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音搖搖頭，「我不想讓你走。」

如此，宋睿才鬆了口氣，麵稍緩，「知道嗎，我一點都不想離開這兒，我喜歡和你們在一起。我的家在皇宮，皇宮好冷，沒有溫暖可言，也沒有笑臉。我很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很喜歡很喜歡！」

傅子音撚著帕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潤，「你是太子。」

「我可以不當太子。」宋睿說。

傅子音眨著眼，「太子是想當就能當，不想當就不當的？」

宋睿沒說話。

不能！

「你知道嗎？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我、我的家人，都會被牽連其中，因為你的爹是皇上，他們說皇上跺跺腳，整個大周都會抖一抖。」這些都是聽茶館裡的說書先生說的，但卻將聽來的話，說得極為真實，彷彿是親眼見著，麵上漾開清晰的驚恐之。

宋睿有些心慌，「你莫要怕我，我不會這樣。」

尤其是，對你。

「可我還是害怕。」傅子音眉蹙，小臉微微泛著白，「我不想讓我爹孃出事，不想讓姥爺死，不想讓表舅舅和那麼多姑姑，都因此而死。小白，你明白嗎？」

宋睿當然明白，大概是有人告訴了傅子音，他可能是因為而不願回宮，所以小丫頭便來了，聲淚俱下的告訴，有多的家人。

沒有勸他離開的意思，卻在暗暗的表明瞭立場，讓他能自放棄，自離開！

「誰說你什麼都不懂？」宋睿嘆口氣，「明明都知道，還吃得死死的。」

傅子音抿，目不轉睛的著他。

「你再多喊我兩聲，讓我記住你的聲音，好不好？」宋睿低低的開口。

傅子音哽咽著，鼻音濃重的喊了聲，「小白！」

「真好聽！」宋睿笑了笑，「那我回去了，不過……你可得乖乖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再哭了。」

傅子音臉上掛著淚，「你是嫌我哭得不好看？」

「是哭得讓人心疼。」宋睿將腰間的玉玨解下，塞進了的手裡，「送你了，好好保管，不要弄丟了。」

傅子音瞧著眼前的玉玨，乃是上好的祖母綠，瞧著好似很有年頭。家裡好件不，見得多了，便多多認得些。

「這東西太貴重，我不能要！」傅子音搖頭，快速將玉玨退了回去，「我不要，你自己留著。」

宋睿溫聲哄著，「我是太子，贈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的道理，既然你覺得太貴重，莫不如用你上的貴重之同我換，你覺得可好？」

這話，委實有些道理。

「我上的貴重之？」傅子音瞧著腰間的北珠，瓣咬，沒有當即答應。

宋睿又道，「以禮相贈，不算失，就算到了你爹孃麵前，也不會責怪你。何況……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你母親乃是我父親的義妹，知道什麼是義妹嗎？就是名義上的妹妹，我見著你母親，還得尊一聲姑姑，你我算是本家。」

這話倒是把小丫頭給震住了，「姑姑？」

「是，你母親是我祖母收的義，咱們沾親帶故的，是自家人。自家人的東西，贈來贈去，不算損失。」宋睿繼續哄著。

傅子音想想，這話也是有一點道理的，既然都是一家人，委實不能太見外。

「還有！」宋睿目不轉睛的盯著。

傅子音愕然，「還有？」

「嗯！」宋睿點點頭，「你母親和我母親，是閨中好友，生死之，我當年能平安降生，也虧得你母親搭救，所以……你們對我有救命之恩！」

傅子音委實不知道其中因緣，生生愣在了原地。

居然，還有救命之恩的分在？

「也難怪，我對你們一見如故，想來是有這份恩在。」宋睿默默的喝了口水，「所以，這塊玉玨你且收下，來日若是遇見了什麼難，我還能幫襯著你們。」

傅子音盯著麵前的玉玨，終是將自己上的北珠解下，依依不捨的放在了桌案上，「這是我一出生，娘就掛在我上的，意義非凡，極為貴重，所以……你可千萬不要弄丟了！娘說了，獨一無二，世所無雙！」

這八個字，最得宋睿歡心，他要的便是這份獨一無二。

瞧著宋睿麻溜的將北珠掛在腰間，傅子音委實有些不捨得，但……既然都給出去了，也不好反悔收回。

「來！」宋睿倒是殷勤，親手將玉玨掛在了傅子音的腰間，「要好好保管，知道嗎？」

這可不是小件，比的北珠珍貴多了！

「嗯！」傅子音點點頭，「我會好好保管，你也別把我的北珠弄丟了，可寶貝了呢！」

宋睿如獲至寶，眉眼間滿是笑意，「放心便是，我丟了自己也不會丟了它。」

「那你……」

言又止，目略顯閃爍。

宋睿知道想說什麼，「我會離開這兒，乖乖回皇宮，一定不會讓姑姑和你，到父皇的責難！放心吧！」

「嗯！」傅子音如釋重負，「那我先回去！」

宋睿招招手，有侍衛快速上前。

「用馬車把送回去，務必送到府門口，看著進門。」宋睿叮囑。

那副模樣，生怕傅子音會被弄丟了似的。

宋玄青一直站在二樓，瞧著底下兩個小的流，眉心越皺越，「傅家的孩子，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沈林愕然，這都能瞧出來？

