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什麼？」一聲低喝，伴隨著鬼莊的大批的守衛，紛至遝來，包圍了整個後院。

那一瞬，所有人都是慌的。

「杏兒姐姐？」珠兒惶然。

杏兒拍了拍的手背，「看好小月，這裡給我！」

「嗯！」珠兒點頭，悄然退回屋。

衿月依舊躺在床榻上，生死難料。

宋宴負手而立，冷眼瞧著原本虎視眈眈，剎那間頹萎至極的年人，「燕王府培養你們當暗衛，你們卻在這裡這樣的心思，是教頭沒告訴你們，這裡的所有人，從頭至尾都屬於燕王府，沒有主子的吩咐，誰敢做主他人命？」

「小王爺！」所有人，撲通撲通跪地。

一個個麵發青，誰也不敢吭聲，宋宴上次就全力護過衿月，那麼這次趕來，定然也是要救衿月。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知道宋嵐來了鬼莊，宋宴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他太清楚宋嵐的子，也知道會做什麼。從小到大，但凡宋宴興趣的，宋嵐都會加以破壞，甚至於覬覦著想要奪走。

宋嵐，是被母親慣壞的卑劣貪婪者。

兄妹二人，宛若生來的死敵。

「都帶下去！」殺是不可能的，這畢竟是燕王府未來的有生力量，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若是不治一治，來日還不定要惹出什麼禍事來。

程南手一揮，所有人都被帶下去，一頓打是逃不掉的。

隻是……

「小王爺？」程南有些猶豫，「這是奴才們的房間，您還是別進去了！」

宋宴橫了他一眼，「本王做事，還需要你來教？」

「卑職不敢！」程南駭然。

宋宴大步流星的進了屋子，一眼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子，麵白如紙，若不是前略有起伏，隻怕與死人無異。

衿月躺在那裡，安安靜靜，不似之前的鮮活，這樣的衿月，是宋宴不曾見過的。

靠近了，他纔看到衿月上的痕，除了那張臉，其他地方幾乎沒有完好的，一道道鞭痕，皮外翻，都是宋嵐的傑作。

他這個惡毒的妹妹，素來以折磨奴才取樂，即便相貌生得好又如何？心思比男子還狠辣，真真是蛇蠍毒婦。

「小月？」宋宴低啞的喊了一聲。

衿月雙目閉，沒有任何反應。

幽然嘆口氣，說心疼倒沒有，就是覺得憤怒，宋嵐那死丫頭肯定知道，他近來想與小月較量，所以才會先下手為強。

「小王爺，大夫來了！」這大夫是宋宴自己帶來的，與鬼莊的大夫不同。

宋宴退到一旁坐著，「治好，別讓死了！」

「是！」大夫行了禮。

杏兒和珠兒在旁邊守著，生怕有所閃失，幸虧衿月命大，又或者是慕容玨和阿鸞在天有靈，了這麼重的傷，小小年紀的衿月，還是活下來了。

衿月昏迷了兩天兩夜，醒來的時候，正逢天邊殘如。

「我……我怎麼了？」坐在那裡，神木訥的著杏兒和珠兒。

兩個小丫頭麵麵相覷，珠兒「哇」的哭出來，「不會撞傻了吧？」

「別胡說！」杏兒皺眉，呼吸微促的坐在衿月麵前，「小月，還記得我嗎？」

衿月眉心微凝，神有些恍惚。

「完了，真的撞傻了！」珠兒哭著喊。

杏兒也慌了神，這、這病沒遇見過，若是皮外傷倒也罷了，可這……估計是撞著腦袋，所以這問題怕是大了去。

可腦子裡的東西，咱也瞧不出個所以然，除了額頭磕出來的痕，別的……似乎也沒什麼。

「杏兒姐姐，你說這可如何是好？」之前，都是衿月護著們，諸事都是衿月拿主意，可現在衿月了這樣，連個商量事兒，拿主意的人都沒有。

衿月定定的著眼前二人，「杏兒姐姐，我怎麼了？」

杏兒反手就一掌，打在了流淚的珠兒麵上，低聲問，「疼嗎？」

「疼！」珠兒愣怔。

杏兒點點頭，「還好還好，還記得我們！」

珠兒捂著臉，「姐姐，疼！」

「沒事，沒打你腦子上。」杏兒如釋重負，「小月，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可把咱們給嚇死了，沒事就好！」

