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v章

窗櫺樹影搖曳,燈火通明的別墅,一片寂靜。許詡著季白沉黑的雙眼,開口：

“首先,據法醫最新鑑定結果,葉梓夕死於當晚21點至23點間。監控顯示,張士雍是24點之後抵達別墅,所以他不是兇手。考慮到短信容和他來不及扔掉的，他的證詞基本可信——他是臨時被到別墅的；

其次，葉俏不是兇手。據監控和證詞,在現場逗留時間不超過1小時。這麼短的時間,一個人本不可能完殺人、破壞監控、補刀、把現場理乾淨這些事。而且也無法解釋上兩種傷口的形——不可能是後來的張士雍補刀，按照公路監控顯示,他到的時候,葉俏已經走了。大半夜荒山野嶺上他哪裡找裁紙刀？

既然案發時間段出現在現場的兩個人都不是兇手，我們有必要回到最初的假設，看是哪裡出了錯。

我們判斷葉梓夕的死亡時間，一是據法醫鑑定結果；二是22點17分發出的求救短信。但是葉俏口供中提到，當晚非常冷，室空調開著。這很奇怪，現在是春天，就算深夜冷，也應該開暖空調，爲什麼葉俏的記憶是非常冷？溫度降低，是可以推遲的死亡時間判斷。這就有可能，葉梓夕的死亡時間，比21點要更早一點。（*註解1）

另外，葉俏提到，進門聽到了微波爐一聲響。但是葉梓夕當晚做的是沙拉和三文魚，本不需要用到微波爐。葉俏聽到的，也許不是微波爐聲，而是短信發送功的聲音。我上網查過了，最近的手機件，可以設置定時發送短信。如果兇手有一定iT水平，還可以下載病毒，在發送短信後，將件刪除，這樣就沒有痕跡。所以很可能是兇手把短信設置定時發送，再開冷空調，兩種手段一起，混淆死亡時間。只是手機意外的被後來趕到現場的葉俏拿走了。

如果這個假設立，那麼我們需要重點排查22點前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據口供，只有老大葉梓強和老二葉瑾，他們也符合我們對於兩個兇手的描述。至於葉俏，我想抵達現場的路上，或者看到了老大老二的車，或者也想到了兇手是誰，所以想替大哥二姐頂罪。抵達現場的時候，葉梓夕應該已經死亡。”

許詡說完後，就著季白，一雙沉肅的眼睛裡，既有的自信，又有被肯定的期盼。

季白微微一笑：“不錯。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一個能夠把現場理得如此乾淨的人，怎麼會不給自己安排不在場證明？不過，你還了最關鍵的一點。”

許詡一怔。

季白說：“證據呢？你說的都是推理，給這兩個人定罪的證據在哪裡？”

許詡低頭想了想，只覺得約有頭緒，可又不是那麼清晰。

雖然已經把許詡當未來朋友培養中，但真正進工作狀態時，季白是不會對另眼相看溫對待的，他認爲也不需要。

所以此刻看著困的小臉，他沒有憐香惜玉，而是直接批評：“你有個最大的病：太重視分析，忽略證研究。在討論張士雍時，你就沒想到‘’這項證。現在也是。其實破案的關鍵證據，你剛纔已經提到了，卻沒深想。現在我不點破，你回家想想，明天一早破案。”

——

今晚天氣沉，預報有雨。在別墅中觀察勘測時，許詡已經聽到屋頂淅瀝的雨聲。沒想到等兩人站到大門外，迎面雨簾如瓢潑。而樹林、遠山在夜雨中更顯飄忽黑。

許詡微微哆嗦了一下，從包中拿出一把小小的摺疊傘，轉頭問季白：“你帶傘了嗎？”

季白提著沉甸甸的裝著傘的包，淡淡搖頭：“沒帶。”

別墅佔地大，停車場還要走個幾十米。許詡撐開傘遞給他，然後站到他邊。

地面溼，水流淌，雨聲紛雜嘈切。季白一手打著傘，與並肩行走在凌的大雨裡。而微垂著頭，出一小截細細的脖子，側臉的表平靜而淡然。

這算是幾天來兩人最靠近的時候，但季白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被得心頭髮。反倒覺到一種愜意的安寧。愜意得讓他不想做任何事去打擾。

只是儘管他幾乎把傘都打在頭頂，但是一低頭，還是見小半個肩膀在傘外，已經有了深深淺淺的幾滴水漬。

耳邊雨聲集如鼓點，水珠沿著髮無聲淌落，彷彿也淌進了季白的心裡。他把手搭上的肩膀，輕輕摟住。

許詡正埋頭行路，覺到肩膀一沉，那悉的溫熱將自己包圍，微微一怔。

完全是直覺反應——曾經被否決的某種可能，再次像羽似的，倏地清晰劃過心頭。

一轉頭，卻看到季白的頭髮已經被淋溼，黑髮在額頭上，眸沉沉的看著。

——

四目凝視，季白摟著的手不。只是的眼睛太清亮人，明顯著審視和探究，要從他眼中辨出端倪。

沉默片刻，季白淡淡的說：“愣什麼？傘這麼小，你慢吞吞我們倆都得冒。快走。”

