠過一異,心中也不是沒有瞬間的驚喜,但是他很快就明白爲什麼靖國公會如此大怒了。
他看向靖國公,有些遲疑地道:“父親,雁門關那邊……。”
“原本雁門關的四品以上武將的正職全部都調至東北津門和調回京城,與你一樣打散分驍騎營和虎賁營,其中只有你是升職了的,其他人看似平調,實則全部都降低了職權!”靖國公冷冷地道。
西涼靖大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靖國公:“什麼,九千歲瘋了麼,犬戎如今在雁門關外虎視眈眈,他竟然將我們的人全部都調回來?”
他忽然想起什麼,隨後大驚:“莫非是咱們的計劃被他知悉了!”
靖國公沉著臉,一雙劍眉擰起,盯著西涼靖冷笑:“是啊,你說奇怪不奇怪呢?你一回來沒有幾日,便步步高昇,手掌京畿西六營的大權,而咱們的人都被掉回來,原本安排好的計劃全部都被打散了!”
雖然一直以來,前線一直傳來犬戎人不斷步步進犯,屢屢擾天朝國境,邊關糧草告急的消息,但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所領的兵團完全可以大敗犬戎人,將他們全部都驅逐出國境之外,但是一旦犬戎人前來求和,那麼他們好不容易在雁門關培養起來勢力就要被九千歲的人接管,甚至他們心訓練的兵團就要再次被九千歲派往南面,去面對更強大的西狄。
西狄人和那些蠻夷之輩不同,西狄靠海,多年前原本屬於中原王朝的沿海放逐兇犯與朝廷罪人之地,後來那些人與沿海原住民結合之後,代代繁衍,漸漸地據島爲王,爲爲禍一方專門打劫船和富人海運貨船的數海盜。
再後來,他們趁著中原改朝換代,烽煙四起之時,爲首最強悍的頭領海盜收服了千百島嶼上的其他海盜們,乘機攻上陸地,也劃地爲王,佔據了東南廣袤之地竟然最後立了西狄王朝。
天朝太祖立國之後也曾試圖收回西狄,親征三次,都功敗垂,最後甚至死在了遠征之途。
而西狄人他們對外大力發展海軍,與海外國度經營貿易,賺取錢財,對中原天朝更是毫不客氣,西狄人兇猛彪悍,時常劫掠兩國邊境。
若非天朝如今國勢不弱,恐怕當習慣了海盜的西狄人,會長驅直,搶殺進中原來。
誰去守著兩國之間的玉門關,都要傾盡十二分心力。
若是他們西涼家的嫡系兵團若是被派去西狄人周旋,屬於靖國公府的有生力量不斷被九千歲名正言順的消耗後,他們就只能任九千歲宰割。
靖國公清楚地記得當初藍大元帥究竟是怎麼死的。
他絕不打算讓自己的家族也步上藍家的後塵,何況,百里青那閹人兇殘冷酷,手腕腥,如今陛下不知被他灌了什麼迷藥,竟然如此寵幸他,若是沒有人牽制他,朝廷遲早有一天會毀在他的手裡!
西涼靖瞬間明白了爲什麼連自己的父親都如此懷疑他,從前時候,九千歲雖然要三催四請才勉強撥調糧草給雁門關,但總歸是不敢太過分,但如今他不顧‘軍急’,竟然直接調了半數以上悉雁門關敵我軍的將領換防和,他們的計劃分明已經被九千歲察覺了。
不管九千歲是怎麼察覺的,如今看起來,除了自己,還有誰的嫌疑最大?
若是換了自己,看到這樣的事,必定也難免起了疑心!
“你這逆子,若是還不說實話,就休怪爲父無!”靖國公看著有些失神發怔的西涼靖,怒喝一聲。
想起今日朝堂之上,宣旨太監頒佈了旨意之後,那些同袍看著自己的眼神,或者猜疑,或者怨恨,或者譏諷,靖國公就氣得幾乎要吐三升。
西涼靖終於回過神來,他一咬牙正地看向靖國公,一字一頓地道“父親,不管別人如何看孩兒,如何說孩兒,但是孩兒問心無愧,自問從未曾做過對不起我雁門將士的事,父親,你自小養育孩兒,別人不知,難道你也不知孩兒是什麼人麼!”