「皇上，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林不解。

宋玄青負手而立，幽然嘆口氣，「原以為是斯文溫潤的年郎，誰知也是腹有黑墨的幽狼，竟一門心思誆個小姑娘。」

沈林愕然，再回頭細想，瞬時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果然……

太子就是太子。

高，真的高！

送走了傅子音，宋睿著腰間的北珠，慢慢悠悠的上樓。驟見著自家父皇立在那裡，目幽幽的盯著自己，當即躬行禮，「父皇！」

「睿兒，你可知道這北珠的來歷？」宋玄青問。

宋睿沒說話，這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

說不知道？

不可能，祖母時常將靳月姑姑掛在邊，宋睿不可能不知道那些。

說知道？

那父皇站在這裡，怕是什麼都瞧明白了，他騙騙那小丫頭也就罷了，騙父皇……還是不夠格的。

「為什麼不回答？」宋玄青問，「是做賊心虛了？騙一個單純的小丫頭，好玩嗎？」

宋睿握掌心裡的北珠，「兒臣是認真的。」

「你才幾歲，就說什麼認真？睿兒，你還沒長大，很多事……」

「我不會像父皇那樣。」宋睿揚起頭看他，「兒臣想要的一生一世已經找到，所以絕對不會另娶人，也不會有什麼側妃妾室。」

宋玄青瞇起危險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兒子，「你說什麼？」

「兒臣喜歡傅子音，此生寧缺毋濫。」宋睿說得很是認真，剎那間彷彿褪盡了稚，快速長起來，「父皇若不信，大可試試看。」

宋玄青冷著臉，「試試看？嗬，你以後的太子妃，是要朕和滿朝文武商定，才能指給你的，你現在要傅家的兒，就算朕肯點頭，滿朝文武豈能答應？」

「那兒臣便一個個說服過去。」宋睿握手中的北珠，不肯示弱。

宋玄青狠狠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凜冽，「那以後呢？朕百年之後，你來繼承皇位，你覺得文武百會答應，帝王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會！」宋睿毫不猶豫的回答。

宋玄青皺眉，「荒謬！朕不怪你不更事，因為朕遇見你母後的時候，也曾這樣想過，可後來呢？現實不允許你做夢，朕的後宮也不可能隻有你母後一人。」

「兒臣可以做到。」宋睿斬釘截鐵。

宋玄青咬著後槽牙，「你以後會倍愧，因為今日之妄言！」

「父皇會為兒臣到自豪。」宋睿瞧著掌心裡的北珠，「這北珠是姑姑和姑父的定信，據說是姑姑的母親傳下來的，今日落在了兒臣的手裡，兒臣就沒打算還回去。」

宋玄青氣不打一來，「你尚未及冠。」

「終會及冠！」宋睿不信邪。

這子倔強勁，瞧得宋玄青腦仁疼，「還早！」

「總歸是心裡先長了男人，以後才能頂天立地。」宋睿可不是尋常的孩子，自小便聰慧，以前在宮裡隻是不願與人爭辯，如今倒是完全發揮出了絕好的口才。

宋玄青氣得七竅生煙，卻又不得不在心深承認，兒子長大了，所言句句在理，隻是……太過放肆，太過自負。

他是真的擔心，擔心宋睿以後會吃虧。

「兒長，英雄氣短！」

「人若無，與畜無異！」

瞧著父子兩個爭得麵紅耳赤，沈林心頭砰砰跳，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勸誰都不落好，渾的尷尬癌都犯了。

沈林想著，再這樣吵下去，萬一皇上與太子手，到時候肯定得大鬧一場，該勸的還是要勸勸的，「皇……」

「閉！」

「閉！」

父子二人，異口同聲。

沈林默默的捂住了：「……」

真冤！

「你會後悔！」宋玄青冷著臉，「待你見識過世間的萬紫千紅，便不會再凝於一人。年義，來日薄，不過是一個過程罷了！」

看得多了，見識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放下了執念。

「所以父皇放下了母後？」宋睿問。

宋玄青那一個暴躁，「你這是哪跟哪？」

「兒臣見過的萬紫千紅，定然不及父皇，父皇有如此結論，定然是在心裡放下了母後。」宋睿由此推論，「倒是可憐了母後，一門心思撲在父皇上，誰知父皇早已無心可給。」

宋玄青氣急，「混賬東西！」

「皇上皇上！」若不是沈林快速攔著，隻怕宋玄青是要衝上去，痛打兒子一頓。

對於顧白，宋玄青本就滿心愧疚，如今宋睿這般言說，無疑是踩著他的貓尾了，自然是要炸的。

聽聽，這是親兒子該說的嗎？

親兒子？

嗬，親生的！

「皇上，親生的，親生的！」沈林急忙寬，「息怒！息怒啊！」

宋玄青著腰，氣得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若不是朕的親生兒子，朕真想……掐死你！換做旁人，就憑你這些話，就能死一百次，一千次！」

宋睿卻是死活不肯低頭，「橫豎此事便這麼定了，若是父皇不答應，那兒臣不回去也罷！」

「你敢威脅朕？」宋玄青怒目圓睜，「你翅膀了？敢威脅你父皇？」

宋睿半垂著頭，這話的確有些過了……

但是，他還是不會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