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但是方纔所有人能看見了太子殿下殺了六哥。一直沉默著，幾乎沒有任何存在的九皇子司承宇忽然輕聲道。

九皇子司承宇有一張書生氣極重的面容，秀氣而不氣，只是因爲孃胎裡落下病子，所以總有些氣虛弱，他的母親雖然也是早亡，但他過繼給了常年在佛堂茹素，不問世事的賢妃，所以眉宇之前總有一子貴公子們難見的淡然平和之氣，平日裡也總一頭紮在翰林院裡與書爲伍，與世無爭。

說話在文之間卻有不小的影響力。

司承宇頓了頓，又顰眉道：“何況那把匕首，分明是當年太子殿下七歲那年第一次下天鷹之後，父皇賜給太子殿下的。”

說著他的目又落在案幾之上的盤子裡，裡面放著那把了六皇子司承念心髒裡的匕首，衆人也隨著他齊齊地看了過去。

那盤子裡匕首許是刀鋒淬了，所以泛出異樣的寒來，純金纏繞的刀把上鑲嵌著昂貴罕見的碩大金珍珠，線條簡潔而華麗，而刀非常特別，上面雕著一種特的放槽，這也是爲什麼匕首進了司承唸的心臟之後，沒有拔出刀子，鮮卻以非常快的速度流失。

殺人的是皇子，被殺的是皇子，所以如今九皇子的話比任何人的話都要有衝擊力，所有人的目都含著奇異的芒看向沉默地坐在上首之側的司承乾上。

司承乾俊逸端方的臉上毫無表，只是冷冷地道：“不是我做的。”

坐在上首的太平大長公主也臉鐵青地道：“本宮也不相信太子殿下會做這種事，何況太子殿下有什麼必要大庭廣衆之下對六皇子下手，這不是置自己於最不利的境地麼！”

若是真被落實了在自己父君的出殯禮上爲了爭奪儲君之位殺害自己的弟弟這樣殘酷的罪名，就算太子殿下未來能登上帝位，這樣的名聲勢必讓他悲傷一個殘酷無，狠毒卑鄙的名聲，隨時都可以被有心人以此‘惡行’爲罪名，打起反叛暴君的大旗，皇位不穩！

不太子一派的的員皆力地從各個側面論證平日裡太子殿下是多麼溫醇慈悲之人，就差將他說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殺害，悲天憫人的活菩薩和聖人了。

司承乾卻沒有多做辯解，只是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麼。

看著場面上一片熱鬧的歌功頌德，百里青忽然輕笑了起來：“是麼，原是所有人都瞎了眼麼，還是太子殿下想說其實是六皇子殿下想要以自己的命陷害太子殿下？”

衆人瞬間啞然，是啊，比起太子當衆殺害自己弟弟這種事，六皇子拿自己的命陷害太子殿下這種事，看起來更荒謬。

誰都知道六皇子戰功赫赫，此次雖敗，但是手上數十萬大軍可不是吃素的，在太子司承乾接連於政事上出現重大失誤招至先帝大怒的時候，六皇子幾乎可以說是他最強悍的競爭者。

何況當初六皇子負重傷，出現死傷將近十萬人的大潰敗，據說就是太子殿下剋扣了邊軍三十萬大軍的糧草，讓邊軍士兵無糧米，馬兒無料可食用所致。

據說此事讓正在閉關辟穀修仙的先帝都憤怒到生出要廢了太子之心。

若是太子因此生了恨，或者擔心六皇子殿下搶走皇位，憤怒之下痛下殺手，也不是不可能。

先帝出殯，本來就是最後勝負敗的最關鍵時刻。

太平大長公主看著四周的人眼都變了，竊竊私語地來，不由又急又怒：“千歲爺，您無憑無據怎麼能冤枉未來的新君！”

“太子殿下，請您說清楚當初您和六皇子起了爭執的形！”陸相爺眸一閃，沉聲道。

他的目死死地盯著司承乾，裡面有一種奇怪的芒/

司承乾看著那一道道的懷疑目，又對上了陸相爺的目，片刻之後，他垂下眸子，沉默著。

他知道陸相希自己說什麼，無非是說六皇子先拔刀要殺他，他自衛的時候推了六皇子，六皇子是自己不小心捅到了自己的，這個理由聽起來再牽強，卻也是最好的理由了。

但是……

他眼前還不斷地閃過司承念渾鮮的模樣，那種怨恨的目。

他的袖上還有司承唸的。

他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與親兄弟刀兵相見，反目仇。

但是當他親眼看著司承念在自己面前死去，鮮流淌了一地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有什麼東西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知覺，卻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即使做好了與親兄弟兵戎相見的準備，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對方。

最多不過是將對方廢爲庶人，圈起來。

卻不想會有走到最萬不得已的地步。

而如今，就算他竭力洗白自己，在所有人的心中，他都是那個在父皇出殯禮上出了醜惡臉的兒子。

何況，他要怎麼洗白？

說那把刀已經丟了幾日？

他並不是白癡，司承念倒下後，他和陸相都明白，他們中了圈套了，而且這個圈套是避無可避的死局。

他和所有人都認爲司承念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來報復的傷怕已經是無可挽回了，所以就九千歲必定與他做了什麼約定，給予的利益能讓司承念用自己的命來設下這樣無解的死局。