說到激,他忍不住咳了了好幾聲,口一陣門痛,脣角淌下幾來。
靖國公看著西涼靖難的模樣,竟然是一怔,方纔覺得自己出手有多重,他那一腳竟然是用了三功力的,一般人如何得住,就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了一聲:“你真的沒有出賣報與司禮監的人麼?”
這句話的聲音已經了不。
西涼靖看著靖國公,苦笑一聲:“若是孩兒有做出違背祖訓,爲求榮華富貴而攀附人的舉,必定天打五雷轟,從此永墜阿鼻地獄,不得好死!”
古人最重生死誓言,輕易不得發下。
只恐一日蒼天有眼,應了毒誓。
靖國公沒有想到西涼靖竟然這樣毫不猶豫地發了毒誓,心中不由一,又想起了韓氏剛死,孩子們剛剛失去了孃親。
他沉默了片刻,長嘆了一聲:“罷了,你那些叔叔伯伯那裡,便由爲父去解釋就是了,此事待爲父細細查明之後再議,這些時日你不要隨意再出府了!”
說罷他便起,負手向門外走去,沒走兩步,又頓下了腳步,冷淡地道:“還有,你的傷,讓寧安請李聖手來給你看一看。”
說罷,他不再猶豫,離開了房。
西涼靖看著靖國公離開的影,不由心中一嘆,也罷,此事與他無關,遲早會證明這一點的,雖然父親將他,但這未必不是好事,若是再發生什麼軍機泄之事,自己的嫌疑也能摘個乾淨。
只是……他眸裡掠過一沉,到底是什麼人泄了軍中機,又害得他被府邸之中,若是讓他抓到此人,必定將這細作給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他的腦海裡,瞬間掠過董姨娘那張含笑的俏麗臉孔,臉又沉了幾分。
……
而此時,董姨娘正坐在自己的院子裡,慢悠悠地邊賞雪,邊品著松茸湯,大丫頭青正在爲的金雕暖爐裡放銀碳球。
今日心極好,若是世子爺失去了國公爺的信任,那麼未來的孩兒就極爲有希的了。
一名小丫頭忽然匆匆地跑進房間,附在青耳邊說了什麼,青一愣,隨後擺擺手,拋給那小丫鬟一吊錢,打發走。
小丫鬟接了錢,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青便對著董氏低聲道:“國公爺了世子爺,但是允他在自己的房理公務,再過些時日,等朝裡風聲平靜一些,再將世子爺給放出來。”
董姨娘瞬間手一頓,隨後心中騰起一子憤怒的火氣,扣了手上的碗筷,尖利地冷笑道:“果然是父子深啊!如此這般都扳不倒咱們的世子爺!”
隨後,忽然想起靖國公方纔因爲自己的幾句挑撥離間之語,對的臉也非常不好的模樣,董姨娘將就有些著慌了。
當初都是貞敏郡主告訴,如果想要自己有一天能食無憂,無人敢輕賤,那麼就必定要讓自己的兒子坐上國公爺的寶座,正是因爲如此,才願意一搏。
若是如今,不能挑撥得他們父子失和,世子爺恨上,若是連國公爺也不喜在此事上的多,失了國公爺的心,可就不好辦了。
都怪那個貞敏郡主!
自己原本可以隔岸觀火,任由他們鬥個你死我活,自己再坐收漁利的!
董姨娘懊惱地將手裡的茶碗哐當地一摔,破裂的茶碗頓時響起了尖利刺耳的聲音。
“喲,怎麼了,這樣好的景緻,也不能讓咱們的董姨娘一笑麼,可真是罪過呢。”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嚇了董姨娘一大跳,有些惶地看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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