“哦。”

兩人加快步伐。

只是許詡並不像季白想的那樣無於衷，又走了幾步，才後知後覺肩膀上那只有力的手，還有他微微著熱氣的膛，都讓全說不出的不自在，心跳也明顯加快了。

一到車旁，季白的手自然而然鬆開：“趕上車。”

——

凌晨三點，季白把許詡送到家，神如常的離開。

許詡躺在牀上，想著他說的“關鍵證據”，迷迷糊糊就睡著了。某個瞬間，忽然清醒過來，首先浮現在眼前的，卻是季白英俊沉毅的側臉，高大拔的軀，竟像在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投影，揮之不去。

許詡認爲季白沒有什麼異常——他雖然看著嚴厲，實際上對每個下屬都很關心。當時夜深雨大傘小，換做趙寒姚檬估計他也會順手照料。

讓到異常的是自己——他明顯是基於革命友誼的一摟，怎麼好像總是餘韻未褪呢？想起來還讓心緒不寧。

最後，許詡睡不著了，裹被子手託著下，坐在牀上想：是個本能健全的人，最近頻頻注意到季白的男肢，更可能是因爲生理期荷爾蒙作祟。

——

第二天一大早，許詡就到了警局，迎面撞見季白。想到是荷爾蒙猖獗，的態度也就坦然了：“師父，我想到關鍵證據了。”

季白也很坦然，坦然的徐徐圖之——他本來就沒打算這麼快挑明。於是點頭微笑：“好。”

很快，葉瑾就被請到了警局。

季白並沒有馬上跟談，而是將晾在審訊室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越來越熾亮，小小的審訊室著種燥熱的寧靜。葉瑾穿著黑西裝套，清瘦的軀坐得很直，秀氣的臉微垂著，一副安靜等待的姿態。

如此反常的鎮定，讓原本對沒有懷疑的刑警，都生出疑。

趙寒說：“聰明反被聰明誤，裝得太平靜了，反而讓我們更懷疑。”

季白隔著神玻璃看一眼，答：“不，平靜是因爲已經料到了結果。”

衆人都是一怔，再看向葉瑾，心就有點難以言喻了。

終於，到葉氏調查取證的同事傳來了好消息。季白拿著鑑定報告，跟老吳進了審訊室。

葉瑾擡起了頭，的表淡然而溫和。只是在對上季白平靜銳利的眼神後，有片刻的怔然，然後閃過一黯淡神。

審訊室外，有老刑警嘆：“這人真不簡單。”

詢問了一些基本問題，季白切正題：“案發當晚7點到10點，你在哪裡？”

同樣的問題，這一次，葉瑾選擇沉默。

季白繼續說：“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很疑，一個能把現場理得如此乾淨利落的罪犯，必然知道，現場留下的痕跡越風險越低，又怎麼會如此多餘的使用‘裁紙刀’僞裝現場。除非要掩飾的，是更加明顯的痕跡。”

葉瑾靜靜看著他，不吭聲。

“葉梓強喜瑞士軍刀，他的鑰匙上如果有一把限量版或者高級定製瑞士軍刀，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卻沒有。”季白不急不緩的說，“這種軍刀留下的刀傷痕跡是很特殊的，霖市會從國外購買頂級昂貴軍刀的人也有限，很容易追查出來。”

葉瑾神微凜，角浮現一苦笑。

季白又說：“葉梓強格衝，又有過暴力鬥毆史，更可能是他錯手殺了葉梓夕，然後用瑞士軍刀製造類似‘刀片犯’的傷口，企圖混淆警方視聽。但恰好案發當晚，你們因爲工作原因通了電話，也許他把這件事告訴了你，而他留下如此明顯的線索，你只能盡力補救。用真的裁紙刀，去掩飾瑞士軍刀造的傷口。大晚上去哪裡買裁紙刀？你分管公司行政，進庫房拿到裁紙刀是很容易的事。”

葉瑾靜默不語。

“當然，事後你必然修改了庫存記錄，掩飾這件事。但是爲葉氏提供辦公用品的供應商的供貨記錄，我們已經拿到。對比顯示，案發當日，庫房的確了五把裁紙刀。而我們已經調出公司監控錄像，當晚下班後，只有你進過辦公用品庫房。並且……”季白目清冽的盯著，“不同廠商、不同產地、不同批次的刀質是不同的，經過同一鑑定，葉梓夕上的裁紙刀，與你公司庫房裁紙刀是同一批產品。”

沉默片刻，葉瑾擡頭，平靜的看著季白，開口：“事實上，你們今天不來找我，我也會來警察局。”

頓了頓，輕聲說：“我不會讓小俏，替我們頂罪。”