他不知道那個曾經總是跟在自己後二哥、二哥喚著的弟弟心中竟然有那麼深那麼重的怨恨與不甘心。

竟然恨他到如斯地步。

百里青看著司承乾的模樣，薄薄的脣角邊勾起一冰涼的笑意。

他的這個徒兒，到底是從小到大，除了遇到他這個太傅是他一生最大的挫折之外，還是太過一帆風順了，父親的期許、母親的關，舅舅的扶助。

本不可能與他父皇宣文帝那般心機深沉，手段狠毒。

他被當最正統的天朝繼承人來培育，明睿有餘，狠辣不足。

最終，在衆人矚目之下，司承乾還是沉聲一字一頓地道：“本宮最後說一次，本宮沒有做過的事，是不會承認的！”

看著太子長久的沉默之後，說出來不過這樣的一句話，衆人皆譁然，低聲細語起來。

陸相看著周圍的形，額頭上的青筋一跳，手上陡然握拳，眼中閃過沉火氣，忍耐下大罵太子的衝，他咬牙厲聲道：“且不說太子殿下不曾做出這種惡，就算是六皇子真的死在太子殿下手裡，那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言一出，衆人都齊齊怔然地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陸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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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微微顰眉，看向陸相：“您……說什呢，如今太子殿下並未登基，如何能擔當得起此言？”

史臺素來以最難纏的陳史已經忍不住黑著臉出聲道：“陸相此言差異，東宮殿下雖是儲君，但是正如九皇子所言，殿下到底未曾登基，就以父君的份當衆置皇子，史無前例！”

衆臣都紛紛點頭，私下議論更甚。

百里青魅的眼睛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沉海底，但他卻只拿了杯茶輕品，一句話都不曾說。

陸相看著百里青的模樣，心中閃過一不安，但是他握了握自己袖子裡那一卷明黃的卷軸，彷彿藉助了上面無盡的力量，他鎮定了下來，直接從袖子裡出了詔對著衆人高聲喝道：“先帝詔在此！”

衆臣一愣，看向他手上的卷軸，明黃的絹，繡著五爪金龍，赫然是聖旨模樣。

聖旨既臨，如皇帝親臨。

九皇子司承宇微微挑了下，隨後掀了袍子率先跪下，恭敬地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人互看了一眼，便都齊齊跪下，三呼萬歲。

陸相眼中閃過一得意與興，隨後目落在照舊一點靜都沒有，充耳不聞地坐在上首右側的百里青，顰眉道：“九千歲，陛下詔在此，你爲何不跪迎！”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徑自品著杯中茶，冷淡地嘲笑道：“陸相爺，你是老糊塗了，還是得意糊塗了？”

陸相不想百里青這般大剌剌地嘲諷於他，心中頓時大怒：“百里青，你……。”

話剛出口就被一道尖利的太監嗓音給打斷了，小勝子雖然看似恭敬地跪在地上，但聲音卻極爲大聲：“九千歲十年前已經得陛下親允，前行走不必行大禮，策馬宮中並賜十六人擡肩輿之榮恩！”

既然前都不需要行大禮，又怎麼可能爲了寫在詔上的一張紙兒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陸相方纔想起了百里青十年來，從來沒有看見他給皇帝行過跪拜大禮，心中不由惱恨非常，但是也不能再說什麼。

如今也不是於那閹人鬥氣的時候，要事完了，遲早有收拾他的時候！

陸相轉回頭，敞開了聖旨，一字一句地將聖旨唸了出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德義兼之，濤澤流芳。上順天命，下和人心。上應天心，下民意，可於朕大行之後，屬其以倫序，奉宗祧，繼承帝位，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欽此！”聖旨下，所有人都愣了，九皇子司承宇微微顰眉。

陸相看著衆人冷笑起來：“如何，太子殿下原本就是國之儲君，如今還有陛下詔，已經點名了陛下要讓太子繼承大寶，如今新君登位，君要臣死，臣安能茍活！”

百里青突然了一句話：“那就是說陸相承認太子殿下殺了六皇子殿下了？”

司承乾臉一變看著百里青正要說話，陸相爺卻率先沉地冷道：“九千歲，你何必如此咄咄人，如今在你面前的是天朝新君，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先帝能容忍你的放肆無禮，莫非你以爲新君也能容忍你麼，本相勸你最好放明白一點。”

百里青看著陸相，輕扯了下脣角，譏諷地開口：“看來咱們的新君尚且未曾登基，您這位新君的舅舅就開始狐假虎威要對舊臣手了，看來爲新君登基路上除了六皇子的，還有更多人要用來給新君做祭吧。”

一衆大臣聞言，不由都是心中一驚。

“識時務者爲俊傑，不識時務的，就算咱們想要保，也保不住！”陸相冷笑道，不知是否因爲勝利在或者看著自己的仇人即將淪爲失敗者，所以他失去了平日裡的警惕與謹慎，他的臉甚至有因爲過分迫自己激的心而生出微微的扭曲猙獰之，讓人看著不心生懼意。

“相爺，我能否看看父皇的詔？”九皇子司承宇忽然出聲。

衆人一愣，看向司承宇，卻見他定定地著詔。

不人都心中暗自嘀咕開了，九皇子殿下這般模樣，莫非是懷疑那份詔有假？

陸相看了九皇子一眼，眼中兇畢現，隨後他譏諷地彎起脣角：“不知道九皇子殿下在懷疑本相，還是在懷疑先帝的決策，不過既然您要看，那就看吧，省得有人此後不甘心。”

說罷，他就將手上的明黃卷軸大力地擱在了九皇子的手心。

這詔，他是看過許多次的，沒有任何問題，筆跡是先帝的，也蓋了玉璽。

司承宇也沒去理會陸相近乎威脅的語言，立刻接過了詔仔細地看了起來，不人也過頭來看向詔，試圖從上面看出什麼不對來。

許久之後，陳史最先按捺不住地問：“如何，先帝的詔可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