衿月隻覺得腦子裡空空的，恍惚間有些東西，變得愈發不真實，手想要握住，卻發現這些東西消逝如指間流沙。

「到時辰了，先吃飯！」杏兒道。

衿月剛剛蘇醒，自然不能下床，跟著他們去飯堂。

「好好歇著，我們把飯帶回來。」杏兒道，「別想太多，都過去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著杏兒和珠兒離去的背影，衿月掀開了被褥，吃力的走下了床榻，行至門檻，已經沒了氣力，虛弱的坐在門檻上，靠在門框，瞧著天際的火燒雲。

腦子裡，空空如也。

約覺得，自己好似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又或者很重要的人，因為不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記憶，是從宋嵐揮鞭開始，到現在為止。

「小月？」有些癡愣，「我是從哪兒來的？」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會留在這裡？

這是什麼地方？

打的是什麼人？

腦子裡，空了！

宋宴站在迴廊裡，程南不由的慨一聲，「了這麼重的傷，還能醒過來，真真是天可憐見。」

「命真大！」宋宴低語，緩步朝著走去。

有那麼一瞬，衿月瞧著宋宴的影，心頭生出了異樣的覺，逆裡的年人，被襯得雪白，記憶中……似乎也有這樣一個小哥哥，生得好看，雪白！

可，他是誰呢？

也許，就是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是燕王府的小王爺。

「醒了？」宋宴居高臨下的著。

衿月揚起頭，虛弱的著逆裡的宋宴，角微揚，忽然扯出了一抹淺淡的笑容，帶著孱弱的病態，卻有著異樣的。

病中的小丫頭，上的英氣散盡，不似之前的銳利，連五都變得和，看人的眼神，溫溫，委實是極好的。

著他笑，他也跟著笑。

後來宋宴想著，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種覺漸漸的變了呢？

大概是從殺了所有人，為唯一一個從鬼莊裡出來的人，了燕王府最優秀的暗衛，日日夜夜都守護著他的周全。

人啊，日日見著便不再有思唸的覺，時日久了，更覺得麻木而無趣！

在鬼莊裡三年，衿月練就一銅皮鐵骨，一門心思闖出鬼莊，宋宴說，隻要出去，就能到燕王府勝任暗衛之責，又是他帶進府的，所以出了鬼莊也會跟著他。

衿月信了，結果是……

最後那場比試，是在一個野外的窟。

所有人都被關在一起，窟的口被炸塌了，要想出去，就得殺這裡的所有人，隻能留一個。

三年，留一人。

每一年進來的男，每隔三年都得清空，隻剩下一個人……心狠手辣，絕絕義的，活著走到燕王府。

那一刻，衿月不想死，但也不想讓邊的人死去。

三年，邊這些姐妹都是最親最近的人，不記得以前發生過什麼，唯有這些姐妹陪著到了今時今日。

冷劍橫在前，衿月站在杏兒邊，「這些年，咱們一直並肩作戰，所以今時今日，要出去就一起出去，要留下就一起留下。」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杏兒笑著看。

珠兒握著劍站在衿月邊，「那就拚了，宰了這幫臭男人，咱們衝出去，那、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共飲慶功酒！」杏兒說。

珠兒狠狠點頭，「對！」

共飲慶功酒！

所有人都極為默契的，在最後的關頭，將生的希留給了衿月。

為什麼？

因為衿月的功夫是所有人之中最好的，們未必能活下來，但也要有人帶著們的信念活下來，從這個山裡，活著走出去。

三年時間，讓那些年人快速長，無論是從個頭還是型，都勝過這些姑娘，所以到了最後，年人活下來的幾率更大。

衿月渾是，握著劍的手，手背上青筋微起。

杏兒攙著珠兒，還有幾名小姐妹，一起退到了最深。

「小月？」杏兒滿臉汙，瞧著不遠的小姐妹，嗓音略顯乾啞，「好好活著，姐姐把機會讓給你，替我們活下去！」

衿月沒說話，握手中劍。

「我不行了！」珠兒滿是，脊背上捱了一劍，皮外翻，「小月，活著走出去！」

「對，我們保你一人，絕對不能輸給這些王八犢子！」

「對！小月，活著走出去！」

「小月，你是我們之中武功最好的，一定要替我們報仇，殺了他們！活著，活下去！」

「活下去……」

「上！」

衿月什麼都聽不見，耳朵裡嗡嗡作響，手中劍被劈斷也未察覺，最後那個男子，武功不弱，看著他一劍刺進了杏兒的咽，鮮瞬時噴湧而出。

杏兒倒下的瞬間，沖扯了一下角，連句多餘的再見都沒有。

「姐姐？」衿月覺得自己瘋了。

什麼招數劍，能殺死對方的就是好功夫，殺了這麼多人，最後已經疲力竭，隻怪自己平素為什麼不再努力一點？

再拚命一點？

斷劍，生生砍下那人的頭顱。

衿月渾是的站在堆裡，腳下是小姐妹的，也有那些男子的，腦子裡滿滿都是小姐妹們圍攏在一起，嬉笑怒罵的笑臉和聲音。

們一遍遍的喊著：小月？小月！

「如你們所願，小月……可以活著走出去了！」提著淋淋的頭顱，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

當門被開啟，當第一縷落在上，瞇了瞇眼眸，徐徐轉著橫七豎八的，淚腺乾涸，卻是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杏兒姐姐，珠兒，姐姐妹妹們，你們看……小月沒讓你們失！」低聲呢喃，「我，活下來了！」

眼一閉，一仰，所有的亮自此消失。

再醒來，已經在燕王府。

從今兒起，便是正兒八經的燕王府暗衛，晝伏夜出，是最可怕又最忠心的存在。

一開始，宋宴還是高興的，可後來想起倒在泊裡的樣子，眉心便皺了起來，大概每個男人心裡，總有那麼點詭異的念頭，覺得人就該如白紙一般純潔乾淨。

可是衿月呢？

滿手是，渾汙。

以後會變本加厲，為燕王府的暗衛，殺的人……會更多！

更重要的是，宋宴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勤學苦練，他的天賦永遠都比不上衿月這個奴才，也就是說……他永遠都不可能超過。

這種認知，讓高高在上的小王爺，生出了厭惡的緒。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非要跟一個奴才比較？

明明，他們是天壤之別。

在後來，消失之後，宋宴纔想明白問題的關鍵，那不是比試，隻是他不喜歡比他強大，把他襯了一個廢，一個需要人來保護的廢。

而顧若離的出現，正好填補了他心深的虛榮，讓他獲得了屬於男人的高高在上，還有無安放的保護。

衿月，從來不需要他保護。

唯有弱的顧若離，才需要男人的嗬護。

衿月在燕王府，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是極為無趣的存在，會悄無聲息的伏在屋脊上，靜靜的看著宋宴的一舉一，也會一個人靜靜的著月，想起死在山裡的那些小姐妹。

孤單，但不寂寞。

雖然忘記了年的事，但得到了那麼多小姐妹的疼與嗬護，是知足的。

隻是，這燕王府並不那麼容得下。

尤其是，宋嵐！

衿月盡量躲著宋嵐，因為宋嵐的脾氣太橫，見一次打一次，若是見不著，便能躲開這頓打。

暗衛上帶傷，很難出任務，所以……宋嵐偶爾會手下留，打的次數多了，見著衿月都沒反應，連喊疼都不會，便覺索然無趣。

就好比這一次，宋嵐甩了幾鞭子，衿月卻站在院子裡，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真是個木頭，跟個死人一樣，連喊疼都不會！」

「郡主？」庭芳瑟瑟發抖，「還是算了吧，若是被小王爺看到……」

宋嵐冷笑，「小王爺？嗬，若真是對這賤人有所好，這麼多年怎麼連個陪床的機會都不給？賤皮賤的賤人，終究也隻是爛命一條。我哥心比天高，能看上？嗬，笑話！」

衿月的眉梢，不自然的抬了一下。

「不過嘛……」宋嵐雙手環，忽然笑得狠，「你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我！」

庭芳駭然，「郡主，您、您想做什麼？」

「小臉長得不錯！」宋嵐兀的鉗起衿月的下顎，迫使抬頭，「嘖嘖嘖，漂亮的，雖然不似大家閨秀，但若是褪了這髒兮兮的皮，興許能有點用！」

這麼一想，宋嵐忽然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